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望仙長,忍耐一二!”


    老嫗的話在耳邊傳來,立刻讓已經變成孩童的江潯忍不住瘋狂顫抖了起來,他知道對方想做什麽,當下隻能拚命開口:


    “放開本仙人!”


    “放肆,你好大的膽子,你這個該死的賤人,快放開本仙!”


    “你們三仙島都要滅了,你們這些人全都該死!”


    “……”


    他不斷咒罵,不斷出聲威脅。


    攻擊性十足。


    隻是可惜,他的這些語言攻擊並沒有帶來任何效果,因為提著他後頸的那名老嫗,並沒有搭理他的意思。


    反而就這麽跟提著小雞崽子一樣,一路提著他穿過前廳、穿過竹林、穿過長廊。


    最終。


    又經過一條長長的甬道之後,才終於抵達目的地。


    “不要,不要這麽對我!”


    “該死,我沒事,就隻是一點點黴運而已,不要這樣對我!”


    “我是仙人,你們不能這樣對我!”


    “求求你,求求你放了我!”


    這一路,江潯的那一聲聲怒罵,也開始慢慢變成了哀求,他不敢再胡言亂語,更不敢再囂張跋扈絲毫,就像是脆弱的孩童一般。


    苦苦哀求。


    因為,他們此刻,正站在一片熔岩池子的前方,裏麵全部都是暗紅色的熔岩,莫說是靠近,哪怕隻是目光看到,都會有一種被灼傷眼睛的感覺。


    這是地火靈脈!


    可焚世間一切!


    江潯能憑借著那半截仙骨重新複活,甚至還有力氣拿鞭子抽人,很大的程度都是因為這地火靈脈的幫助。


    甚至不光是他。


    江潯目光朝著那岩漿深處看了一眼,立馬看到了在那岩漿之中有幾根散落的枯骨正在熔岩之中沉浮,那枯骨之上還有一道道好似黑色觸手一般的不可名狀之物不斷滋生,然後又被此地的地火靈脈灼燒。


    如此反,生生不息複。


    這是當初那位青玄一戰之中,在關鍵時刻出手搭救了江潯之人。


    江潯運氣不錯,活了下來。


    可那人遭到了顧修指骨一擊,雖然僥幸逃離,卻並沒有擺脫指骨的可怕傷害,那如同跗骨之蛆一般的可怕攻擊,直到現在依舊未曾結束。


    還需要漫長的時間,靠著地火靈脈將其生生熬滅。


    這份痛苦,江潯之前就感受過了。


    他不想再來一次。


    隻是事與願違。


    “求求你放了……”江潯的哀求還沒說完,整個人卻突然忍不住哀嚎了起來,因為那老嫗已經將他,重重的摔到了岩漿之中。


    那種還未靠近,便已經能把人全身點燃的痛苦,絕對是任何人都不想體驗的。


    哪怕江潯是仙人,卻也在這一刻痛的忘乎所以。


    炙熱到要將一切焚燒殆盡的岩漿,立刻讓江潯這具身軀的稚嫩皮膚徹底殘破,前後不過片刻功夫,渾身上下隻剩下了那半截仙骨還在飄蕩。


    連帶著的。


    那自天穹上突然到來的吒字符反噬之力,也在這滾燙岩漿之中被一點點焚燒幹淨。


    這個過程,很痛苦。


    至少,從江潯那從未中斷過的哀嚎和慘叫聲便能聽出,他所遭遇的到底是多麽可怕的傷害。


    好在。


    苦痛的折磨終究還是有結束的時候。


    那始終冷著一張臉的老嫗始終盯著江潯,在看到江潯那半截仙骨重新變的凝練不再具有雜質的時候,這才隨手一招,招來一名島上童子。


    隨即再大手一揮,將岩漿之中的半截仙骨招來。


    仙骨落在童子身上,那童子頓時麵色惶恐的淒厲哀嚎了起來,不過哀嚎聲並未持續太久便結束,孩童眸中的純正和惶恐漸漸消失。


    取而代之的,是陰冷和兇狠:


    “賤人,賤人!”


    “秦墨染是賤人!念朝夕是賤人!你們都是賤人!該死的賤人!!!”


    可怕的痛苦已經結束,但遭遇到那可怕的痛苦,卻也讓江潯整個人都不太正常了起來,眸中都滿是嗜血的光芒:


    “快,快讓出手。”


    “無論如何,無論付出什麽樣的代價,必須要攔住顧修護道人渡劫!!!”


    他依舊沒有忘記正事。


    隻是……


    他這話才剛剛出口,卻見天穹之上,又一道灰白之色的煙霧悄然出現,並且在第一時間,重新落在了江潯身上。


    這一切太快。


    以至於,江潯臉上的怨毒還未消散,便立刻化作驚恐。


    他轉身就逃。


    但可惜,他跑的再快,卻終究還是被那老嫗重新一把抓著。


    江潯當即再次哀求。


    不過很明顯,這老嫗依舊還是那副不管不顧的樣子,隻是語氣平淡的,輕聲說道:


    “刮骨療毒還未結束。”


    “還望仙長,忍耐一二。”


    ……


    天齊山脈,至尊雷劫旁。


    此刻的顧修可不知道,因為他逼出的秦墨染身上黴運的原因,讓那遙遠的三仙島上的江潯,遭受到了什麽樣的痛苦折磨。


    他正在專心致誌的,盯著手中的一個灰白之色的圓球。


    這是吒字符的反噬之力,被他驅趕著變成了圓球,此刻捏在手中靜靜觀察。


    吒字符反噬,算是所有天地道韻之中,強行引神反噬最為殘酷的一種,其效果主要是兩個。


    厄運纏身,和壽元流逝。


    而其中,厄運纏身又是最可怕,甚至傳言稱遭吒字符反噬之人,會遭遇不祥便是因為如此。


    這些不是秘密,隻要是修行符籙一道的,大多都會有所耳聞。


    不過。


    這東西知道的人雖然不少,可真真正正能說明白的卻沒幾個,特別是這厄運纏身到底是什麽,這東西到底如何做到的,卻無人可迴答出來。


    顧修同樣不明白。


    好在,有著本源道韻的加持,讓顧修有了可以近距離觀察這黴運之力的機會,不光是他,哪怕是糜星河和碎星,此刻也都在旁邊仔細盯著這黴運圓球。


    “這東西不屬於任何一種力量,有些像是詛咒之力,卻又不完全相似。”


    “看上去和福源有點相似。”


    “不是相似,這東西好像是和福源相反的東西!”


    “對對對,福源在身,自然會有福運出現,好事連連,心想事成,但這東西卻好像專門為了破壞一切好事而存在一般,隻要在身邊,就會不斷滋生黴運。”


    “若這是福源相反的東西,那這叫什麽,厄源之力?”


    “不對,這東西雖然和福源相反,但太過弱小了,在顧修身邊隻能龜縮起來,不光是因為他的本源道韻,還因為他身上的福源太過強盛!”


    “確實,這麽看的話,這東西和福源無法相提並論。”


    “……”


    一個是活了幾萬年的鍛台,一個是活了幾千年而且精通因果天機一道的至尊,有這兩人在身邊,很多時候甚至都不需要顧修多做思考。


    便能得出猜測。


    聽著糜星河和碎星的絮叨,顧修對這所謂的黴運大概有了一些了解。


    這是一種和福源截然相反的力量。


    出現在人身上,會不斷讓人黴運纏身,而且大多數修士用常規手段甚至都無法發現這東西。不過這東西雖然和福源相反,但本身卻會被福源輕易壓製,無法互相抗衡。


    硬要說的話。


    有點像是福源的對手的手下。


    “這東西對根基有很強的歸屬感,哪怕是被驅趕出來,但秦墨染的身體,依舊會源源不斷的吸收這些力量,但因為你的幹預,這些厄運無法順利迴到秦墨染身上,最終又被無盡海深處吸引走。”


    “看來,無盡海深處,也有一個適合這厄運生長的宿主,就是不知道是哪個倒黴蛋了。”


    碎星幸災樂禍笑了起來。


    顧修也忍不住抬頭,眺望了一眼極東之處。


    不過很快。


    顧修收迴目光。


    誰變成下個倒黴蛋他不管,他現在思考的是另外一件事。


    這厄運之力既然這麽厲害……


    那自己能不能廢物利用,將其當作武器呢?


    想象一下。


    遭遇無法麵對的強敵之時,丟出這黴運球,立刻讓那高手厄運纏身,運功岔氣,喝水塞牙,吃飯被噎,說話閃舌頭?


    好像……


    也不錯啊?


    想到就做,顧修當即和碎星商量了起來。


    “你想要把這東西弄成暗器的想法倒是不錯,隻是這東西雖然比不上福源,但和福源有些類似,怕是沒那麽容易盛放,得考慮用什麽材料來盛放這些厄運,不會逸散又不會危及自身。”


    “而且單單隻是盛放的話,還隻是第一步,這些黴運並不會胡亂找其他人,而是會被無盡海深處吸引,要怎麽才能在關鍵時刻拿出來用在眼前敵人身上也是一個問題。”


    “最後就是這黴運的效果有多強,什麽時候能夠觸發這個黴運的問題……”


    鍛器這一塊,碎星確實是專業的。


    顧修提出需求,它立刻就能分析出需要做些什麽,總結下來便是,顧修的想法確實不錯,但同樣的,想要完成這個想法的難度卻也很高。


    哪怕是碎星,一時半會都想不到什麽好的煉器法子。


    “想要把這東西煉製成法寶,暫時還不行,但咱們可以想辦法,先將這些黴運收入囊中再說。”


    “我總覺得,這東西說不定有大用!”


    碎星的話,顧修很讚同。


    這種能夠讓人倒黴的力量,簡直堪稱神異,若說這力量完全無用那才怪了。


    不過……


    看看手掌上被不斷積蓄起來的灰白黴運霧氣,顧修卻也忍不住有些犯難。


    他可以利用本源道韻的力量,將這些黴運壓製起來。


    但也僅僅隻是暫時壓製而已,如何存放卻也是個大問題,總不可能手上一直抱著個灰白黴運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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