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此刻,所有前來觀禮修士,無一例外,盡數被眼前這一幕所震驚。


    八條雷龍齊至,欲滅渡劫之人。


    這樣的畫麵,是所有人心頭噩夢,哪怕是至尊看到這一幕都忍不住心中發怵。


    可偏偏。


    就是如此恐怖的雷劫,桑守道卻就這般渡過了,而且還是用了最為淩厲,最為難以置信的方式渡過了!


    當那最後一條雷龍被磨滅之時,在場所有人都情不自禁的陷入了沉默。


    “第八重至尊雷劫……”


    “就這麽……”


    “渡過了?”


    也不知道是誰,此刻吃力的說了一聲,立刻將現場那死一般的寂靜打破:


    “太強了,這太強了!”


    “這才是至尊,這才是真真正正,當得起至尊之名的至尊!”


    “難以想象,他若是邁步進階至尊境界,接下來該會有多麽強大!”


    “常人都是渡雷劫,他這不光是渡劫,他這是滅劫!”


    一聲聲驚唿在此刻傳來,而這些驚唿,可不光隻是雲霄城的散修,不光隻是那群榜上有名天驕,而是包括了,今日來此的至尊!


    無一例外。


    所有人都被桑守道這可怕的實力給震驚到了。


    “最後一重雷劫即將渡過,雲霄至尊成就至尊之位已經是板上釘釘之事,責令人手,盡快趕至雲霄城交好雲霄至尊!”


    “此人渡劫成功,將成為第五尊引劫至尊,實力必然超越尋常至尊,傳令下去,放棄一切對雲霄城散修的追殺!”


    “雲霄城,從此以後,將其當成聖地看待,所以有關於雲霄城之事,務必慎重!”


    有人心思縝密,第一時間作出安排。不過同樣的,也有人依舊抱有質疑:


    “這是第八重雷劫,他能夠如此硬抗確實本事滔天,但同樣的,這第八重雷劫已經讓他的氣息虛弱到了極致,他很難再動用如此力量。”


    “第九重雷劫才是最強的,會將全麵超越第八重雷劫,那是真真正正需要置之死地而後生的雷劫,守得住,自然位列至尊,守不住,此前一切盡數成空。”


    “看樣子,桑守道此人已經重傷,如今丹田氣海也應該已經盡數枯竭,他無力再抗衡最後一重雷劫了。”


    這倒不是看衰。


    實在是此刻桑守道的樣子,讓人難以生出信心。


    他箭滅天龍確實令人震撼。


    可同樣的,如此震撼的畫麵也付出了極大的代價,此刻的桑守道身上的氣息已經虛弱雜亂到了極致,肉身更是布滿傷痕。


    已是強弩之末。


    最後一重天劫,他能否擋住還尚未可知。


    “你的這位護道人,可能確實有些托大了。”哪怕是糜星河此刻都忍不住皺眉,對顧修說道:


    “第九重天雷還未出現,但桑守道卻已經動用了全力,接下來的最後一重雷劫,將會更加強大,他已經消耗巨大,麵對第九重天雷,若是沒有後手的話,怕是有可能會隕落在此。”


    “無妨,我相信桑前輩的實力。”倒是顧修此刻沒有半點擔憂,隻是依舊全神貫注的,要將最後幾道黴運封入符籙之中。


    看上去。


    像是完全不在意桑守道的情況一樣,可若說真的不在意,這小子在桑守道剛剛渡劫的時候還擔憂莫名,現在反倒不慌了?


    “唿唿唿~!”


    正在此時,天穹之上一聲狂唿唿嘯之聲響徹而起,眾人抬頭看去。


    隻是一眼,所有人便忍不住心驚膽顫起來。


    隻見此刻天穹雷雲之中。


    一根環繞雷龍的箭矢,不知何時竟悄然成型,箭尖直指下方桑守道,而在這根雷龍箭矢後方,有一張若隱若現長弓,此刻正被緩緩拉開。


    那長弓看不清模樣,隻是閃爍著神光。


    而最為特殊的是,伴隨這長弓每拉開一寸,天穹之上的雷劫之力便會迅速消失幾分,說是消失也不太對,更像是收縮了起來一樣。


    甚至。


    當那長弓半開弓的時候,天穹之上那浩浩蕩蕩威壓十足的劫雲都開始緩緩消散。


    像是雷劫已經就此無疾而終了一般。


    但事實上,在場所有看到這一幕的人卻都明白。


    最強雷劫。


    即將到來!


    “這……這是什麽樣的力量,我能感到,我的神魂都在顫栗,我的元嬰都在恐懼,我渾身上下此刻竟然無法動彈絲毫!”


    “這是雷劫嗎,若修行的盡頭是這樣的雷劫,那這世上何人還可渡過此劫?”


    “太可怕了,太可怕了,那長弓是什麽,是天威顯化嗎,還是天道兵戈,麵對那長弓,我甚至連反抗的心思都無法升起!”


    無數人喃喃自語,惶恐不安。


    哪怕是身為至尊的糜星河,此刻都僵在原地,目光死死的盯著天穹之上的長弓,喃喃自語:


    “極道……天兵……”


    極道天兵?


    顧修聽到這個稱唿,微微有些好奇,但沒等他追問,卻見下方虛弱到了極致的桑守道,此刻竟然也學著天穹之上的那張長弓一般。


    開弓搭箭,直指天穹!


    一上一下兩根箭矢箭鋒相對,還未靠近,卻已經帶起了滔天戰意。


    “所謂極道天兵,是一種傳聞之中的天道神兵,更是一種超越了尋常人所認知的雷劫。”


    “曆史以來,這極道天兵出現過的次數卻極為罕見,無一例外,碰上極道天兵之劫的修士,必然是天地都會為之動容的存在。”


    “有一種說法,說這極道天兵之劫,是一場來自天道的考驗。”


    “若是考驗通過,可獲得難以想象的好處,而若是考驗失敗,結局也隻有一個。”


    “生死道消!”


    糜星河的聲音傳來,語氣中滿是複雜,看向桑守道的目光,已經沒有半點看向晚輩修士的居高臨下了,更像是看著一個同行之人。


    這是真真正正。


    將桑守道,視作同階之人的眼神!


    事實上不光是糜星河,哪怕是此刻將目光投注此處的其他至尊,看向桑守道的目光都再沒有半分居高臨下。


    哪怕。


    此刻的桑守道還未渡過這最後一重雷劫。


    但他能見到極道天兵,便已經足夠笑傲天下,無論這一劫是生是死,但至少此時此刻的桑守道,已經徹底擁有了和至尊平等對話的資格。


    而在這重重注視之下,桑守道倒未曾理會這些目光,他此刻彎弓搭箭,目光死死的盯著天穹之上那蓄勢待發的一箭。


    相互對峙。


    誰都沒動。


    好似陷入了某種僵持。


    “看來,這最後一重雷劫已經開始了。”糜星河目光灼灼:“就看最終,這位桑道友能否撐到最後了!”


    顧修眯起眼睛,他的境界不夠,但也能看出一二。


    雖然桑守道和那天穹之上的極道天兵陷入僵持,看上去一動不動,但兩者之間似乎一直都互有攻伐,殺氣時隱時現,隻是換了一種方式在交鋒。


    這種級別的戰鬥,旁人難以幹涉什麽。


    但。


    就在這時,顧修心中突然沒由來一緊,而他身旁的糜星河也在這一刻瞬間抬頭。


    在那裏。


    有一道全身籠罩在白袍之中的身影悄然出現。


    對方身上的氣息……


    “是至尊!”


    “不過……”


    糜星河皺了皺眉:“我感覺這至尊的氣息沒問題,可他似乎有些不太對勁。”


    不太對勁?


    顧修皺眉,但沒等他倆想明白,卻見那憑空出現的白袍至尊,突然一步踏出,朝著正開弓搭箭,和那極道天兵交戰的桑守道衝去!


    “不好,這是要偷襲?”


    “這種時候幹涉渡劫,莫說是至尊,哪怕是登仙都必死無疑!”


    “此人心存死誌,誓死要破壞桑守道渡劫!”


    “桑守道的實力太強,讓一些人無法放心,甚至願舍去一尊至尊!”


    這一連串的念頭,在眾人心頭浮現。


    這一切太快。


    快到許多人心中冒出這些念頭的時候,那名突如其來的至尊已經殺到了桑守道身前,再想要出手幹預的時候,卻已經沒有機會再阻攔什麽。


    顧修反應倒是快了很多,在察覺到那名至尊的第一時間,他便立刻將之骨對準了那名至尊。


    不過……


    就在顧修要毫不猶豫的觸發那指骨的時候,桑守道的聲音卻自顧修心間響起:


    “顧小子,這是我的雷劫,放心便是。”


    嗯?


    顧修詫異,迴頭望去,卻見桑守道依舊還在那對峙之中,就好像方才他聽到的都是幻覺一樣。


    不過……


    無論是不是幻覺,顧修這一指骨之力,最終還是未曾動用。也就是這瞬息之間,那白袍已經來到了桑守道身後,緊接著毫不猶豫,朝著桑守道拍去!


    這種關鍵時刻,任何一絲變動都可能會導致功敗垂成,更是會徹底激怒天穹雷劫。


    而這白袍人身帶至尊氣息,此刻出手。


    如若雷霆!


    “完了!”


    “可惜了!”


    “終究還是天妒英才!”


    “……”


    幾個至尊歎息的聲音已經傳出,顯然都覺得桑守道在這最後一刻還是敗給了陰謀詭計。


    而聽這些話的顧修,同樣咬緊牙關,目光卻始終放在桑守道身上。


    好在。


    眼看那一掌即將徹底落下的時候。


    一聲低語。


    卻在此刻突然傳來。


    語速很快,讓人聽不清楚,而伴隨著的,還有一道赤色紅芒突然橫掃而過,這紅芒掃過之時,時間仿佛陷入了遲滯,周圍一切開始變的緩慢直至凝固。


    而那本來聽不清楚的低語,此刻卻也變的異常清晰。


    “吾之歲月,悠悠三千載矣。幼齡之際,資質超凡,為宗內寵兒,同輩仰望,似星耀於空,前程錦繡無垠,眾人皆期吾成大道之榮光。”


    “然青年之期,情絲誤種,戀上那孽障之人。愛之一字,於吾而言,成了孽緣枷鎖。宗門禁律森嚴,豈容此般違背,遂遭厭棄逐出師門。往昔榮耀,如雲煙飄散,唯餘孤身。愛侶亦因吾之故,香消玉殞,唯留黃土一捧。”


    “遂攜其所遺,覓一僻城,築孤墳以寄哀思。歲月悠悠,吾於孤寂中沉淪,心若死灰,唯盼與亡者於黃泉再聚,此生之念,似已盡矣。”


    “本欲就此了卻殘生,與黃土同寂,與荒塚共眠。”


    “然冥冥之中,似有天意。垂垂老矣之際,逢一少年,意氣風發,恰似吾當年之影。”


    話到此處。


    那之前一動不動的桑守道,此刻卻突然迴過頭來,朝著顧修微微一笑,輕聲低語再次響徹:


    “彼時,吾遭仇敵圍攻,命懸一線,少年以其稚嫩之軀,守吾三日三夜,不離不棄。”


    “吾感其恩義,遂許以三年守護之諾。”


    “如今,那少年之敵,勢力雄渾,非尋常之輩。吾深知,若要護他周全,非得踏足那至尊之境不可。”


    “而此刻,證道大乘之機已至。”


    話到此處,桑守道手中早已經拉滿的長弓。


    終於放開。


    那早已經積蓄滿力量的一箭終於射出,朝著那天穹之上的極道天兵直射而去。


    他並未迴望這一箭之功,反而再次彎弓搭箭:


    “吾當以殘軀,證道大乘!”


    “吾名。”


    “桑!”


    “守!”


    “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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