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沙。


    皇家堡。


    斯坦尼斯瓦夫二世神色凝重地看著地圖上敵軍入侵的標記,極為自責地喃喃自語:“一切都如王太子殿下所料,我們應該聽從他的建議才是……”


    剛才皇家大臣馬瓦霍夫斯基已經為他分析了當前的局勢,根據最新送迴華沙的情報,波蘭正麵臨四麵臨敵——東麵的俄國同時向立陶宛和第聶伯河西岸發起進攻。一周前,普魯士和奧地利也先後對波蘭宣戰了。


    旁邊的上議院議長斯塔西茨低著頭,小聲道:


    “是的,我們太過相信盟約了。”


    如果當初他們能在波茲南部署一些防禦措施,普魯士軍也不可能僅用數天就攻占了西部三個省份。


    更為嚴峻的是,立陶宛軍團在俄軍科雷澤尼科夫的猛攻下節節敗退,明斯克已出現守不住的趨勢。


    好一會,波蘭國王才長歎了一口氣,看向馬瓦霍夫斯基道:“那麽,軍事委員會的建議是?”


    “陛下,華沙還有新組建的5個團。”後者道,“比拉克將軍那邊至少需要4個團,才能穩住防線。”


    比拉克就是明斯克防禦戰的指揮官。


    斯塔西茨的眉頭緊皺:“也就是說,我們根本沒有部隊可以派往西線?”


    “恐怕,是這樣……”


    屋裏的幾名波蘭重臣皆是神色黯然。波蘭已經拚盡了全部力量,但依舊無法抵擋住三個大國的圍攻。


    難道,隻剩下投降一種結果了嗎?


    斯塔尼斯瓦夫二世突然指了指地圖西南方向的克拉科夫,問道:“需要多少兵力才能拖住奧地利的軍隊?”


    皇家大臣看向站在大門旁的軍官,那是軍事委員會的顧問。


    後者略做思索,道:“全力防守的話,大概得1萬人,陛下。”


    目前華沙能調動的兵力隻有5個團,也就是7500人。


    國王又看向馬瓦霍夫斯基:“您用多長時間,能再組建出4個團?”


    “兩個月,”後者頓了一下,用力咬著牙,“不,陛下,隻要40天,我就能召集4個團的兵力!”


    如今波蘭上下同仇敵愾,士氣非常高,軍事委員會的幾處入伍報名點前,每天都是人山人海。


    不論貴族、商人,還是工人、農民,都是熱血澎湃地要求加入十字軍,為祖國驅趕侵略者。


    兵源是根本不缺的。


    軍事委員會的新兵登記冊上至少有兩三萬人。這還是隻要年輕,身體好的報名者的結果,如果放寬要求,甚至能拉出5萬多人。


    但軍隊並不是隨便拉一群人,再給他們發些槍就行。


    最低程度的軍事訓練必須得完成,否則上了戰場隊列不會排,命令也聽不懂,非但無法禦敵,還會為自己這邊帶來混亂。


    好在華沙皇家軍事學院在半年前就已建成,有大量現成的教官可以調用。這也是馬瓦霍夫斯基有信心在40天內拉出4個團的底氣所在。


    當然,這麽短的時間,也就能保證士兵可以拿起槍射擊,自己不會走散了而已,戰鬥力肯定不用期待。


    “40天……”


    斯塔尼斯瓦夫二世用力按在地圖上,像是下了很大的決心,對皇家大臣鄭重道:“我可以在明斯克方向為您爭取到……至少一個月時間。


    “請您盡快招募軍隊。


    “而現有的5個團,就全部派往克拉科夫。我們絕不能失去塔爾諾夫斯克山銀礦。”


    目前,銀礦支撐著波蘭近半的資金消耗。如果那裏出現問題,波蘭幾乎立刻就會垮掉。


    “陛下,您打算怎麽做?”


    波蘭國王顯得有些尷尬,但仍是道:“我還有國王的身份。並且,我在俄國算是有些,啊,人情吧。用這些,應該能換來一個月了。”


    馬瓦霍夫斯基立刻想到了什麽,連連搖頭:“陛下,您,您不能這樣……”


    斯坦尼斯瓦夫二世笑了笑:“政治、軍事我都不擅長。其實,我也知道,沙皇當初推我來做國王,就是看中了我沒用……”


    “不,不,您絕非……”


    國王倒是很坦然:“反正我的名聲一直不怎麽樣,我能為祖國所做的,也隻有這些了。


    “哦,往後人民肯定會對我感到失望。


    “約澤夫比我更適合成為國王,我希望議會能全力支持他。”


    約澤夫就是波尼亞托夫斯基親王的名字。


    國王隨即說了自己的計劃。


    屋裏的幾名重臣頓時一齊搖頭,“陛下,這怎麽行?”


    “波蘭需要您!”


    “我們一定還有其他辦法……”


    斯坦尼斯瓦夫二世擺了擺手:“就讓我和大家一起戰鬥吧。”


    ……


    波蘭西部。


    已陷落的行省波茲南。


    波蘭外交大臣波托茨基伯爵低頭坐在椅子上,雙拳緊攥著,令關節已失去了血色。


    他的口袋裏裝著議會已經通過的停戰協議。


    而今天,他就要在這裏將其交給普魯士人,以大波蘭區的三個省和格但斯克市,屈辱地換取普魯士撤軍。


    是的,波蘭已經抽不出兵力防禦西北部了。


    波托茨基看了看懷表,他已經在這兒等了一個多小時了。普魯士人顯然是要多給他一些羞辱。


    就在這時,他的侍從悄然走到他身後,伏身低聲道:


    “大人,有個普魯士的地方稅務官說有急事要見您。哦,他是從庫爾姆來的。”


    “庫爾姆?”波托茨基眯起了眼睛。庫爾姆在20年前還是波蘭的領土,那裏如今仍信仰著天主教。


    波蘭外交大臣借口受不了椅子的黴味,起身來到了屋外。


    一名頭發半白的矮個男子若無其事地從他身旁經過,在距離他最近的片刻突然放慢了腳步,用純正的波蘭語小聲道:


    “請您向華沙報告,格但斯克仍未陷落!


    “羅米列夫上尉和法國朋友正在堅守那裏。他說至少可以堅持3個月,他的屍體將是擋在敵人麵前的最後一道障礙。”


    波托茨基當即心髒狂跳,拚命壓抑激動的情緒,確認道:


    “您說的是真的?”


    “我發誓。我接到消息就連夜從托倫趕來見您。”矮個男子在胸前劃了個十字,“願天主庇佑波蘭!”


    波托茨基目視前方,點頭向他致敬,而後,用力將衣袋裏的停戰協議揉成了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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