稍微有一點常識的人都知道,蛇的確是怕雄黃的。


    即使是修煉了過千年的白素貞,如果真的服用了雄黃丹藥,那恐怕也是功力大減。


    不過白素貞早已經通了人性,知道人心的險惡,比她的蛇毒要毒過千倍萬倍。


    除了趙勇之外,其他的幾個人早已經喝得東倒西歪,醉得不省人事了。


    他叫來關八百,然後吩咐把他們都抬迴了各自的寢室,這才稍稍安靜了一些。


    午夜的陳倉縣城,看上去和其他的月圓夜晚沒有什麽異樣。


    但是在趙勇看來,這個晚上真的是驚心動魄,差點出了不可逆轉的大事。


    這就是鐵勒公主,在宴席上項公舞劍,意在沛公。


    她和薛仁貴的恩怨,應該不是代表了她個人,而是代表一整個組群。


    然而在這曆史的銀河之中,這其實隻是滄海中的一粟,根本就算不得一迴事。


    人有的時候是很渺小的,有的時候往往卻又很偉大。


    趙勇心裏有些煩躁,他一個人走出了縣衙,然後來到了主街。


    唐代的夜晚,是非常安靜的。


    因為老百姓晚上是不允許上街,更不允許點燈做生意的。


    當趙勇站在石板路上,抬頭看看天上皎潔的明月,一下子就明白了大師李白的心境。


    舉頭望明月,低頭思故鄉。


    可是趙勇的故鄉在哪裏,兩滴清淚從他的臉上滾落下來,然後掉在石板上,很快就消失不見了。


    不過他還是發現了意外,這兩滴淚如同金屬一般,居然擲地有聲。


    這是怎麽一迴事?


    朝勇的心裏暗暗稱奇,難道自己又升級了?


    明明剛剛到了結丹期不久,還沒有大的長進,居然就碰到了這種怪事。


    還沒有等他細想,身後就傳來一陣細碎的腳步聲。


    他猛然迴頭一看,卻發現空無一人,隻看到遠處縣衙的燈籠在風中搖曳,有些詭異的感覺。


    趙勇其實膽子還算得上是很大的,他根本就不相信這世界上有鬼。


    如果說是有鬼的話,他本人和張小斐兩個人就算得上是真正的鬼魂了。


    隻不過是另外一種說法而已,他們是穿越過來的。


    既然能穿越到唐朝,那唐朝的人也能夠穿越到一千多年的世界中去。


    趙勇又繼續往前走了幾步,準備到城門口看看,他覺得這陳倉縣四四方方的小城,確實很是雅致。


    不是有一首歌嗎,叫做小城故事多……


    難道這大晚上的,真的會有什麽故事發生?


    即使是有,也最好不要遇到鬼攔路。


    “你一個人好悠閑呀!”


    又是一道熟悉的聲音,從他的身後傳來。


    趙勇吸取了教訓,不再猛迴頭,而是緩緩地迴頭望去。


    當他看清楚之後,嘴張得大大的,驚詫不已。


    “二……二娘……怎麽是你?”


    “怎麽又不是我?”


    果然剛才叫她的是鐵勒公主,在月光之下,鐵勒公主也穿著一身白,看上去確實像一個飄飄忽忽的鬼魂。


    也許他們民族喜歡穿白,剛好和漢人的習俗相反。


    “二娘,我記得你剛才好像也喝了很多酒的!”


    “是啊,我也喝了很多酒。”


    “那幹嘛不早點休息?明天一大早又要趕路了!”


    “酒喝得太多了,睡不著!”


    “我阿爺睡了是嗎?”


    鐵勒公主點了點頭說道:“我把他伺候睡著了,睡不著,我就一個人出來逛逛!這唐朝的規矩可真夠奇葩的,在我們西域,現在天肯定還沒黑!你看周圍一個人影都見不到了……”


    “唐朝的法律就是如此!”


    “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


    “二娘這句話的意思是?”


    “我沒別的意思,隻是心裏煩悶得很。剛好你在我也在,咱們到城門口去吹吹風吧!”


    聽鐵勒公主這麽一說,趙勇有些為難了。


    “可是,咱們孤男寡女的,我怕到時候說不清楚!”


    “有什麽說不清楚的,身正不怕影歪!”


    “我也這麽想,可是防人之口如防川!可不想跳進黃河都洗不清!”


    “黃河離這遠得很呢,你根本就不用跳到黃河裏去!”


    “二娘見笑了!”


    趙勇的確也很想笑,因為這些異族之人確實是直性子,這理解力完全是另外一迴事。


    “我最近心情很不好,心裏老是想著一件事!”


    “是不是還是夢遊的事?”


    趙勇真的是做夢都沒想到,剛剛治好了鐵勒公主的夢遊症,沒想到她居然留下了個病根子,對張小斐心心念念起來。


    “是啊,我真沒想到,我居然和她那麽有緣!”


    “緣分既然有就有,也就不要管那麽多遺憾了!”


    “這半枚銅錢,我真的從我記事開始,就帶在身上了。有的時候我一直在想呀,另外一半到底在誰的身上呢?”


    “難道別人沒有告訴你?”


    鐵勒公主搖了搖頭說道:“還真沒有,從我記事開始,我就有這半枚銅錢!”


    “也許是從娘肚子裏帶出來的!”


    “還真的跟你說對了,我的王父告訴我,從我哇哇大哭開始,脖子上就多了個東西!”


    “那可要好好的珍惜!”


    “張小斐究竟是什麽人?”


    “二娘,你怎麽會這麽問?”


    “我感覺這夢好像是真的!簡直是太真了!”


    “可是這畢竟也隻是夢吧,應該不是真的!”


    “在我們鐵勒人看來,夢有的時候比現實更重要!”


    “那怎麽了?”


    “是神的旨意!”


    “是天上的神仙?”


    “也許是吧,反正我也說不清楚。但是自從有了這個夢之後,我就對你的娘子產生了好感……”


    “這個不行呀,這是亂倫……張小斐好歹是你的兒媳婦!”趙勇笑道。


    “你們的皇帝,不是經常亂倫嗎?”


    麵對鐵勒公主的質問,趙勇居然啞口無言,根本連反駁的餘地都沒有。


    從表麵上來看,他的確是個唐人,對這一時期朝廷高層的鶯鶯燕燕還多少了解一點的。


    “快別這麽說,就怕隔牆有耳!”


    “現在這城裏除了我們兩個人,還有誰不想活了敢出來跑?”鐵勒公主笑道。


    “你出來的時候真的沒有帶人出來?”


    “沒有,我這段時間很想清靜清靜!剛好今天晚上他們都喝醉了,就沒有人打攪我,沒想到在這裏又遇到了你!”


    “那好吧!”


    “天後娘娘,是個很厲害的女人,有點像我們鐵勒女子!”


    “聽說你們那裏是女人說了算話?”


    趙勇心裏清楚,鐵勒公主的部族,如果按照階級社會進化的角度來說的話,還處於母係氏族社會時期。


    但是不是原始社會,就不好定義了。


    “我們那裏才是女兒國!我的父王正準備把王位傳給我呢,沒想到就被……”


    鐵勒公主說到這裏,臉上又露出傷心的表情。


    趙勇知道,自己恐怕又捅了馬蜂窩了。


    “二娘,在散關你就是國王,我們這些人還不都是得聽你的!”


    “你不要安慰我了,我知道我是個什麽人,對自己的地位很清楚。唐朝是男尊女卑,女人聽男人的話,天經地義!”


    “可是你們的地位也很高呀!”


    “也許是吧,我看這天後娘娘遲早要當皇帝!”


    “你真的這麽認為?”


    “天下大勢,浩浩蕩蕩。順我者昌,逆我者亡!”


    “你怎麽知道?”


    “我當然知道,是薛仁貴,帶領士兵一路上……”


    “別說這個了!有很多事情現在說不清楚!”


    “那好吧,不說這個也行。咱們還是繼續說說張小斐!”


    “說她幹什麽?”


    “她到底是什麽人?”


    “是我的妻子呀!”


    “可是,她怎麽會無緣無故地變成了石頭人呢?”


    “這我也想知道!那天在山洞裏發生的事情,簡直是太奇怪了,感覺就像是做夢一樣!”


    “我感覺這九尾狐恐怕要搞大事!”


    “你真的這麽認為?而是你從這九尾狐身上發現了什麽?”


    “說來也奇怪,這九尾狐感覺很幹淨!通常像狐狸是很臭的,很遠就能聞得到!”


    “難道你也怕狐臭?”


    趙勇這其實是一句玩笑話,因為鐵勒公主有狐臭,所以她肯定覺得奇怪了。


    “這狐臭裏麵的名堂大了,狐狸就通過這狐臭,會使得獵人產生幻覺!”


    “好像是這麽一迴事!但是這個九尾狐也是個修煉了上千年的,狐臭應該早就沒了!”


    “所以我就擔心她以後會搞事情!”


    “你是說迷惑皇帝?”


    “這我倒不擔心會迷惑皇帝,因為隻要有天後娘娘在,天底下沒有任何一個女人敢打皇帝的主意!”


    說來也是,武則天甚至連她的親姐姐和親侄女都敢殺,還有誰不敢殺呢?


    “那你擔心什麽?”


    “我是擔心這天底下的老百姓,九尾狐的出現,我認為不是祥瑞,恰恰相反,我認為可能會有大災變出現!”


    “什麽樣的大災變?”


    “最可怕的就是改朝換代了!”


    “改朝換代?這恐怕不可能吧,當今天下安定,民心向天,肯定是搞不起事來的!”


    “我們鐵勒雖然沒了,但是還有突厥和吐蕃,他們可是唐朝最大的兩個外部敵人!”


    “你說得也對,尤其是吐蕃,剛剛占領了吐穀渾,接下來恐怕就真的要對唐朝形成致命威脅了!”


    “你真的是王孝傑的部下?”


    “的確是真的,難道還有假的?”


    “王孝傑將軍可是個了不起的人物,隻不過這個人的運氣一直不好!”


    “那是為什麽?”


    “反正我覺得他的運氣不好,最後得到的也許會失去!”


    “你是說安西四鎮嗎?”


    “難道不是嗎?”


    “他……算了,這是軍事秘密……”


    “對我也要隱瞞嗎?”


    “我雖然沒有在他手下幹了,可是對過去的事情,尤其是軍事秘密,必須要守口如瓶,誰都不能說!”


    “沒想到你這個人還是挺有原則的!”


    “這怎麽說呢?不僅僅是守原則,我還要守我的腦袋呢!”


    “哈哈,還真是這麽一迴事,如果亂說的話,最後腦袋搬家的,肯定就是你了!”


    “放心,也許我最後不是被砍腦袋的!”


    “快別這麽說,你是個好人,肯定會好人有好報的!”


    “那倒不一定,你的那些手下差點把我烤成乳豬了!”


    “你說是這事嗎?”


    “除此之外,再沒有別的事,能夠讓我如此記掛在心!”


    “你是個記仇的人嗎?”


    “我雖然不記仇,但是對這些事根本就沒法忘記!”


    “那要不我改天把我的那些同伴全部殺死?”


    “二娘,千萬別幹這事,要不然我恐怕就真的危險了!”


    “何以見得?”


    “我阿爺的那些手下難道會放過我?”


    “那倒也是,盡管他們隻是名義上的夫妻,但是畢竟也是夫妻呀!”


    “我阿爺好像心裏隻有你!”


    “不是還有你大娘嗎?”


    “隻有你們兩人,除此之外都是多餘的!”


    “你這麽說倒是讓我有些寬心,不過有的時候的確是有些擔心的。”


    “擔心什麽?”


    “擔心我和他最後不會長久!”


    “這話又從何說起呢?”


    “這隻是個預感吧!你看看張小斐現在已經變成了石頭人,你們雖然名義上是夫妻,但是卻沒有夫妻的實質!”


    “你是說阿爺有可能會變成石頭人?”


    “那倒不是,我是擔心我一個人守不住他,遲早會厭倦我的,尤其是在人老珠黃的時候!”


    “你這麽說就更不用擔心了!”


    “這又是為何?”


    “真正的夫妻隨著年齡的增加,彼此之間的感情肯定是增加的,而不是減退!”


    “你這是在安慰我吧?”


    “不是在安慰你,我說的是真心話。”


    “那他以後會不會找別的女人?”


    “找別的女人我倒不敢說,但是他以後恐怕再也不會娶妾了!”


    “你又不是他肚子裏的蛔蟲,怎麽這麽肯定?”


    “你剛才在說什麽?”


    “怎麽這麽肯定!”


    “不是,前麵說的!”


    “難道你是說蛔蟲?”


    “是啊,你怎麽知道是蛔蟲的?”


    “我當然知道,好像是漢朝的一個醫學家提出來的!”


    趙勇恍然大悟,有些汗顏。


    因為,他很快就知道這個醫學家就是漢代的張仲景,最早提出了蛔蟲一詞。


    “看來二娘不僅僅劍術高明,而且還懂得醫理!”


    “你怎麽知道?就光憑我知道蛔蟲這個詞匯?”


    “這難道還不夠?”


    “那隨你便!”


    借著皎潔的月光,他們很快就來到了北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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