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熙推開車門,一股冷空氣襲來,吹拂在她身上,那股冷意直往骨頭縫裏鑽,她趕忙把車門關上,坐在副駕駛座上不動了。


    徐衍風被微信備注震驚得半天沒迴過神,等了一會兒,不見夏熙的身影,疑惑地輕蹙了下眉心,繞到副駕那邊,手指微屈,敲了敲車窗。


    車窗緩慢降下一條巴掌寬的縫隙,夏熙兩隻手扒在玻璃上,露出上半張臉,有點可憐兮兮的。


    “怎麽了?”徐衍風一手撐在車頂,俯低了身,語調溫柔。


    夏熙白淨的麵皮上劃過一絲難為情,她張嘴吐出一個字:“冷。”


    徐衍風:“……”


    她上車的時候,他就看出她裝束不對,隻顧著擔心她這麽穿不方便打球,忘了說可能會冷。高爾夫球場地處南城郊外,大片森林湖泊,比高樓林立的市中心氣溫稍低幾度。


    徐衍風拉開後座的門,座椅上放了個運動提包,他拉開拉鏈,從裏麵找出一件黑色外套:“將就穿一下我的外套。”


    夏熙這才磨磨蹭蹭從車上下來,徐衍風把外套展開披她肩上,她自己把手伸進袖子裏。


    他的外套很大,衣擺蓋到大腿,她穿起來有點類似長款風衣。


    徐衍風給她攏了攏衣襟,溫聲問道:“還冷嗎?”


    夏熙搖頭。


    徐衍風先帶她去服務區,工作人員前來接待,顯然認識徐衍風,態度恭敬告知他,唐少他們已經乘坐高爾夫球車去了球場,並詢問是否現在安排一輛車送他和他旁邊這位小姐過去。


    徐衍風對工作人員說了聲“稍等”,轉頭看著夏熙:“身份證帶了嗎?”


    “帶了。”夏熙從隨身斜挎的小包裏翻出卡包,抽出身份證遞給他,“打球還需要登記個人信息?”


    她不太清楚流程,上次來這裏,她被昂貴的會員費勸退了,正準備離開,機緣巧合之下混了個臨時球童的身份才去到球場。


    徐衍風沒跟她解釋,接過身份證,漫不經心地看了一眼她的證件照。


    夏熙見狀,忙伸手蓋住身份證,語氣很急:“不許看!”


    徐衍風淺笑:“看看怎麽了?”


    夏熙懶得跟他說,沒幾個人願意給別人看身份證上的照片,因為大多數不怎麽好看,比不上日常拍的照片。哪怕美貌如她,也是有偶像包袱的。


    徐衍風抬高手臂,沒讓她碰到,趁機多看了幾眼。


    夏熙惱了:“喂!你的紳士風度呢?”


    工作人員在一旁眼觀鼻鼻觀心,徐家這位少爺來這兒打了好幾年的高爾夫,從來沒見他單獨帶女孩過來,舉止還這麽親密。


    徐衍風看了一眼繃著小臉的夏熙,輕聲誇讚:“很好看。”


    夏熙表情呆住,肢體動作也停下,一雙眼直勾勾地看著他,迴味他剛剛說的那三個字,半晌,求證一般問他:“你覺得我好看?”


    徐衍風不明白她為什麽這麽驚訝:“這不是顯而易見的嗎?”


    夏熙抿著唇都憋不住笑。


    他說她好看。


    她以為他注意不到呢,以往好像也沒見他對她的外貌有過分毫的在意。


    夏熙心裏樂不可支。徐衍風看向立在一米開外等候吩咐的工作人員,兩指並攏勾了勾。看到他手勢的工作人員立馬上前,微微彎腰作聆聽狀。


    徐衍風把夏熙的身份證給他,連同一張銀行卡:“給她開一個會員。”隨後,他報上夏熙的手機號,工作人員記下了,馬上去辦理。


    “等等。”


    沉浸在快樂中的夏熙忽然醒過神來,張口叫住了工作人員。


    工作人員步伐一頓,看看徐衍風,又看看夏熙,決定還是稍等一會兒。


    夏熙問徐衍風:“你給我開會員幹什麽?”


    她要是不知道價格就算了,上次來諮詢過,這個球場沒有月卡、季卡、年卡之分,一律辦理終身會員,六位數,令人咋舌。


    徐衍風坐到沙發上,麵前的大理石茶幾上放置兩杯咖啡,是另一個工作人員剛送來的,他端起其中一杯喝了一口,輕描淡寫的語氣:“以後你可以自己來玩,也可以帶朋友,方便一些。”


    夏熙拒絕。


    徐衍風:“理由。”


    他還問她理由,當然是因為太貴了,沒必要,不值得。夏熙說:“我不會自己過來玩,我對這項球類運動的興趣一般。上次來這裏是為了追你,投其所好,你懂不懂啊。”


    徐衍風咳嗽了下:“沒興趣也可以慢慢培養,我教你,以後就當是一種鍛煉方式,很解壓。”


    他在跟夏熙說話的時候,對工作人員使了個眼神。


    工作人員都是人精,自然懂他的意思,悄悄退開了,辦事效率十分高,五分鍾左右就迴來了,雙手遞上身份證和銀行卡,還有一張映著紅色楓葉的卡。


    “夏小姐,以後您過來可以不用帶卡,直接報名字或手機號就行,楓葉湖國際高爾夫球場歡迎您。”工作人員熱情地說著官方用詞。


    夏熙:“……”


    徐衍風把銀行卡收起來,身份證和會員卡給到夏熙。


    事已至此,夏熙無法推辭,掐了掐他的胳膊,與他貼得極近,她的聲音隻有彼此能聽見:“你對別的女生也這麽大方嗎?”六位數,眼都不眨一下。


    徐衍風噎了噎,不懂她的腦迴路,一副“你在說什麽胡話”的神色。


    夏熙:“不說話是默認?”


    “沒有。”


    “嗯?”


    “我是說,沒有對別的女生這樣。”


    夏熙愣住,緩慢地眨了下眼,為什麽一句普通的話從他嘴裏說出來就變成了情話,她竟然品出了一絲甜蜜的味道。


    戀愛果然使人頭腦發昏。


    *


    工作人員派了一輛高爾夫球車,送徐衍風和夏熙去球場。


    這裏的自然風光夏熙已經領略過,但春日的景象跟秋日大不相同,似火連綿的紅楓像被刷了一遍新綠,入眼翠色欲滴,湖泊更為清透,那時如碧玉,眼下卻更似玻璃種的翡翠。


    夏熙靠在徐衍風肩上,突然想到一事:“你怎麽知道我的手機號?”他倆雖說已是情侶關係,但沒交換過號碼,平時聯係全靠微信,就連打電話都是語音電話。


    徐衍風說:“學生會的簡曆上有寫。”


    夏熙暗罵自己豬腦子,連這個都沒想到。她把手機解鎖,遞給徐衍風:“輸入你的號碼,我連自己男朋友的手機號都不知道,這像話嗎?”


    徐衍風抿唇輕笑,接過她的手機,指腹按出一串數字。


    夏熙總是想起一出是一出,眼珠一轉,問他:“你有看到我給自己改的微信備注嗎?”


    徐衍風指尖微微一頓,最後一個數字輸入進去,把手機還給她,不知該用什麽表情對她。夏熙見他這副模樣就知道他看過了。


    她在他耳邊輕輕地說:“告訴你一個秘密,其實我是穿越來的,你信我,我真是你孩子媽。”


    徐衍風:“……”


    在她說出“告訴你一個秘密”時,徐衍風不由豎起耳朵,還以為她真的要跟他分享什麽心事,結果是她的胡言亂語。他就不該輕易信她。


    一天上一當,當當不一樣。


    到了球場,夏熙從車上跳下來,放眼望去,還是上次那幾個人,徐衍風遲遲沒來,他們已經開始打了。


    唐亦洲把高爾夫球杆當拐杖用,一手杵著一根杆,兩腿分開,慵懶地站在那兒,聽到後頭停車的響動,他迴了下頭,脖子就僵住了。


    他看到了什麽?


    萬年清心寡欲、不知情為何物的徐衍風信步走來,手裏牽了個姑娘。


    那姑娘白衣白裙,外麵套了件寬大的黑色運動服,一看就不屬於她——沒記錯的話,那是徐衍風的衣裳。


    見唐亦洲露出一副驚掉下巴的表情,夏熙不解,偏過頭問徐衍風:“你朋友怎麽迴事,看著跟中風了似的,他是不知道我們在一起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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