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哀牢山挖墳。


    而且挖的是山精鬼怪的墳。


    我這絕對算是蠍子拉屎獨一份了。


    不過我沒有半點猶豫。


    我找了一截樹枝,把樹枝當鐵鍬,一陣猛挖。


    好在胡大爺母親埋的並不深,很快我就挖到了一個堅硬的東西。


    借著樹葉之間透下來的微光,我發現那是一個陶瓷的小棺材。


    隻有枕頭大小,上麵畫著一幅畫。


    一個狐首人身的女人,跪在台階下麵。


    台階之上,仙氣繚繞,有仙人正在賜福。


    看來胡大爺還挺孝順的,特地給他母親挑了這麽一口棺材。


    活著的時候,沒有修成正果,死了以後,可以解解饞。


    這跟人類一樣。


    活著的時候摳摳索索的,死了以後,幾百億幾百億的紙錢,一遝一遝的開始燒。


    從我挖墳到現在,周圍沒有任何異常。


    我這就知道,胡大爺的母親,八成已經形神俱滅了。


    那我還有什麽好怕的?我脫下外套,把瓷棺包起來,捆成個包袱背在身上,急匆匆向自己家走去。


    哀牢山深處,距離我們村也就五裏地,但是我走出來的時候,已經天黑了。


    幸虧我有靈眼,中間雖然有幾次迷路,但是都勉強找到了正確的方向。


    如果沒有靈眼的話,我真有點不敢想象。


    迴到家之後,我先看了看女屍。


    她安安靜靜躺在我床上,沒有異常。


    我鬆了一口氣,把瓷棺藏了起來,然後燒了一鍋熱水,一碗一碗的喝熱水。


    一鍋熱水都喝完了,我感覺身上有了熱乎勁,有了點人氣。


    這時候我開始有點後怕了。


    哀牢山深處,真不是隨便去的啊。


    我隻是走進去了五公裏,就遇到了能化形的狐大仙。


    而哀牢山綿延近千公裏,再往裏麵走,誰知道會遇到什麽東西?


    不過好在,我已經平安出來了。


    我看了看表,還有點時間,不如養精蓄銳,迴頭好好和胡大爺鬥一場。


    於是,我和衣躺在床上了。


    或許是因為有了胡大爺把柄的原因,我心裏特別踏實,很快就睡著了。


    我也不知道睡了多久,忽然聽到一陣噠噠噠的聲音。


    我猛地睜開眼睛,發現已經是半夜了。


    胡大爺正拄著雙拐,一臉囂張的從門外走進來。


    我從床上坐起來,看見胡大爺臉上的青腫又多了一塊。


    他尾巴上,甚至還帶著兩根雞毛。


    估計是剛剛加班加點偷了雞,連打理自己都來不及,就跑我這裏打腫臉充胖子來了。


    胡大爺衝我冷笑了一聲,說道:“你小子還真踏馬沉得住氣啊。”


    “居然睡起大覺來了。”


    “胡大爺要的人呢?洗白了沒?洗香了沒?”


    我坐在床上,氣定神閑。


    現在胡大爺再怎麽陰陽怪氣,我也不生氣了。


    看來人有了底氣,自然心胸也開闊了。


    我嗬嗬笑了一聲,裝作好奇的樣子,說道:“胡大爺,你怎麽又斷了一條腿?”


    “頭上還多了好幾個大包,真是讓人給揍了?”


    胡大爺的臉上有點掛不住。


    他冷笑了一聲,說道:“你懂個屁,這叫先破後立。”


    “打斷了這兩條後腿,有助於修行,你看我現在,是不是更像個人了?”


    我笑了笑,沒說話。


    動物修煉,都有討封的說法。


    現在這情況,胡大爺應該不是在討封,但是萬一呢?


    萬一我說他像人,反而助了他的修行,那不是得不償失嗎?


    所以,我避而不答。


    胡大爺有點不耐煩了,說道:“小子,你最好快點把人給我交出來。”


    “你別看大爺斷了兩條腿,真狠起來,你不是對手。”


    “昨天晚上,紙人反噬,胡大爺身子不爽利,放了你一馬。今天你再試試?”


    我笑了笑,說:“試……倒也不用試了。不過胡大爺你這麽牛,你家人知道嗎?”


    胡大爺:“嗯?”


    他被我問的有點懵。


    我又說:“剛才,我給你老母親墳頭上燒了兩張紙,請她勸勸你,放我一馬。也不知道她跟你說了沒有。”


    胡大爺臉色頓時一變。


    他兩個小眼睛轉了轉,忽然扭頭就走。


    果然來時一陣風,去時一陣風啊。


    我也不著急,又燒了一鍋開水,開始泡茶。


    茶還沒有泡好,胡大爺就去而複返了。


    他一迴來,就氣急敗壞,指著我說:“你踏馬還是人嗎?這種缺德事都幹得出來?”


    “棺材呢?你把棺材偷哪去了?”


    我不說話,我就坐那喝茶。


    胡大爺在旁邊又叫又罵,像是要吃人似的,我始終不為所動。


    五分鍾後,他軟了。


    他帶著哭腔說:“兄弟,禍不及家人啊,而且是過了世的家人,你這麽幹,不地道啊。”


    我說:“那你說,我該怎麽幹呢?”


    胡大爺沉默了一會:“行了,你畫下道道來吧,怎麽才肯把棺材還給我。”


    我揣著手問:“聽你之前的意思,你好像知道女屍的來曆?你先給我講講。”


    胡大爺臉色變了變。


    他沉默了一會說:“具體的來曆,我也不清楚。我隻知道她來頭很大。”


    “你聽我一句勸,最好把女屍交出來。否則,以你的本事,你守不住她,最後你也得搭進去。”


    我直接問:“你怎麽知道她來頭很大?”


    胡大爺說:“她身上貼的那張符籙,是正統的嶗山大師畫的。”


    “如果來頭不大,至於讓嶗山的道士親自動手嗎?”


    “我們那狐丘裏邊有個老祖,曾經遇見過嶗山道士。”


    “好家夥,被人家打的鼻青臉腫的,現在還落下來殘疾了。”


    “這也就是老祖,換成別人,狐狸皮都得讓道士給扒下來……”


    我皺著眉頭說:“不對啊,你怎麽知道她身上貼著道符?”


    胡大爺一愣,然後笑嘻嘻的說:“不瞞你說,十來年前,我就是個普通的野狐狸。”


    “有一次打洞的時候,正好打到棺材下邊了。”


    “我給棺材咬了一個洞,鑽進去,吸了點屍丹的香氣。”


    “也就是因為這個機緣,我才能修了狐道,才有資格進狐丘。”


    “不過,人家那些狐仙都是一輩輩傳下來的,血統純正。”


    “我這種野狐禪,在那邊有點另類……”


    我哦了一聲,心說:鬧了半天,棺材上的洞是你咬的。


    我七歲那年,爺爺把女屍背迴來,又用板車把棺材拉迴來了。


    當時我們還補那個洞來著。


    估計就是因為被胡大爺給咬破了棺材,露出來了屍丹的氣息。


    所以那段時間總是打雷。


    胡大爺對我說:“我知道的,都告訴你了,我娘的棺材呢?是不是可以還給我了?”


    我說:“你能不能幫我一把?咱們一塊把女屍守住。”


    胡大爺把腦袋搖的像是撥浪鼓:“不行,不行。”


    “讓我吸收丹氣,吸收完了拍屁股走人可以。”


    “守著她?等嶗山道士來了怎麽辦?等著人扒我的狐狸皮嗎?”


    “就算嶗山道士不來,等來了其他的大妖物,也是吃不了兜著走。”


    “你聽我一句勸,這種好東西,盯著的人多著呢。”


    “你就物盡其用,近水樓台先得月,趁著別人沒找過來,先吸收了她的屍丹,把她扔了算了。”


    我冷冷的說:“你要是不幫忙的話,你老母親的棺材,我隻好隨便找個地方扔了。”


    胡大爺氣的跳腳:“你踏馬的……”


    他忽然目光一狠,呲了呲牙,猛地朝我脖頸咬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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