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間有六道之術,分別為煉器、煉丹、源術、符籙、傀儡、禦獸六道。


    但這世間。


    並非僅有六道之術。


    其中最為大多數人熟知的,當是陣法一道,而若要說最為神秘且讓人忌憚的,則是天機一道。


    天道左旋,地道右旋。


    而由此,也衍生出了包括排盤順逆、命宮及後天12宮順逆、太歲12神順逆等等,這一道極其駁雜,所修之人,需要極強的天賦以及堅定的道心方可成事。


    念朝夕自小便在天機一道上展現了極強的天賦。


    此後踏入天機一道果然如魚得水,上可算天下可謀地,之後她入住青玄聖地問天閣,成為青玄聖地唯一天機師。


    她這一生,算過許多東西。


    她曾不止一次依靠天機卜卦之術,幫助宗門謀奪機緣,規避兇險,哪怕為之消耗壽元也在所不惜。


    但天機一道,也並非萬能。


    天機遮掩、瞞天過海之術,甚至一些異於常人的修士,也都會影響天機之術的卜算結果。


    比如江潯。


    其實自江潯第一次被帶迴青玄聖地的時候,關雪嵐就曾經讓念朝夕用過天機卜算之術,隻不過很可惜,江潯天生伴有天機遮掩,無法推演卜算。


    當時念朝夕還很是奇怪。


    反倒當初讓念朝夕卜卦的關雪嵐,對於她卜卦失敗很是滿意,並且一再囑咐,從今往後,不得再對江潯行天機之術。


    念朝夕自不會違抗自己師尊之命,從今往後再沒有對江潯行卜卦之術。


    一直到……


    顧修簽下棄宗靈約,離開青玄聖地之後。


    念朝夕才終於慢慢察覺到了宗門的問題,看出了青玄之中讓她困惑的關鍵。


    江潯!


    而那之後,念朝夕同樣對江潯嚐試過卜算,隻不過可惜,江潯身上的天機遮掩之力極強,她哪怕是想要卜算,卻也根本做不到。


    好在。


    天機一道,是一個最為公平的一道。


    有得必有失。


    而若舍得失去的東西越多,能夠窺探到的東西也越多,正如此時此刻,以魂為媒,以寶為引,以命為橋,念朝夕真真正正的,搭設出了一條突破天機遮掩,窺探真相的真相之路。


    此時此刻,伴隨著念朝夕體內,那得自何夢雲的壽元在飛速燃燒的時候。


    念朝夕早已經準備就緒的天機輪迴鏡上。


    出現了一幅畫麵。


    畫麵中,是一處枝繁葉茂,開滿鮮花的山穀,穀中有一條小溪流淌而過,溪水清澈,在天穹上那如同火燒一般的晚霞映襯下,越發顯得光華萬丈。


    “這地方……”


    “是江溪穀?”


    “難道說,江溪穀變成一片赤焦絕地,和江潯有關?”


    看到這地方,念朝夕率先皺起眉頭,鏡中這個地方她並不陌生,幼年時師姐妹們還經常喜歡去那個地方遊玩。


    隻不過。


    不知道什麽時候,那地方變成了一塊焦土,溪水斷絕,植被化作焦炭,而原本生機盎然的山穀,從此也變成了一處絕地。


    後來注意到此地變化的念朝夕還懷疑是不是什麽不祥之兆,為此卜算過一次,但可惜同樣有天機遮掩她無法卜算,之後還關注了一陣,但沒見到什麽新的進展之後就沒再多想。


    但現在。


    天極輪迴境中突然出現此地,再加上自己所卜算的是江潯的來曆,這麽一聯想……


    正想著的時候,就見天穹之上,一道身影突然來到江溪穀,而看到那個人的瞬間,念朝夕的眉頭便皺了起來:


    “是師尊?”


    “而且……她那個時候,似乎還沒有達到至尊境界?”


    鏡中出現的。


    正是青玄宗主,關雪嵐!


    不過,鏡中的關雪嵐雖說和現在長相沒有什麽區別,但身上的氣質卻沒有成為至尊之後那般淩厲,更沒有動用屬於至尊那些超然手段。


    而且……


    “她在找什麽?”念朝夕皺眉疑惑。


    她發現,鏡中的關雪嵐明顯是帶著目的來的,此刻抵達這江溪穀之後,立刻開始四處翻找了起來,好像有什麽極其重要的東西被遺落在此處一般。


    隻是可惜。


    她找了許久,沒有任何收獲,臉上都已經帶起了不耐,似乎在猶豫要不要放棄。


    但就在這時。


    關雪嵐突然抬頭看向天穹,美目之中滿是驚詫,似乎看到了什麽不可思議的畫麵一般。


    恰在此時,鏡中畫麵上移。


    展現出了天穹之上的畫麵。


    在那裏。


    不少修士都曾經見過的仙門,此刻正出現在上方,而伴隨著這道仙門出現的,還有一道又一道的祥瑞霞光,仙韻流轉。


    更讓人驚駭的是。


    那道萬眾矚目的仙門,卻也就在此時,突然震動起來,緊接著那仙門竟然被緩緩推開了幾分。


    這一幕,讓念朝夕的瞳孔瞬間放大。


    因為在那仙門被推開的縫隙之中,一團赤色光團正從那仙門之中走出,而在那赤色光團之中,有一個人類男嬰正在其中。


    這是……


    江潯!


    他誕生於上界!


    是仙界來人!


    這一刻,哪怕早已經有過無數猜測的念朝夕,此時此刻看到這一幕的時候,卻也忍不住心驚肉跳。


    惡狼是仙人下凡!


    那顧修……


    怎麽敵?


    她想要繼續看下去,但就在這時,一口鮮血突然噴湧而出,她那由何夢雲帶來的壽元正在飛速流逝,甚至已經傷到她的根本。


    突破天機屏蔽,談何容易?


    更別說。


    這一次的天機卜卦,還沾染了仙人。


    ……


    “師尊,不行了,六師叔的情況還在繼續惡化!”


    “寂滅之力還在繼續,六師叔最後的生機都在消失,再繼續下去,最多盞茶功夫,六師叔將會徹底死去!”


    “師尊……”


    而在念朝夕壽元甚至都不夠用,焦急的想要盡快找到更多線索的時候,玉丹峰上,聽著耳畔弟子一聲聲驚唿。


    許婉清卻隻感覺,自己後背都被冷汗徹底打濕了。


    完了!


    完蛋了!


    六師妹情況惡化,根本攔不住,任憑她手段盡出,但卻無法阻攔絲毫。


    隻能眼睜睜的看著,她整個人失去光彩。


    這是寂滅!


    無法阻擋的寂滅!


    “怎麽辦,怎麽辦?”


    “一定有辦法的,一定會有辦法的!”


    “六師妹不能死,她不能在我麵前死了,她不能就這麽死了啊!”


    眼見勢不可擋。


    許婉清都忍不住顫抖了起來,整個人瑟瑟發抖,忐忑不安,麵色驚恐到了極致,特別是看著六師妹何夢雲情況還在繼續惡劣的時候。


    “不行!”


    “我不能眼睜睜看著師妹死在我麵前!”


    “快,為我接命!”


    咬咬牙,許婉清喊道。


    隻是。


    接命兩字出口,正同樣手忙腳亂的玉丹峰弟子們,此刻卻都嚇了一跳:


    “師尊不可啊!”


    “對啊,一旦接命,無論能否治好六師叔,師尊您都會被抽取大量壽元,這付出的太大了!”


    “現在六師叔的情況如何誕生都不知道,根本無從可醫,師尊你貿然接命,最多也隻是讓六師叔多堅持一些而已。”


    “……”


    弟子們紛紛出聲勸阻,覺得自己師尊太過冒險。


    接命之法,是當醫者有大毅力有大決心的時候,可將自己的生命精元和傷患接續,用自己的壽元,為傷患爭搶一些時間。


    一般來說。


    隻有麵對那種還差一些就能救治傷患,而且還得是麵對醫者,是自身絕對不可放棄之人的時候才會使用。


    這算是幫對方強行吊了一口氣,爭取時間。


    因為僅僅隻是這一口氣想要吊住,卻要飛速消耗醫者的壽元。


    而且無論最終是否能夠治好。


    醫者壽元都無法再得到返還。


    得不償失!


    不過,此刻麵對弟子們的勸阻,許婉清已經幹脆利落的當先盤膝坐下,緊接著手中法訣掐動,一道道靈氣好似管道一般。


    將她和何夢雲連接到了一起,隨即看向弟子催促道:


    “別愣著,快幫忙!”


    這……


    一眾弟子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察覺到許婉清心意已決,眾人終究還是隻能硬著頭皮上前,協助許婉清接命,吊住何夢雲的一口氣。


    隻是……


    幾個幾個熟悉許婉清的弟子,看著自家師尊的目光卻都有些懷疑,甚至暗自猜測,自己師尊是不是讓人給奪舍了?


    她會為救別人性命,把自己搭上?


    或者說,她啥時候跟六師叔何夢雲關係那麽好了?


    其實他們倒也猜對了。


    換作以前,許婉清哪怕是真的要救人,也不可能用這種法子,別說這是何夢雲了,哪怕是師尊關雪嵐她都不可能用接命之法。


    但問題是……


    現在的許婉清,一心向善!


    她倒是想不管不顧,遭受折磨肯定比丟了壽元要好,但問題是,這太虛石蠟心的詛咒完全就是惡趣味。


    她但凡救人的時候不盡心盡力一點。


    那折磨還能翻個倍。


    加上她壽元倒也算得上充沛,覺靈穀道果雖然被人捷足先登,但她早為自己續了不少命,耗一耗倒也不是耗不起。


    畢竟。


    接命之法,想斷的時候隨時可斷。


    等耗費一些壽元之後,再無奈之下斷開接命之法,到時候想來應該問題也不大。


    至少。


    許婉清是這麽想的。


    隻是……


    她絕對想不到的是,眼前的何夢雲遭遇到的寂滅,真正原因是因為,天機之術的強行抽取一切生機導致的。


    而天機一道,最是玄妙,這東西帶著因果之力,一旦沾染上了。


    想要斷了。


    可就沒有那麽容易。


    就像現在,剛剛完成接命之法,許婉清的麵色卻突然狂變。


    唉?


    怎麽……怎麽迴事?


    這接命之法,這麽能抽壽命的嗎?


    而在許婉清麵色狂變的時候,另一邊依舊還在施展天機卜卦之術,想要看清楚更多線索的念朝夕,卻忍不住麵露古怪。


    方才因為壽元不足,而開始變的模糊的天極輪迴境。


    竟然莫名其妙的。


    又重新清晰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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