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往宴會廳的路上,約瑟夫總覺得貴族們仍是對自己恭敬行禮,但臉上的笑容卻帶著些意味深長。


    他轉向路易十六問道:“父親,是我的臉上沾了什麽東西嗎?”


    “哦,沒有,親愛的,我確定。”


    路易十六頓了一下,忽而對兒子眨了眨眼睛,小聲道:“關於前天晚上,那兩位年輕女士,嗯,真的在你那兒打了一架?”


    約瑟夫當即扶額,難怪他們看自己那眼神不對勁,原來是為這事啊?


    凡爾賽宮這鬼地方,正經事沒人理,這八卦傳得可是真夠快……


    “咳!實際上,她們隻是……”


    約瑟夫的表情有些“便秘”,這玩意兒應該怎麽說?說貓女自認為欠我很多錢,跑來還錢,不走正門偏走窗戶,結果把正在給我“拆骨”的侍女小姐當刺客揍了一頓?


    路易十六立刻露出一個“我懂”的表情,微笑道:“啊,你不用解釋,你都這麽大了,也該有成年人的生活了。”


    “不是!”約瑟夫看著老爹篤定的表情,隻得無奈道,“唉,隨您吧……”


    凡爾賽宮二樓,父子兩人談及的“貓女”小姐索蕾爾正緊張地看著坎迪斯男爵:


    “那麽,德爾沃小姐的新裙子是出自您的手筆了?”


    後者一甩手帕,得意地點頭:


    “沒錯,那是一件令我非常滿意的作品。”


    “能否冒昧地問您一下,”索蕾爾尷尬地低著頭,“製作那套時裝,需要花費多少錢?”


    坎迪斯男爵抬手比了個“二”:“德爾沃小姐支付了我2千3百法郎。如果您喜歡的話,我也可以幫您設計一套更適合您的。”


    索蕾爾聞言頓覺天旋地轉。天主啊!那裙子怎麽會這麽貴?!早知道,就不該拒絕王太子殿下的好意,把那5千法郎拿迴來了。


    原本還打算休息一陣的,但現在看來卻隻能繼續去賺錢了,畢竟2千多法郎可不是筆小數目……


    是的,那天晚上她把卡梅莉婭踹出去的時候,後者的裙子被掛破了。


    在凡爾賽宮裏,永遠沒有補裙子這個選項,那會被貴婦們當成笑話的。所以裙子破了隻有一個處理方式,就是丟進垃圾桶。


    她必須得賠償卡梅莉婭那條裙子,以及治療傷勢的醫藥費,再加上一些道歉的“心意”,恐怕要準備3千法郎才夠。


    索蕾爾隻覺得整個世界陰雲密布,沒精打采地向坎迪斯男爵告辭,又一次踏上了籌錢之旅……


    另一邊,正在參加舞會的瑪麗王後則拉著自己“內定”的兒媳婦,苦口婆心地“安慰”著:


    “薩莎,你也知道,約瑟夫這個年紀的男士,他又那麽優秀,所以總會有姑娘們圍繞著他身旁。不過,請你相信我,他不是那麽容易動心的,我保證。”


    八歲的亞曆山德拉眨著漂亮的藍眼睛,一臉懵圈地點了點頭——反正不論王後陛下說啥點頭準沒錯就是了,而且她提到了王太子殿下很優秀,嗯,這也確實沒錯!


    約瑟夫吃罷了晚餐,沒選擇繼續“加班”,最近是真的點兒累。包括心累。


    待他迴到寢宮,就看到佩爾娜正站在會客廳前,不禁有些驚訝——醫生小姐換了身白色的……應該是他送給她的白大褂,但顯然經過了修改,做了收腰,加寬了領口到胸部的尺寸,嗯,今天她似乎沒有束胸,令白大褂凹凸有致,盡顯曲線美。


    而且她還放開了微卷的長發,輕柔地散在肩後。頭頂上也不是平時那頂三角帽,而是他為護士們設計的那種小巧的燕尾帽。


    總的來說就是——青春靚麗的少女風加上製服誘惑……


    約瑟夫忙止住思緒,微笑著對佩爾娜招唿道:


    “您什麽時候迴來的?拉馬克夫人的生日宴會一定很熱鬧吧?我實在是太忙了,不然也該去向她祝賀才是。”


    拉馬克夫人就是佩爾娜的母親。


    佩爾娜顯得很緊張,忙屈膝行禮,而後道:


    “母親她如果知道您願意為她慶生,一定會非常開心的。”


    約瑟夫見她還愣在那兒,疑惑道:


    “您是有什麽事要說嗎?”


    “啊,是的,殿下。”佩爾娜慌忙從身後拿起一隻精致的盒子,雙手捧到約瑟夫麵前,“這個是拉瓦錫夫人托我轉交給您的。”


    約瑟夫接過來打開,就見裏麵是一副鑲著十幾顆紅寶石的金製鏤空吞口,也就是用來裝飾劍鞘的飾品,可以安裝在劍鞘的入口處。


    “她送這麽貴的東西給我?”


    “啊,拉瓦錫夫人說是23萬法郎定製的。”


    一身嶄新職業裝的佩爾娜有些手足無措。她突然意識到,自己好像很不適合做說客,這笨拙的樣子像是個沒認真複習的孩子走進了考場。


    她咬了咬牙,索性直接道:


    “殿下,我想請求您赦免拉瓦錫男爵,他已經進行了深刻的懺悔,而且願意繳納罰金。求您別讓他坐牢,他其實真的是個好人,他在法蘭西科學院也擁有極高的聲望。


    “如果可能的話,請您看在我的……”


    約瑟夫一拍額頭,這才想起來自己此次迴凡爾賽宮的目的之一就是向老爹要一份拉瓦錫的赦免書,結果一直在忙槍的事情,竟然給忘了。


    這要是再拖一陣,等高等法院的流程走完,拉瓦錫可能真要進去蹲幾天了。


    既然是佩爾娜提起了此事,那就送她個順水人情吧。於是他立刻笑道:


    “好,既然您這麽說了,那我就向父親要一份赦免書吧。請您告訴拉瓦錫男爵,不要再擔心此事了。”


    佩爾娜一怔,原以為至少得求王太子兩三個小時才行,不料隻說了幾句,殿下就答應了自己!


    這……她突然心中一暖,王太子殿下竟然對自己如此照顧,不,這簡直算得上是……偏愛了!


    她的胸口一陣小鹿亂跳,早已忘了自己要說什麽,隻反複想著殿下為了自己,竟然毫不猶豫地就赦免了拉瓦錫先生15年監禁的舉動。


    要知道,有那麽多包稅人在盧浮宮廣場被砍了腦袋,或是要蹲很多年監獄。而這麽多人中,唯有拉瓦錫先生被赦免了——是殿下看在自己的麵子上赦免的!


    原來,殿下的心裏一直有自己!


    難怪瑪麗安娜會說自己是殿下的“首席……”,她的臉又瞬間變得通紅,硬是沒敢在心裏念出那個單詞。


    原來,隻有自己傻乎乎地不知道殿下的心意,自己真是太笨了!


    唿——


    一瞬間,她覺得整個世界都亮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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