謝夫人是沒睡過一夜整覺。


    她歎氣,“你不知道,自子慎迴來,霧凇院那位又帶了那林鶯娘過來,我這顆心啊!便是時時提著,一日不曾落下來過。”


    她心思多敏銳。


    自霧凇院瞧見林鶯娘的第一眼就瞧出她不是個安分的主兒,怕是沒那麽好對付,這才想著借冠禮的機會早早收拾了去。卻沒想到她布置得那樣縝密,還是叫林鶯娘逃脫了。


    想到這裏,謝夫人頭疼更甚,她揉著額角,滿麵愁容,“這林鶯娘一日待在金陵城,我便是一日也別想安生。”


    謝夫人憂愁得沒錯。


    謝子慎好不容易淡下去的心思又叫這流言給提了起來,他看著屋子裏伺候他的兩個丫鬟,俱都是按著林鶯娘的模樣性子找的,生得花容月貌,性子也溫柔小意。


    但到底隻是像,並不是她。


    褪去了前幾日初經人事的懵懂興奮,他現下對林鶯娘的感情越發複雜。


    有時看著懷裏婉轉承歡的丫鬟也會在想,她是不是也曾這樣,在他兄長的懷裏婀娜綻放?


    這樣的心思,叫嫉妒。


    一旦起了,便一發不可遏製。


    他嫉妒兄長向來處處壓自己一頭,也嫉妒自己心愛的姑娘叫他搶走,如今自己懷裏抱著的不過是個贗品罷了。


    他頭一次在榻上發狠。


    丫鬟叫他嚇住,哀哀怯怯地求,“公子輕些,奴婢受不住……”


    他匆匆發泄,下榻去穿衣裳,往日溫柔和煦的臉上此刻神色陰沉得緊。


    榻上的丫鬟攏著錦被坐起,還不知發生了什麽,提著心問他,“公子,您要去哪兒?”


    謝子慎沒迴答,穿好衣裳,摔門出去。


    他要去找林鶯娘。


    他知道林鶯娘在霧凇院裏。


    正逢今日有外邦來使,宮中有盛會,謝昀這樣的重臣,自然得在宴席上。


    他出不了宮,正好給謝子慎機會。他自冠禮後露臉人前,謝夫人便不好再以生病的由頭拘著他在府裏。


    謝子慎出府出得很順暢,隻是到了霧凇院,卻叫人攔住。


    是長風。


    他擋在霧凇院門前,攔著謝子慎不進寸步,“此處是霧凇院。三公子來此,有何貴幹?”


    他是武夫,謝子慎不過一手無寸鐵的文弱公子,強闖不過,他反端起架子,“林姑娘乃是我侯府貴客,如今因病養在霧凇院裏,我得了母親的命來看她,有何不妥?”


    長風仍攔,麵無表情,“侯爺有交代,林姑娘未出閣,三公子乃是男客,私下相見不妥。不如三公子迴去,請了二夫人一同過來。”


    謝子慎聽了心下冷哼一聲。


    他從不知自己的兄長是如此冠冕堂皇之人,這霧凇院是他私邸,他自己瞞著人不知經角門進去過多少迴,如今到了自己這裏,卻編出尚未出閣,不便見男客的說辭來。


    但謝夫人耳提麵命有交代,林鶯娘是謝昀私下養在霧凇院裏的消息不能說。


    謝昀與平陽公主有婚約,若是鬧開了,叫平陽公主知曉,那定遠侯府也受牽連。


    謝夫人還知曉自己兒子的性子,又拿林鶯娘來威脅他,“你縱是不顧定遠侯府,你也得想想那林姑娘吧?未出閣的姑娘若是被人知曉養在外頭當了外室,礙了平陽公主的眼且先不說,光是這世人的眼就能將她戳爛了去。”


    他到底對林鶯娘還留有舊情。


    “好,我不進去。你傳個話給林姑娘,讓她出來見我。這光天化日,總不算私下相見了?”


    長風沒法子,他到底是主自己是仆,喚了個小廝來傳話。


    隻是府裏的林鶯娘聽了卻是眉頭一蹙,“他怎麽又來了?”


    她現下覺得謝子慎委實難纏得緊,自己已跟他說過不知道多少次劃清界限的話了。原以為他現在有美相伴,不會再來尋自己。


    未料這才幾日,又找了過來。


    她讓蘭秋隨意出來打發他。


    蘭秋性子穩妥,說話也滴水不漏,隻出來說林鶯娘晨起身子不適,現下已歇著了,大夫吩咐她要靜養,不好打攪,請謝子慎過幾日再來。


    若是從前,這話謝子慎便信了。


    但他如今屢次三番被林鶯娘推拒,已經知曉這是她慣來推諉之詞。


    “林姑娘病了?正好,我進去瞧瞧她,若是嚴重,迴府去也可稟了母親去宮裏請太醫來瞧姑娘,莫要耽擱了去。”


    他仍是執意要進去見林鶯娘。


    長風自是不肯,兩人在霧凇院門前爭執不下。途經的百姓瞧見這邊的動靜,隱隱有過來看熱鬧的打算。


    好在采雁適時得了林鶯娘的吩咐出來,“姑娘已經醒了,隻是這病容憔悴,實在不便見三公子。姑娘說了,三公子是得了二夫人的意過來瞧她,她心下感念,自是不能拂了二夫人的好意。過兩日好些了,定親自去侯府謝二夫人。”


    這是對外的說辭。


    采雁走上前,走近謝子慎身邊悄聲道:“三公子莫惱,侯爺看我家姑娘看得嚴,三公子這樣聲張,姑娘哪敢出來見您?若是您執意要見姑娘,不如晚些時候再來,趁著夜色也好相會呀!”


    采雁是林鶯娘在江州便跟在身邊的丫鬟。


    謝子慎對她的話不疑有他,“好,那我便信她這一迴,晚些再來。”


    他離開後,采雁和蘭秋一同迴來稟林鶯娘。


    采雁好奇問,“姑娘,晚些您真的出去見三公子呀?”


    “我出去見他做甚麽?”林鶯娘不過是推辭謝子慎的話。


    “那要是三公子一會兒又來纏著姑娘可怎麽辦?”


    總歸他是主子,罵又罵不得,趕又趕不走,委實難纏。


    林鶯娘想了想,招銀翹上前來,俯身在她耳邊說些什麽。


    “我知道了,姑娘。”


    銀翹領了吩咐出門去,她去找了李嬤嬤,將今夜林鶯娘要與謝子慎私會的事告訴她。


    又添油加醋道:“那林鶯娘果然不是個安生的,既有了侯爺還不罷休,巴巴吊著三公子也不肯放。好在是叫我偷偷聽見了,嬤嬤您快些去稟了二夫人,若是當真叫三公子被她勾住可怎麽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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