弗雷澤要塞被攻陷已經過去四天了,《秘黨登記法案》以及北部郡議會組建的消息傳遍了小半個北部郡。


    在河流與道路上,到處都是駕著小船或者騎著馬傳信的信使。


    而在距離弗雷澤要塞不遠處的一個小鎮上,卻是異常地冷清,連來往的商旅都少了不少。


    “再來一杯。”將杯子砸在櫃台上,古茲維爾棕色的麵孔微微泛紅。


    而酒館老板不敢怠慢,立刻又給他滿上了一杯,畢竟這位高壯的大漢腳邊可擺著一支一人高的黑曜石鋸齒大劍。


    這種戰鬥法師可不是好惹的主,在沒有獵魔人的秘黨控製區,戰鬥法師還兼顧了獵魔人的職責。


    和千河穀那種木屋人字尖頂的房子不同,黑蛇灣砂岩砌牆的酒館四四方方,刷著白色的灰漆,卻用藍色的琉璃瓦堆成了四脊尖頂。


    砂岩和藍色琉璃瓦是黑蛇灣常見的建材,砂岩吸熱陰涼,而尖頂琉璃瓦則更方便排水。


    窄長的窗戶吹來暖風,古茲維爾卻是仍舊一杯接一杯地喝著悶酒。


    畢竟以《秘黨登記法案》來看,對於那些大中型秘黨是絕對的好消息,對於古茲維爾這樣的秘黨成員而言,卻是五味雜陳。


    一方麵他們讚同聯合在一起,但另一方麵,這種聯合卻要求他們交出權力,成為大型秘黨的附庸。


    除此以外,看樣子未來還需要他們來繳納稅款和應征兵役。


    可是他們哪裏有能力征稅呢?他們可沒有大中型秘黨的征稅和行政能力。


    就算是組成了秘黨聯盟,這一點也不會改變。


    古茲維爾看著桌上泛黃的酒漬,腦海中卻浮現出最近幾個月的局勢——教會的清剿、弗雷澤要塞的轟鳴、還有那些懸掛在堡壘門前的屍體。


    他不是沒想過逃跑,但跑到哪兒去呢?


    “您就是古茲維爾閣下?”


    轉過頭,側過身軀,古茲維爾眯著眼看著眼前的削瘦青年:“你是?”


    “我的火焰玫瑰會的葛瑞茲。”葛瑞茲咧嘴笑道,“介意我打擾你幾分鍾嗎?”


    作為黑鴉團團長的古茲維爾立刻就明白,這是來勸說他們組建秘黨聯盟的了。


    “別白費力氣了。”古茲維爾一個勁搖頭:“我們的這個鄉靠近弗雷澤要塞,人口土地都在教會和巫師家族手裏,把所有小型秘黨集合起來才夠2萬人呢。”


    葛瑞茲卻仿佛沒聽到般:“我們已經有八個秘黨同盟,7000人的戶籍冊了。”


    “帶上我也不夠兩萬人啊。”古茲維爾不耐煩地擺著手臂,“湊夠19000人再來找我吧。”


    “帶上那些原先紅銅要塞和弗雷澤要塞周圍的那些自治村社就夠了。”葛瑞茲後背靠在櫃台上,側著臉目光炯炯地盯著古茲維爾。


    古茲維爾一愣,再一次將這青年上下打量了個遍。


    教會控製區與秘黨控製區之間是存在著大量兩不管的非軍事區的,如果再加上弗雷澤要塞周圍教會控製的城鎮與人口,湊齊兩萬人不是問題。


    在心動之餘,他還是質疑道:“這些地區都是若安黨和拜聖父會在控製,你連進去都困難。”


    “嘖。”微微一笑,葛瑞茲捋起長袖,摘掉手套,露出了五條包著軟木的鐵筋機械假手,“憑這個,你覺得拜聖父會讓不讓我進?”


    “你是救世軍老兵?”古茲維爾眼珠子一轉,馬上壓低了嗓門,“霍恩閣下的人?”


    “準確來說,我是救世軍退役軍官,按照神聖軸心與若安黨的條約,來幫你們訓練軍隊的。”重新戴上手套,葛瑞茲收斂而沉穩地笑著,“從這個角度來說,我的確是聖孫冕下的人。”


    葛瑞茲如此坦誠,反倒叫古茲維爾不適應了:“不是,你,你就這麽說了?”


    “是啊,有什麽問題嗎?”


    古茲維爾上上下下將他打量了一遍,忽然輕笑一聲搖著頭去喝啤酒了。


    “怎麽了?”


    “肯定不是聖霍恩閣下叫你這麽幹的。”古茲維爾站起身,向著酒館一處清淨的角落走去,“哪兒有這麽光明正大說這種事的,不怕我告密嗎?”


    兩人再次於一個小角落入座,葛瑞茲一邊坐下,一邊搖頭:“我們考察過你,拜聖父會和教會不一樣,不是什麽人都願意合作。”


    抽出一本《聖道救世訓》,葛瑞茲遞給古茲維爾:“我們找到你,是認為你是我們的同類人。”


    在安插眼線和拉攏他人這些事上,霍恩給契卡專員們定下“三不”原則,即“不濫殺不色誘不收買”,隻招募誌同道合的人。


    設置這個原則有兩個方麵的考慮,第一是防止契卡產生恐怖主義傾向,第二是防止契卡內部腐化,因為深淵也在凝視契卡。


    接過小冊子,古茲維爾沒來得及看就塞入懷中:“少扯虎皮了,你們救世軍為什麽會幫我們這些小秘黨?”


    “你可以看成是,我們這些救世軍退役軍官和一部分個人身份加入秘黨的聖孫眷屬的私人行動。”


    “你們是想要在黑蛇灣當議員?或者想要控製弗雷澤要塞周邊的領土?”


    “恰恰相反,弗雷澤要塞附近的人口和土地,我們想要交給你們來控製。”葛瑞茲卻是搖頭,“我們要的,隻是你們保護我們在黑蛇灣的利益。”


    想起千河穀在黑蛇灣的投資,古茲維爾心裏瞬間明白過來,他沉默了半晌才繼續開口:“我們沒有管理和收稅的經驗。”


    “這點你們放心,到時候會有人來教你們。”露出一抹神秘的微笑,葛瑞茲半個身體伏在桌前,“怎麽樣?你怎麽想?”


    古茲維爾沒有立刻迴答,隻是用手指無意識地敲擊桌麵,這次談話並不僅僅是拉攏,而是一個無法迴頭的選擇。


    加入這個所謂的秘黨聯盟,就意味著要徹底站隊,向若安黨和救世軍低頭。


    但如果拒絕,他的黑牙團還有其他路可走嗎?


    弗雷澤要塞的轟鳴聲似乎還在耳邊迴響,那道巨大的裂口仿佛是一張猙獰的嘴,吞噬著每一個試圖抗拒的人。


    猶豫再三,古茲維爾還是歎息一聲:“我,我再考慮一下吧。”


    “沒事,接下來三天我都會住在這個旅館裏,你什麽時候來都可以。”沒有繼續強逼,葛瑞茲聳聳肩便任由古茲維爾離開。


    隻是看著古茲維爾離去的背影,他臉上的笑容慢慢收斂。


    靠在椅背上,他翹起二郎腿,掏出了一本名冊。


    往羽毛筆上吐了口唾沫,在古茲維爾的名字後頭打了個鉤,葛瑞茲剛把冊子放下,便發現眼前坐了一個人。


    “普韋洛夫主管。”葛瑞茲坐直了身體。


    在目前的契卡內部基本都是以城市和交通要道為中心活動,從上到下分別是郡一級負責人契卡主管、鄉一級契卡專員。


    然後再到最底層的執行人員例如情報僧、武裝僧和審訊僧,畢竟契卡還掛著盧比揚卡肅反修道院的名頭。


    這一次出行,就是原郎桑德郡契卡主管普韋洛夫帶隊,抽調了120名契卡和30名拜聖父會修士進入黑蛇灣。


    “你的名單上有幾個人了?”一身樸素黑袍的普韋洛夫相比於令人膽寒的秘密警察,更像是一個和藹的神甫,拿著一本簡單的詩歌小冊子在閱讀。


    目前契卡內部以底層僧侶、流民農奴與舊秘黨成員組成,其中以底層僧侶為主。


    所以契卡們大多都是一副文雅隨和的樣子,唯有住在盧比揚卡修道院的人才知道他們有多殘忍。


    葛瑞茲低著腦袋:“八個了,還有一個正在考慮中。”


    “不錯,你的進度很快。”從懷中掏出一份白紙,普韋洛夫放在桌麵上推了過去,“白山隱修會那邊傳來消息,說是這幾個秘黨有嫌疑,你調查一下。”


    “是。”葛瑞茲立刻拿起了白紙,掃視一眼後塞入懷中,“普韋洛夫主管,我們目前大概有幾個議席了?”


    “如果都順利的話,大概能拿到六個議席,那幾個拜聖父會修士和咱們的人也混到那些秘黨中去了,你有想法?”


    “索拉堡情報站位置還有空缺嗎?我想提名我自己。”


    普韋洛夫翻動著詩歌小冊子,語氣平靜:“你可想好了,索拉堡是南部郡邊境重鎮,那裏的秘黨們比這裏更加複雜,教會的爪牙也從未清除。”


    “正因為如此,我才想去。”


    “哦?”抬起頭,普韋洛夫目光晦暗莫名,“你不想留在紅葉鄉,為聖孫的中樞服務?”


    “不是不想,而是不適合。”葛瑞茲語氣平靜,“我是為了殺魔鬼而成為契卡的,郎桑德郡的魔鬼太少了。”


    放下小冊子,普韋洛夫眼中閃過一抹意味深長的精光:“好,很有精神,我會替你問問勒內閣下的,不出意外的話,你會得到情報站站長的位置。


    但我希望你記住,我們的目標永遠是服務於聖孫的意誌,自己的私欲有時候得放到一邊,凝聚意誌保衛聖孫才是你的職責所在。”


    葛瑞茲抬起頭,與普韋洛夫對視片刻,隨後低聲說道:“我知道,霍恩閣下的意誌高於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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