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啦!刺啦!


    會場之上,兩束雷光如怒龍狂卷驟然對撞,瞬間激射出無數電弧,四散飛舞。猛烈的爆鳴聲震天動地,電流在空中撕扯,火花迸發,炙熱的熱浪隨之翻滾,雷電碰撞的餘波層層擴散,震顫四野。


    “我果然還是喜歡堂堂正正的陽雷啊···”張靈玉凝視纏繞張楚嵐身旁的青白電光,疲憊目光中閃出一絲豔羨。


    五雷正法,名為五雷,實為五炁。


    人一降生,先天之炁存在於體內,細辨之,可分為五行。


    其中純陽主火稱之心炁,陽中之少陰主金稱肺炁,純陰主水稱腎炁,陰中少陽主木稱肝炁,調和陰陽主土稱脾炁。


    五炁攢聚為一,所行之法便稱之為五雷正法。


    初入手時,陰陽五炁各有強弱,難以同時升騰,必以一方為尊。


    未破身之人神完氣足,陽氣足滿,所以五炁當中必定是心火領金肺之炁率先生發,這便是陽五雷,又稱——絳宮。


    而破身之人元陽已漏,依照原本法門入手心肺陽氣遲遲不得生發,故前人改變思路,使得腎水領肝木之炁率先生發,等陽氣重新補漏完畢再行煉化,這就是陰五雷,又稱——水髒。


    “張楚嵐,腎為藏精之所,這水髒雷所呈現的,正是腎水下流所化的濁精之相!”


    張靈玉將那濃稠陰寒的銀雷托起,看它們從五指的縫隙中緩緩流落。


    走泄元精這種事,發生在一般人身上或許不算什麽大事,可張靈玉自幼出家,自詡道心堅固,卻輕易破了元陽。


    在他自己看來,這水髒雷就是惡行所結之惡果,是曾經的醜惡之相。


    “自欺欺人,不願意直麵昔日所犯之錯,甚至遷怒於你,厭你妒你···”


    “對不起了,張楚嵐,一直以來,我都是這麽糟糕···”


    此言一出,全場嘩然,任憑是誰都想不到,一臉禁欲相的張靈玉有過女人,觀眾席中甚至有女粉當眾哭出淚來。


    張楚嵐雙手叉腰,笑道:“哎呀,算了算了!張靈玉,為了這種事情煩悶,你他媽的真是飽漢子不知餓漢子饑啊···”


    “快被墨跡了,為了從你的陰五雷中逃脫出來,費了我太多力氣了,維持‘迅雷會員’狀態的時間不多了。”


    “既然你這麽掏心窩子,那我也再跟你說一句,你這貨以後要圓滑一點,要是當了天師,這考慮的事情可就多了!”


    “嗯···”張靈玉閉目輕笑,也迴了一句。


    “張楚嵐,你也該更加端正一點,要不然當了天師,日後何以服眾?”


    張楚嵐,閉眼點頭,輕聲應了一句。


    唰!


    兩人再次睜眼時,兩道身影迅疾而出,宛如疾風般在場中交錯。


    那快若閃電的速度讓人幾乎看不清每一次出手的動作。


    厚重渾濁、詭異多變的陰雷從張靈玉掌中迸發,轟然砸向對麵,與此同時,張楚嵐那清澈靈動、端正光明的陽雷在手中凝聚,純淨雷光直迎而上。


    陰雷陽雷在半空激烈碰撞,雷光交織如龍蛇狂舞,電流四射,發出撕裂空氣的爆鳴聲。


    兩種截然不同的力量彼此糾纏,激烈交鋒,時而重壓如山,時而電光如虹,整個比武場仿佛置身雷霆風暴之中。


    看台上的觀眾全都瞪大了雙眼,目不轉睛地盯著場中的戰鬥,內心滿是震驚和激動。


    這就是那個詭計多端,不要逼臉的張楚嵐?


    現在這個堂堂正正硬剛張靈玉的,是那個怯懦卑鄙的張楚嵐?


    別開玩笑了!


    或許就連觀眾們自己都不知道,他們所關注的重心,早就不是那神秘高手的後裔,人們的注意力慢慢從“炁體源流”繼承人的身份上麵轉移。


    他們現在所關注的,是張楚嵐這一個真真切切的“人”。


    天下集團的風家父子高站台前,聚精會神審視著戰局。


    “難得啊,張楚嵐今天終於露出真麵目來了麽?老爹,你是怎麽在那麽久之前看出張楚嵐的偽裝的?”風星瞳突然開口問道。


    風正豪仰頭一瞥,搖了搖頭,“你們這些孩子怎麽總是非此即彼呢?”


    “我可從來就沒認為他在偽裝啊,他隻是將身上無足輕重的部分盡情丟到你們麵前展示,而讓你們把那部分當成他的全部,就是張楚嵐的目的。”


    “他知道自己該做什麽,又該放棄什麽,這正是我最喜歡的一點。而做到這一點必須要具備一些素質,比如隱忍,堅毅,或者是兇狠···”


    風星瞳疑惑想了想,兇狠和張楚嵐也太不沾邊兒了。


    “星瞳啊,以後判斷一個人,別看他說了什麽,而是看他做過什麽。”風正豪再次凝視場中,追憶起了一些往事。


    張楚嵐橫空出世之時,他曾差人做過一番調查。


    這些結果風家姐弟都知道,可無人注意到裏麵有趣的信息。


    公司對張楚嵐的留意是張懷義之死引發的,公司或許會輕視一個不到十歲的孩子,所以調查的不夠仔細,但對張楚嵐是“普通人”的判斷不會草率決定。


    如果公司對張楚嵐的調查是長期以來保持距離進行,那其中就有一個足夠令人心生畏懼的疑點。


    咕咚!


    風星瞳吞咽了下口水,心中略有猜測。


    “莫非他是放棄了所擁有的手段,以普通人的身份隱忍了十幾年?”


    風正豪點了點頭,“現在懂了吧,你們這些同齡人麵對的,是一個有著十年空白期的對手!”


    “這···”風星瞳難以置信地朝場中望去。


    十年空窗,憑借短短一個多月的修行,就幾乎追平了張靈玉,如此看來,張楚嵐確實也有幾分龍傲天的味兒了。


    風正豪取下眼鏡,擦拭了鏡片灰塵,重新戴上時,視線轉移到了同陸家班坐在一起的顏歡身上。


    “有些事情同理啊,星瞳你就沒注意到嘛?你怎麽看待自己和出馬仙兒鄧有福的一戰?”


    風星瞳苦笑道:“老爹,那事兒就別提了,我頭都快被打爛了。要不是最後有福大哥按不住性子,不想和我糾纏下去,主動投降,我根本就進不了下一輪。”


    “所以出馬仙兒的功夫你見識到了?”風正豪問道。


    “沒有···”


    風星瞳一愣,在老爹的提示下,終於意識到了不對勁。


    出馬功夫最厲害的,便是請靈上身,這一番較量下來,他根本就沒有看見鄧有福的請仙。


    正因如此,風正豪想借著“拘靈遣將”繼續為天下會增威的算盤也落空了。


    “哈哈哈,想不通吧,來參加羅天大醮的,不多都想著揚名嘛,一身手段藏著掖著不用是為何,不就是考慮到咱們風家有‘拘靈’的手段。”


    “可這···不應該啊···”風星瞳疑惑不解。


    加之近些年,“十佬”之一的關石花處於一種退隱狀態,甚至不再南下,分明是在顧忌什麽···


    將這些線索串聯起來,風星瞳得出了一個猜測:“老爹,莫非是咱們的手段漏了?”


    “哈哈哈!”風正豪聞聲大笑,“星瞳啊,你大可以猜得大膽點!”


    “那真猜不到了···”


    風正豪搖頭輕笑,“你就沒有想過,會‘拘靈遣將’的,不隻有咱們風家一家···”


    “前天夜裏,我還沒有遠離龍虎山,全性攻山這麽大的事情,你覺得以我的性子,會放過施恩正一的機會嗎?”


    “要是我出手相助,憑借咱們風家的‘拘靈遣將’和當時能調動的人,不說讓戰局早早落幕,起碼能在圈子裏,亦或是老天師他老人家那裏留下個好印象,你猜當時我為什麽沒有聯係手底下一眾好手?”


    “拘靈遣將”又多一脈,已足夠令風星瞳震驚,他哪裏還猜得出老爹的用意,便拚命搖了搖頭。


    風正豪神色肅穆,低沉一歎:“那一晚,我被人拖住了,去聊了點大事。”


    “是誰?”風星瞳急忙問道。


    “王藹。”


    風星瞳心忽的一沉,一連串的信息炸的他幾乎喘不過氣來。


    十佬之一的王藹!?


    “哈哈哈哈,吃驚吧,我當時可比你還要吃驚呢!”風正豪笑道,仰望天際縹緲不定的雲煙,思緒一下拉迴了前夜。


    按照王藹的說法,張懷義慘遭追殺,張楚嵐隱忍度日,同為“八奇技”之一的後人,風家可以光明正大的過日子,是因為當年王藹的爹保了風家。


    當年,風天養與其餘“三十六賊”失散,落入王家手中,為求活路,將“拘靈遣將”交給了王家。


    並且對天發誓,立下禁製術,若有後代,絕不會傳授他們完整的“拘靈遣將”。


    為報答活命之恩,風天養要王家永遠壓著風家一頭。


    為了讓王家出麵,在其餘門派掌門宗師前求情,風天養又泄露了其他掌握“八奇技”之人的名單,餘下幾個掌門大概猜到了王家和風天養的交易,最終便放過了他。


    這就是當時甲申之亂對“三十六賊”的態度,彼此間心照不宣——誰抓到了,就算是誰的!


    圈內人不再針對風天養,而是將矛頭對準了其餘七個人,他因此得以從甲申之亂的漩渦中脫身,自此隱居不出,安度晚年。


    按照王藹的原話,風家今日的風光,是風天養一個頭一個頭磕出來的,是靠著背信棄義、出賣同伴換來的,是靠著王家保來的!


    不過畢竟是王藹的一麵之詞,風正豪也不會全然相信,但可惜的是,那晚他們簡單交了一次手,風正豪發現王藹所言非虛,在“拘靈遣將”的完整性上,王家確實遠遠壓了風家一頭。


    “這···”風星瞳抿了抿幹澀無比的嘴唇,不知該迴些什麽。


    “這些事情,你太爺對我可是隻字未提啊···”風正豪歎道。


    風星瞳埋頭低沉道:“提了又能怎麽樣,他老人家用尊嚴和道義換來的一切,我和老爹都是承蒙蔭佑的後人,還能數落他的不是不成···”


    “倒是那王藹,選擇這種關鍵節點來敲打老爹,意圖何為?”


    風正豪頗為欣慰的拍了拍風星瞳的肩膀。


    “你能這麽想就好,至於那王藹的算盤,我現在也還沒摸清。”


    同為十佬,風正豪對圈子裏的事情保持了一定的關注度,最近王家不太安生,看前夜王藹一副焦頭爛額之狀,估計是為難事所累。


    形勢不明,按兵不動才是正解。


    “唿——”風星瞳長唿口氣,舒緩心神。


    風正豪安撫道:“沒事,讓你知道這些,無非也是理清局麵。從東北出馬仙,到四大家的王家,一直牽扯在局中的一個人你還沒算上呢!”


    風星瞳聞言看向了顏歡。


    “星瞳啊,小歡和張楚嵐,這樣的人你要多親近,總能學著點什麽。”


    唉···


    風正豪揉捏額頭,有些苦悶。


    “都連著七八天了,這小歡都沒過來打聲招唿,算起來自己怎麽也算是他一個堂叔啊···這小子,是真瞧不上咱這市值3000億集團擁有人的親戚關係啊···”


    “那隻好我過去了···”


    興許是父子連心,風星瞳一眼洞穿了老爹的心思。


    “老爹,歡哥那邊你最好還是等一等,他不喜歡人心算計。不!該說是厭惡人心算計,起碼在他那裏,您老心裏這全部盤算,估計都沒什麽用。”


    “您老這一身商人味太重了,什麽都不自覺得想放到天平上衡量,要說以心交心這一點,還得跟我學一學!上次你讓我去加強大餘群靈山的基礎設施建設,可把我給害慘了。”


    “哈哈哈,對不起了···”風正豪尷尬一笑。


    此時,賽場之上戰事已分,張靈玉行炁偏錯,再起不能。


    隨著一聲“我認輸”,全場沸騰了起來,其中除了對賽果的震驚外,多半是對押注的憤懣和怨恨。


    陸玲瓏當場跳了起來,“張靈玉怎麽會輸!?我一個月的生活費啊!”


    叮鈴鈴,叮鈴鈴!


    這時雲的手機響了起來,他接通電話,接連應了幾聲。


    “顏先生,玲瓏,花兒喊我們去吃飯,大場子,她請客。”


    陸玲瓏一驚:“她莫不是押的張楚嵐!?”


    “大概吧···”雲迴道。


    “用從我那兒贏來的錢請我吃飯!?”


    “大···大概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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