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之國,音隱忍村。


    大片的土地均已荒蕪,或長著灰綠的雜草,或裸露著暗色的黃土。


    整個村莊就像是一個缺乏和諧、呈現混濁色調的破布,令人感覺好像四周都纏繞著荒廢與不毛的氣息。


    村子的西南方向,有一塊凹進去的土坑,深度約近十米。


    土坑四壁,垂直陡峭,沒有階梯,也沒有自然形成的山路。


    若是普通的村民不小心從這跌落下去,那起碼也會是斷胳膊斷腿的嚴重程度。


    不過,在這個名為音隱忍村的村莊當中,似乎早已沒有了人煙的氣息。


    因此,上麵的那個擔憂,也就無需再過多憂慮了。


    深坑下麵,零星散落著若幹紫色的石材,它們形狀各異,周身都有著一致的細密線條形態的紋路。


    似乎,是鋪設建築之後,沒有用完的剩餘石材。


    它們隨意地被扔在四周的角落裏,無言地控訴著,這裏的建設者,關於收尾工作的粗糙。


    穀底中似有一條人工小路,仔細看去,正是由這種紫色石紋磚塊鋪設而成的。


    風砂的侵襲下,原本漂亮的地麵也變成了灰紫色,冷冷地綻放著。


    頗似幹涸的血跡。


    小路的盡頭,是一扇黑漆漆的隧道洞口。


    透不出一絲的光亮,仿佛一張潛伏於密林中的野獸巨口。


    在這荒蕪的村子裏,有著說不出的神秘與詭異。


    “您應該多出來走走,這對您的手臂恢複很有好處。”


    穀底,基地門外。


    一名戴著眼鏡的斯文忍者,恭敬地站在陰影裏,對站在陽光下的大蛇丸說道。


    “還不夠。”


    說話的男人,有著黑色的長發,金色的縱長瞳孔,紫色的眼影一直延長到鼻翼的位置。


    皮膚慘白如鬼。


    此時正是下午時分,陽光斜斜地照進山穀。


    大蛇丸舉起了自己的右手,對準了太陽的位置,觀察著。


    似乎,想要透過那密密層層的醫用繃帶,看透自己的手臂當中的血,肉,骨。


    以及,靈魂。


    “已經可以活動自如了呢。”


    那名戴著眼鏡的侍從忍者,藥師兜在一旁說道。


    “還不夠。”


    大蛇丸聲音沙啞道。


    他又重複了一遍,放下了對準太陽的右手。


    轉身,向著那洞口的方向迴去了。


    ——


    “誰去,也輪不到你去。”


    木葉,火影大樓,火影辦公室中。


    自來也擺了擺手,不耐煩道:


    “這話,我記得之前就已經給你說過一遍了吧?”


    “可是,已經有人死掉了。暗部當中,可靠的忍者還剩下多少呢?”


    宇智波佐助沒有退縮,不卑不亢道。


    “嗬嗬,你的情報係統,倒是也很強大。”


    自來也半開玩笑道,一邊在心中不滿思索著。


    到底是哪個暗部的大嘴巴,這麽快就把這件事宣揚出去了。


    是自我感覺,十分光彩嗎?


    “蛤蟆師父,這件事情,我已經想得非常清楚了。


    “一旦,誌村團藏與大蛇丸真的有所勾結。那麽,木葉隱村當中,大概率會再次發生內戰。


    “去年中忍考試期間發生的戰爭悲劇,也有可能會再次上演。到時候,不僅僅是暗部或根組織的人,還有其他忍者,村民。


    “乃至,師父您.”


    對佐助來說,他最在意的,是自己沒有說出口的那句。


    但對自來也來說,佐助列出的前麵的那些可能,才是他感到最為頭疼的地方。


    “還是那句話,誰去也輪不到伱去。”


    自來也固執道。


    察覺到弟子對自己的關心後,自來也口氣稍稍地緩了一些。


    但無論如何,他也不會再讓佐助以身涉險。


    預言之子的期望,以及朝夕相處的情感,隻是一個方麵。


    更重要的是,自來也清楚知道,大蛇丸對宇智波佐助的企圖。


    送他過去臥底,那真的成了肉包子打狗了。


    “我手裏還有很多牌。”


    自來也低聲說著。


    既是在答複佐助的擔憂,更像是在寬慰自己,自言自語一般。


    “但是,我是最適合的。”


    宇智波佐助,寸步不讓。


    自來也看了他一眼,沒有再說話。


    隻是拿起了一旁的文件,自顧自處理了起來,那樣子仿佛在說。


    隨便你吧,我要忙了,沒得商量。


    “師父,我不喜歡木葉。”


    看到自來也這幅樣子,宇智波佐助歎了口氣,說出了這些天一直埋藏在心底的心裏話。


    自來也詫異地抬起腦袋,用一種奇異的眼神盯著佐助,半晌後,開口道:


    “我是不是給你慣壞了?”


    話語是責備的,口氣,卻是滿滿的沮喪。


    自來也突然覺得,自己真的是非常失敗。


    作為木葉的火影,自己最喜愛的弟子,這個視如己出的弟子,卻直接說出了這樣的話。


    “我是說,村子如今的暗流湧動,讓我有些喘不過氣來。


    “誌村團藏等分裂勢力的存在,讓我覺得,明明都應該是夥伴的同村同胞們,一個個卻都變得麵目模糊,無法信任了。”


    宇智波佐助向師父闡述著自己這些天心中的感受。


    “老實說,我現在,看誰都覺得可疑。自己的村子裏,明明應該是最安全,最放鬆的地方,如今卻.”


    聽著佐助的表達,自來也心中的情緒,從一開始的沮喪,慢慢變成了內疚。


    最後,又變成了憤怒。


    沮喪,是誤以為自己教育弟子和經營村莊的雙重失敗。


    內疚,則是沒能給弟子,以及村內的精英們,提供良好的政治環境。


    憤怒,則是隻恨那團藏老賊,為何遲遲不肯自己主動去死。


    不過,在這些複雜的情緒當中,倒是從來都沒有閃過一絲的後悔。


    在兩個弟子的教育上,自來也堅決貫徹著信息共享,信息透明的相處原則。


    在他看來,宇智波佐助就是下一任的儲備君主。


    如果佐助未來想要成為火影的話,那麽這些內情,是必須要早早接觸的。


    甚至於越早接觸越好。


    至於漩渦鳴人。


    自來也倒是也希望他多了解一些相關內容,以後好成為佐助的得力助手。


    乃至萬一佐助出事之後,他也可以作為備選項立刻頂上去、


    然而,目前的情況來看。


    像佐助這樣,“政治環境的複雜帶來的少年安全感缺失進而導致的心理陰影”,在鳴人身上完全沒有出現。


    因為,一切關於內政的詳情,說了鳴人也聽不太懂


    “這些年來,我的情報係統一刻也沒有閑著。


    “大蛇丸癡迷於長生不死的邪術,他想要拿你的肉體作為新的轉生容器,這個事情,恐怕你也是知道的吧?”


    自來也提出了自己的異議。


    但是,既然肯聊,就說明這個事情不再是不可商量的了。


    佐助連忙點了點頭,開口道:


    “我有聽君麻呂說起過,那個忍術,好像,是叫作‘不屍轉生’。”


    頓了頓,宇智波佐助再次迴憶了一下,說出了自己早已準備好的勸說方案:


    “第一,既然依然會發生偸藥,乃至偷取‘醫療手冊’這類的事件,就說明大蛇丸的手臂,還是處於被封印的損傷狀態的。


    “對比之下,我已經開啟了萬花筒寫輪眼,在您的教導下,也提高了不少。


    “一個雙臂仍然受損的大蛇丸,就算他想要發動邪術,我也不會是那種老實等著,坐以待斃的笨蛋。


    “哪怕不能力敵,我也有信心可以逃離歸來。”


    聽到這番話,自來也欲言又止,但最終還是決定,先聽佐助說完。


    “第二,在他此前與我的接觸當中,每一次,對我暗示的都是‘交易’,而不是直接的奪取。


    “我所接受到的信號是,他會給我力量,而我,需要做的隻是背叛村子,效忠於他。”


    宇智波佐助一邊說著,一邊精準迴憶起了此前與大蛇丸,以及他的下屬的幾次接觸當中的全部細節。


    確認自己得到的信號就是剛剛所說的那樣。


    “起碼,我應該聽一聽交易的具體內容。他準備如何給我力量,以及我要付出哪些代價。


    “他總不會直接傻嗬嗬地告訴我,‘我準備奪取你的肉身’,就用這個說法讓我心甘情願地投奔向他吧?”


    “可是.”


    自來也準備反駁,佐助還沒有說完,繼續搶話說道:


    “我知道,他嘴裏的‘交易’,一定是一個謊言。


    “但是,隻要有謊言,就會有迴還的空間!”


    隻要有謊言,就會有迴還的空間。


    自來也咀嚼著佐助的這句話,依舊是緩緩地搖了搖頭。


    “就憑這個,還是太胡來了。”


    雖然,他並不能否認佐助所說的,也算是有那麽一點道理。


    但所謂的“迴還空間”,實在是太過逼仄了。


    迴還空間之外,更多的,其實是觸礁的風險。


    而一旦“觸礁”,後果自己是完全不能接受的。


    “起碼,這是可以設計的,對不對?”


    宇智波佐助步步緊逼,目光灼灼。


    自來也不想辯駁,轉頭又說起了佐助的第一個推斷:


    “單憑偸藥這件事,就斷定大蛇丸的手臂依然處於受損狀態,未免也太武斷了。


    “事實上,大蛇丸是否與誌村團藏所勾結,我們現在都無從判斷。”


    “這時候您又倒是嚴謹上了。”


    宇智波佐助笑著拆台道。


    在此之前,在處理“木葉醫院藥品丟失”案件的時候。


    自來也曾反複在私底下跟自己,乃至跟卯月夕顏等暗部的親信說過。


    既然“根組織”已經扯進了這件事,那麽,他們的目的就必須是給大蛇丸偸藥,不是也得是!


    因此,看到自來也這時候又言之鑿鑿的樣子,佐助忍不住覺得好笑。


    “總之,你現在的理由一點也無法說服我。


    “你不是說可以設計嗎?那就先設計好了再說吧。”


    佐助的笑聲,讓自來也臉上頗感到有些掛不住,當即使出了“拖”字訣,打發佐助離開。


    這件事情,佐助需要再想一想。


    自己也需要再想一想。


    聽到自來也的答複,佐助點了點頭。


    他今天過來,本來也就是想爭取自來也的初步同意。


    得到這樣的結果之後,佐助已經是非常滿意了。


    隻見他一臉輕鬆,正準備告辭離開之際,自來也又一次叫住了他。


    “這件事,你有跟其他人說過嗎?”


    自來也問道。


    “還沒有。”


    佐助搖了搖頭。


    “提也不能提。誰也不可以!你也知道,木葉裏,情況複雜”


    自來也神色嚴肅,口吻深沉道。


    宇智波佐助神色一愣,思索片刻,頓時明白了自來也所說的意思。


    如果,團藏與大蛇丸之間的勾結是真的。


    那麽,這也意味著,大蛇丸在木葉隱村當中也有著大量的眼線與情報來源。


    倘若,自己想去臥底的事情被大蛇丸提前得知,那麽,後果恐怕隻會更加的難以預計。


    隻是,自己最信任的夥伴們,難道也


    “說起來,你真的想好了嗎?


    “到時候,鳴人怎麽辦?”


    自來也依舊嚴肅地盯著佐助。


    “他”


    宇智波佐助眼底閃過一絲煩惱,口中說著:


    “我想,讓鳴人知道也沒事的。隻是要清楚地告訴他,要他打死都不可以說出去,他會明白的。這件事,事關我的性命,他不會”


    “就是因為這件事事關你的性命!”


    自來也嚴厲地打斷了佐助的話語,訓斥道:


    “鳴人他是什麽樣的人,難道你不清楚嗎?


    “他相信光明,相信夥伴,也相信自己的夢想。


    “他輕信他人,輕信一切,堅持對美好的理念一切憧憬與向往。


    “這是他的優點,卻也是他的致命缺點。”


    自來也一邊說著,一邊陷入了迴憶。


    麵前,也浮現出了漩渦鳴人的樣子。


    隨後,自來也忍不住輕笑道:


    “他是笨蛋來的嘛。”


    “你覺得,到時候,麵對你的叛逃,麵對身邊人的痛苦,鳴人會忍住不告訴小櫻嗎?


    “卡卡西呢?鹿丸呢?油女誌乃呢?


    “這些人或許可靠,但是,信息會不會失控般,繼續傳導出去呢?鳴人他能明白這個道理嗎?”


    “又或者,麵對村內其他人對你叛村的詆毀,他會不會忍不住,跳出來說出真相,為你辯駁呢?”


    自來也仿佛找到了阻止佐助的最佳理由,一口氣說了許多。


    隨著蛤蟆師父的不斷講述,宇智波佐助的臉色一點點地暗了下去。


    直到最後,佐助又恢複了一臉冷酷的樣子,淡淡地說道:


    “我知道了。”


    隨即轉身走向門口。


    然而,在手指觸碰到把手的時候,佐助的動作再一次停了下來,繼續說道:


    “下一次,我會給您帶來一份完整且周密的計劃。”


    走在迴去的路上,宇智波佐助隻感到心亂如麻。


    不知不覺間,他又一次來到了木葉河邊,呆呆地望著河水發愣。


    要不,發個帖子,問問網友前輩們?


    一個聲音,冷不丁地出現在了宇智波佐助的腦袋裏。


    然而,關於這個想法,佐助隻覺得更加煩躁。


    這種關乎於自己一個人內心深處選擇的事情。


    縱使聽了他人的建議,又有什麽用呢?


    沒有誰能真正地站在自己的立場,都是隔靴搔癢罷了。


    “問你麻!”


    佐助發泄著心頭的煩擾,將一塊石頭狠狠踢進了水裏。


    水花四濺,石頭飛速砸進水底,看不見了。


    下一秒,一個熟悉的聲音在水中響了起來。


    “混蛋!”


    伴隨著一陣“嘩啦啦”的水聲,河裏鑽出了一個赤裸著上半身的少年。


    此刻,這名少年正捂著腦袋,滿臉怒容地站在那裏。


    “寧次?你,不是,你在這幹什麽啊?”


    仔細端詳著那個少年的麵容,佐助隻覺得熟悉,猛然看到那副白眼,才反應過來,這不是日向寧次又是誰!


    為什麽突然覺得有些陌生了,是裝束的原因嗎?


    雖然,踢到了人感到十分抱歉,但看到寧次怒氣衝衝的樣子,佐助還是忍不住笑了出來。


    原本,被砸到,或者說被嚇到之後,日向寧次是準備好好地教訓一下這個亂扔石頭的,沒素質的家夥。


    但看清這個沒素質的家夥居然是宇智波佐助之後。


    寧次滿腔的怒火,頓時在胸口憋成了一團,無處排遣。


    “你不在暗部好好呆著,出來瞎跑什麽?居然還亂扔石頭!”


    日向寧次雙手叉腰,上半身肌肉線條硬朗,水珠順著他的胳膊滴落下來。


    這時候佐助才發現,自己的這位好友,如今已經將柔順的及腰長發剪去了,如今長度跟佐助自己差不多。


    整個人顯得幹練了許多。


    正是因為這個原因,自己才第一時間沒有認出他來。


    “倒是你,大白天跳河裏做什麽?撈魚嗎?”


    宇智波佐助一邊大笑,一邊反唇相譏。


    “你懂什麽,水遁的修行,就是要與水變得親近,感知水的波動和能量。”


    日向寧次大步走上岸邊,拿起了自己放在一旁的毛巾,一邊擦拭著身體,一邊走向佐助。


    隻見他突然報複似的在佐助身邊猛烈搖起了腦袋,頭發上的水珠四濺。


    “滾啊!”


    宇智波佐助一邊抬手躲閃,一邊笑罵道。


    二人鬧了一陣,寧次也迴去穿好了衣服。


    兩人並肩坐在河邊,陽光倒映在水麵上,像金色的龍卷風。


    映照出一片波光粼粼的樣子。


    微風吹拂著二人濕漉漉的頭發,一齊眺望著遠方的風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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