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的聚餐被打亂,幾人都沒吃飽,陳冕向來是氣氛活躍組的組長,往前走了一步,提議找個地方重開一趴。


    說完,等著徐衍風表態。


    夏熙冷不丁轉頭,朝陳冕瞪去一眼,他就不能晚點再惦記吃的嗎?她正在跟徐衍風討論“人生大事”。


    陳冕接了一記眼刀,莫名其妙地撓頭,並不知道自己哪裏得罪了這位學妹。


    徐衍風點頭,采納了陳冕的提議。


    他開車來的,載不下這麽多人,陳冕負責安排:“女士優先,讓她們坐你的車,我們幾個大老爺們兒打個車就成。”


    徐衍風把車開出來。


    趙蕾她們跟他不熟,不敢擅自行動,拿眼神瞅夏熙。


    “沒事,上車吧,時間還早。”夏熙從容地拉開副駕車門。


    其餘人不再扭捏,一個接一個坐到後座。


    吳清露在座位上摸到了個東西,下意識嘀咕出聲:“這是什麽?”


    她拿到眼前,借著車窗外的路燈細看,半天沒看出名堂。趙蕾瞅了瞅,笑她笨:“這不幹枯的玫瑰花瓣嗎?花放久了就會變成這個顏色。”


    夏熙聞言,條件反射一般,腦袋朝後轉,盯著吳清露指尖的東西看了一會兒,而後,目光平移到徐衍風臉上,用隻有兩人能聽懂的話說:“不是說落在會所了?怎麽會出現在車裏?”


    徐衍風語塞,似是沒料到會出現這樣的紕漏。


    除夕那晚,他的確把花放在車後座帶迴了家裏,之後這十幾天也沒用到後座,便沒發現遺落的玫瑰花瓣。


    臉上有了一絲熱氣,徐衍風鎮定自若地降下一線車窗,涼風從那一指寬的狹窄縫隙吹進來,驅散他麵上燥熱。


    車在紅燈路口停下,他單手搭方向盤,另隻手抬起,手肘抵著窗沿,骨節勻稱的手指支著下頜,腦袋微偏,看窗外的街景。


    夏熙看著拿後腦勺對自己的男生,眉尾挑了挑,笑得有點得意。他還真不愧對她給他改的微信備注——口是心非的人。


    十幾分鍾後,到了吃飯的地方,徐衍風開了間包廂。


    兩個寢室的人以前打過照麵,不算熟絡,一頓飯下來,彼此關係近了不少。


    夏熙一直沒找到跟徐衍風單獨聊天的機會,飯後,徐衍風送她們迴學校,車開進校園,緩緩停在女寢柵欄門外。


    趙蕾她們非常上道兒,互相推了推對方,先行下車。


    頃刻間,車裏就剩下徐衍風和夏熙兩個人。


    等了一會兒,沒見夏熙挪動,徐衍風這才將刻意逃避的目光落於夏熙的臉,她一臉微笑,好整以暇。他平靜地開口:“你不下車?”


    夏熙:“這不一個假期沒見,想多看看你。”


    甜言蜜語信手拈來。


    徐衍風怔了怔,糾正她:“沒有一個假期。”


    “哦,你還記得我們除夕夜見過麵啊,我以為你早忘了。”夏熙舊話重提,“你還欠我兩個問題沒迴答。一個是我覺得你喜歡我,你沒告訴我我的感覺對不對。還有一個,你明明拿走了玫瑰花,為什麽騙我?害我難過。”


    “你難過?”徐衍風反問。


    “怎麽了?我會難過很稀奇嗎?我也是人好不好,是人哪有不會難過的。”


    “是人就該知道,世上不是每個問題都有答案。”


    “……”


    論說大道理,夏熙說不過他,這人擅長詭辯。她盯著他清晰的下頜線,一股衝動閃過腦海,她一手解開束縛自己身體的安全帶,傾身過去。


    本想偷親一下他的臉頰,可徐衍風反應巨快,伸手推開她的臉,額角青筋亂跳:“幹什麽?”


    偷襲不成,夏熙懊喪地坐迴去,開了車門下去,想了想,又將車門拉開,彎腰衝裏麵的人喊:“比耐心,我有得是,哼!”


    她再度甩上門,手指勾著包,昂首往柵欄門裏進。


    徐衍風繃得筆挺的脊背鬆弛下去,靠進椅背裏。她貼近的那一瞬,一股不屬於車內香氛的馨香鑽入鼻尖,很淡,卻足以蓋過其他的味道,輕而易舉勾起了他不願迴憶的夢境。


    徐衍風揉了揉眉心,掉轉車頭,把車開出校門。


    他今晚不住校,料定陳冕他們會起哄、盤問,他想想都煩,索性開去校外公寓,在那住。


    那排燈火通明的女寢樓被甩在車後,距離越來越遠。


    夏熙的腳步聲迴蕩在樓梯間,不多時,迴到宿舍,包還沒來得及放下,就被三個人圍住,叫她從實招來,跟徐衍風兩個人在車上做了什麽。


    從衣櫃裏找出睡衣,夏熙聳了下肩,四個字概括:“偷親失敗。”


    趙蕾瞪大眼:“誰偷親誰?”


    夏熙抿嘴,幹巴巴一笑,這個問題的答案不是顯而易見?


    汪秋雨:“笨蛋,當然是熙熙偷親學長失敗了唄。”


    夏熙不想說話,對她豎起大拇指,表示她說得對,然後去衛生間洗澡。


    *


    3月25號是夏熙的生日,過完就21歲了。


    提前好幾天,梁園和周渡就問她想怎麽過。


    這天周三,專業課多得要死,夏熙拍板,吃頓飯慶祝一下就行了,沒別的花樣。


    放了學,夏熙帶上室友跟兩個發小會合,在一家中高檔的西餐廳,剛落座,順豐小哥給她打來電話,說她有個件到了。


    夏熙跟小哥說放門衛室就行。


    掛完電話,姐姐夏悅打來視頻,夏萱在她旁邊,兩人一塊對她說“生日快樂”。


    夏熙在水晶吊燈下笑顏如花:“謝謝。”


    夏悅說:“給你買了個包,我看物流信息顯示在派送中。”


    夏熙點頭:“剛收到了快遞電話,等吃完飯迴學校我就去取。”


    夏萱的臉湊近屏幕:“偷偷給你透露,姐給你買了個巨貴的包,我也貢獻了一部分資金,所以那包算我和她一起送的。”


    夏熙臉上的笑容更亮:“知道啦,你們最好了。”


    夏悅把手機給了蘇瑾茹和外婆,兩人跟夏熙說了幾句,然後以不打擾她吃飯為結束語,掛掉了電話。


    夏熙收起手機,臉上仍舊帶著幸福的笑意,看向包廂裏的其他人:“都點好了嗎?”


    “就差你了。”周渡把菜單遞給她。


    菜單上放了張卡,夏熙拿起來一看,是她最喜歡去的那家藍鯨遊泳館的年卡。她瞥了眼周渡,周渡抿一口檸檬水:“雖然打賭你輸了,但生日不能沒禮物,所以還是送你了。”


    梁園丟給她一把鑰匙:“給你買的捷安特就停在你們宿舍前那塊車棚裏,從南往北數,第三輛就是。”


    夏熙豎起手裏的菜單擋在臉上,露出來的兩隻眼睛眨巴幾下,戲精上身地吸了吸鼻涕,感動落淚:“天哪,我怎麽這麽幸福。”


    “少廢話,趕緊點菜。”周渡踢了下她的椅子,煽情不適合夏熙,她就一沒心沒肺的傻妞。


    一桌六個人,愉快地吃了頓晚餐,切蛋糕環節,夏熙戴上彩色的尖頂小帽子,雙手合十,閉上雙眼,對著搖曳的燭光許願。


    她不信“說出來的願望就不靈了”那一套,直接說出自己的心願:“祝我早日追到徐衍風。”


    眾人:“……”


    夏熙頓了一下,笑容深深,接著說出另外兩個願望:“祝我的家人平安喜樂,一切順遂。祝我的朋友們健康幸福,早日暴富!”


    “哈哈,借你吉言,我等著暴富。”幾人樂嗬嗬地接話。


    周渡不知何時挪到了對麵,用入門級單反給夏熙拍了張照片,之後叫來服務生,給在座的人拍了一張大合影。


    夏熙拿起刀具切蛋糕,分給他們吃,臉上不知被誰抹了一團奶油,包廂裏打鬧起來。


    夜色深濃,夏熙提著沒吃完的蛋糕迴學校,路過門衛室,取了快遞,拿迴宿舍拆開,橙色的紙袋、包裝盒映入眼簾,她倒吸一口氣,果然是好貴一個包。


    等一切落幕,夏熙卻覺得少了點什麽,她拿出手機,收到周渡發給她的照片,她轉手發到朋友圈裏,配上文字。


    唯愛xyf:“大家停下手頭的工作,讓我們一起祝這個未成年生日快樂!”


    她一共發了四張圖片,一張是餐桌上的美食,一張是蛋糕特寫,一張是許願時周渡給她拍的個人照,最後一張是請服務生拍的合照。


    徐衍風應該沒有屏蔽她的動態吧?


    她缺的就是他那一份“生日快樂”。


    可是,直到她躺到床上準備睡覺了,收獲了無數人的祝福,唯獨沒有徐衍風的。


    夏熙輾轉反側,厚著臉皮給某人發私信:“今、天、我、生、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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