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膽狂徒,見到官車為何不跪?”


    宮女氣哼哼的,又準備揚起鞭子。


    卻被趙勇一個激靈,連忙奪了下來,反問道:“你是何人?居然敢拿鞭子抽我?”


    那宮女說道:“你是何方田舍漢?居然見了官車還不下跪?你難道不知道唐法的威嚴?”


    根據唐法,田舍漢見官車必須下跪!


    趙勇意識到自己,也的確是違反了唐朝的法律規定,沿途的老百姓也就是他這種田舍漢見到了官車,路過是必須要下跪的。


    否則,就有可能會受到處罰。


    這不,自己額頭上兩條深深的血印,就是不遵守唐法的結果。


    “誤會!”


    “誰跟你誤會?趕快鬆開!要不然,本宮對你不客氣了!”


    “姑娘,你的確是誤會!”


    “誰是姑娘?真的是豈有此理!本宮站得正,行得穩!上官婉兒是也!”


    “什麽?你是上官婉兒?”


    “再說一遍!本宮是上官婉兒,怎麽?我認識你嗎?”


    趙勇有些尷尬,連連後退幾步,客客氣氣地拱了拱手,說道:“不認識。不過,我認識你上官婉兒的詩集,真的是名滿天下。”


    他偷偷地把上官婉兒上下打量了一番,果然是一個標誌人物。


    這一時期的上官婉兒,隻有十二三歲,應該是地位很低下的。


    因為,由於祖父和父親的原因,差點被處死。


    後來,武則天覺得上官婉兒很有才華,就把她留在身邊,做個宮廷奴仆使用。


    她此時此刻的身份,在宮廷之內恐怕應該是很低的宮女了。


    “你好像不認識我上官姑娘的樣子!”


    “我……我以為……驚為天人!”


    “沒想到,你個粗鄙的田舍漢,居然還知道搜腸刮肚地來誇讚我。”


    “這!”


    “好了,看到你癡想的份上,剩下的兩鞭子就不賞賜給你了。”


    “多謝上官婉兒!”


    趙勇一激動,撲通一聲跪在地上。


    “這不就對了,早知道下跪,你的額頭也就不會被我狠狠地抽了兩下了。”


    “婉兒,怎麽了?”


    旁邊的幾個官人也走了過來。


    不過,他們的情況比趙勇也好不到哪裏去。


    因為,他們基本上都掛了彩。


    而且,一瘸一拐的樣子,從刮擦受傷的程度來看,比趙勇要嚴重得多。


    趙勇頂多算得上是受了一點皮外傷。


    但是,這些家夥恐怕就沒有皮外傷那麽簡單了。


    隻見其中一個家夥,一看到趙勇,臉色大變,嗬道:“大膽狂徒,居然見到官車還敢不下跪?”


    趙勇一聽,連忙施了個拱手禮,這在唐朝是個標準的致禮方法。


    當然,這種致禮的人,地位比普通的田舍漢要高一些。


    “他剛才已經跪下了,難道還要下跪嗎?”


    “可是,婉兒這人不守規矩,要給他一點顏色看看!”


    “可是,我已經給了他兩鞭子了。按照唐朝的律法,隻需要打一鞭子就可以了。”


    “婉兒,我知道了,打鞭子打在屁股上的。可是,這小子是臉,對屁股還沒落鞭子,應該再繼續打!”


    其餘幾個家夥,也開始哄笑起來。


    趙勇一聽,怒火三丈,他嘴上咕嘟了幾句。


    不過,看在上官婉兒的麵子上,想想就算了。


    也隻是嘴裏咕嚕了幾聲,沒有發作。


    “貌似你在此地,是專門等我們一行?”上官婉兒問道。


    趙勇一聽,就連忙借坡下驢,迴道:“是的,上官婉兒,我在此恭候大家多時了。”


    “沒想到,你這消息倒還是挺靈通的。請問,你是不是張將軍的家丁?”


    趙勇一聽,心想他們果然是衝著阿爺來的,於是就連忙道:“正是!正是!敢問上官姑娘,找阿爺……不……找張將軍有何事?”


    上官婉兒想了想,說道:“我們當然是公事,所以才借用這官車。”


    在唐朝,隻有使用公事的人,才能使用這種官方的馬車。如果私用的話,也會受到處罰的。


    而且,處罰比一般的情況要重得多。


    因為,這種驛道係統關係到國家的命脈。


    一旦發生了戰爭,就靠這種係統維持運轉了。


    所以,這絕對不是開玩笑的。


    “我知道,我正是張將軍的家丁。”


    趙勇低下頭,深深地鞠了個躬。


    不過,他有些犯難了。


    因為,現在畢竟自己是在做清醒夢,這一切簡直跟真的一樣。


    接下來該怎麽處置?


    他有些拿不定主意。


    本來,想進入這個夢境,判斷這架馬車的動向,判斷他們是怎樣死的。


    可是,現在卻犯了難。


    “你好像很為難?”上官婉兒問道。


    “不為難,要不,你們能不能再把來意告知於我?這樣我好迴去稟報。”


    上官婉兒想了想,說道:“先不慌稟報,因為我們後麵還有人,太平公主親自大駕光臨!”


    “太平公主也來了?”


    “是,太平公主。”


    太平公主是唐高宗和武則天的親生女兒,也是武則天最為喜愛的女兒。


    因為,在和原皇後的爭鬥中,武則天有個女兒被她給害死了。


    武則天感到很是內疚,自從生了女兒之後,就百般疼愛她。


    所以,太平公主是武則天的掌上明珠,是不用質疑的。


    “既然如此,我們在此稍稍等候。請問郎君尊姓大名?”


    “上官婉兒大人,我不知道上官的官稱是什麽?”


    “官稱?目前婉兒還沒有一官半職。但是,將來一定是飛黃騰達的。”


    另外一個穿著黑衣的家夥,在旁邊插了話。


    “就你多嘴!”


    “不好意思,婉兒姑娘,你才華橫溢,這官對你來說,還不是手到擒來?”


    “千萬別胡說,宮裏的那些妖精們恐怕恨死我了。”


    上官婉兒嘴裏雖然在罵,但是臉上卻是帶著笑。


    這種笑,在趙勇看來,卻是一種非常美的存在。


    很早以前,他就聽說過上官婉兒這個人物。


    而且,從她殘留後世的詩句之中,也能夠品味到奇女子的曠世才華。


    “婉兒姑娘,要不還是迴府上,一邊品茶,一邊慢等?”


    上官婉兒搖了搖頭,說道:“這肯定不行,我們無職無權。況且,太平公主是當今天後娘娘的摯愛,我們怎麽敢慢待她?再說了,你有幾個腦袋,居然敢如此這般。”


    趙勇笑了笑,說道:“那好怪我多嘴。”


    過了一陣子,太平公主的馬車還沒有影子。


    趙勇感到很是無聊,出於對上官婉兒的喜愛,他又繼續問道:“我作為一個田舍漢,早就聽說婉兒的大才,其中有一句詩不知道是怎麽寫的,我搞忘記了。”


    “是嗎?是哪一首詩?”


    “您幼而就學,皆誦當代之詩。葉下洞庭秋,思君萬裏餘。這位君子是?”


    於是,他又把留存於後世的詩名告訴了她。


    上官婉兒一聽,臉就紅了,笑道:“這首詩隻是本宮的隨手而做,沒有什麽了不得的。”


    上官婉兒的意思,就是無心插柳之作。


    沒有什麽好說的,不提也罷。


    誰知,趙勇開始叫較真了,又繼續問道:“婉兒姑娘,千萬不要這麽說。因為我僅僅從這詩句裏,我就知道你是一個很有家國情懷的人!”


    家國情懷?好一個家國情懷,你既然不停地在誇我,我也誇你兩句!對了,還是那一句,你尊姓大名?”


    “免貴,姓趙,名勇。趙勇?這名字挺怪的!”


    “有什麽奇怪的?婉兒姑娘,這名字取得不好?”趙勇一聽,發愣了,又道:“請姑娘明示。”


    “這勇,通常就跟士和兵是一個意思。好男不當兵,知道嗎?”


    趙勇一聽,頗為尷尬。


    的確,在隋唐的時候,確實是好男不當兵。


    通常,都是一些犯了事的人,會流放邊關當兵。


    不過,也有個例外。


    那就是王維,他主動地到邊關當兵,還留下了“大漠孤煙直,長河落日圓”的壯麗詩句。


    “其實,婉兒姑娘還可以給我取個好聽的名字的。”


    “好聽的名字,你以為你是波斯貓或者是哈巴狗?”


    “婉兒姑娘喜歡叫我什麽都行。”


    “你這個人,可真有趣!好,本姑娘今天心情好,而且也抽了你兩鞭子,覺得很過意不去。我就給你賞個名字!”


    “洗耳恭聽。”


    於是,上官婉兒掐指一算,“今天是……”


    趙勇知道,她應該是在算黃道吉日或者是測字之類的。


    盡管趙勇對這測字不感冒,而且也對黑山老妖的那一套歪經也不感冒。


    隻不過,出於應和他就將就了。


    “我們今天其實到府上是來帶一個上諭,還有幾份塘報的,那就叫趙塘。對唐加上一個土字,你是我們唐朝的田舍漢,土代表你是個田舍漢,唐是我們大唐的國號。你覺得怎麽樣?”


    “這個。”


    趙勇感到有些無奈,不過他現在也是迫不得已,就連忙謝道:“趙塘多謝婉兒姑娘的大恩大德。”


    於是,從此甚至張小斐也要改稱趙勇為趙塘了。


    趙塘看了看天,有些發愁道:“婉兒姑娘,看這天恐怕要下雨了。”


    上官婉兒也抬頭看了看天,卻笑道:“怎麽可能?要不,我們打個賭?在一個時辰之內,如果下雨了,你贏。如果沒下雨,我贏,怎麽樣?”


    趙塘一聽,心裏忐忑不安。


    因為,他本來是想找個借口,自己也順便偷個懶。


    把這些人或者說是禍水,往將軍府裏引。


    讓黑山老妖他們去折騰。


    可是,這樣子應該是像是要下雨的。


    不太可能不會下雨。


    於是,他還是做了一個非常艱難的決定。


    “那好,請問婉兒姑娘,跟我賭什麽?”


    “賭你頂上人頭。”


    上官婉兒的這番話,可是差點把趙勇……不,趙塘嚇個半死。


    趙塘連忙退後幾步,正要下跪,道:“上官姑娘饒命,我剛才有大不敬之罪。我其實就想跪下來,可是我沒有來得及跪,結果鞭子就落在身上來了。”


    “你這個人年齡看起來應該和我差不多,這嘴可是真夠油腔滑調的。”


    “我真的沒油腔滑調!”趙塘說道。


    “你到底懂不懂?”


    趙塘說道:“既然婉兒姑娘這麽有興致,我就隻好承讓了。”


    “承讓?這麽客氣?那好吧,就不賭你項上人頭。跟你賭一貫錢!”


    一貫錢是一千個銅板。


    他穿越到這裏來,身上也隻是帶了幾個銅板。


    現在,上官婉兒卻要給他賭一貫錢,那就是一千個銅板。


    這麽緊急,他又在哪裏給她找這一千個銅板呢?


    想到這裏,趙勇有些不安。


    “那,十個銅板,怎麽樣?”


    “十個銅板?”趙塘想了一想,又道:“可以接受!”


    “好,一言為定。從現在開始,一個時辰之後,如果下雨了,如果隻要有一丁點雨,毛毛雨都算你贏,怎麽樣?”


    “好,既然婉兒姑娘這麽有把握,我也願意。”


    於是,上官婉兒又給趙塘講了這麽一件事。


    原來,唐朝宮廷最近大辦詩會和畫展。


    天後娘娘準備在全國範圍內,選一批精通詩文繪畫的才子進宮。


    並且,會給他們相應的職位。


    趙塘一聽,不由得大喜。


    不過,他還是勉強按捺住自己的欣喜,問道:“具體有什麽要求?比如說年齡、國籍?”


    因為,趙塘知道在唐朝的時候非常開放,有很多外國人都在唐朝當官。


    不管是漢人還是少數民族,不管是唐人還是外國人。


    隻要有才華,都是可以當官的。


    “當然可以,不過你恐怕要做點思想準備。”上官婉兒說道。


    “我當然得做好思想準備!”


    “這麽說,你真的做好準備了?”


    “嗯。”


    “做好什麽準備?”


    “做好……比如說,挨打的準備,甚至連掉腦袋的準備都做好了!”


    “你這人確實是挺幽默的,你可以進梨園了!”


    “梨園?”


    “是,梨園。你說的比唱的還好聽!不,你說的比唱的比說的好聽……也不對。那麽,你會唱歌嗎?”


    “唱歌?”


    這恐怕真的是王八入海,是趙塘的強項。


    “我不是故意為難你!”


    “我隻會幹吼幾句秦腔!”


    “秦腔?有意思!有意思!要不你給我吼幾句?”


    趙塘一時興起,他居然唱起了抗戰的名曲。


    “大刀向鬼子們的頭上砍去!”


    隻可惜,他的手裏沒有大刀,隻有一把折扇


    可他還是把折扇耍出了大刀的感覺。


    因為,盡管穿越到這個時代,但是對鬼子的痛恨,並不因為穿越而有任何變化。


    “瞧你這深仇大恨的樣子,你在將軍府肯定是不受待見?”


    趙塘一聽,連忙笑道:“恰恰相反,將軍很愛護在下!”


    “具體在將軍府做何差使?”


    趙塘想了想,說道:“我什麽事都幹!”


    “什麽事都幹,不會吧?將軍發號施令,率軍打仗,難道這事你也幹?”


    趙塘笑道:“這事我可幹不來,因為我沒這麽大的本事。但是,將軍要我幹啥我就幹啥。”


    “原來是這樣!這麽說,你是將軍的提線木偶了?”


    “你說是啥就是啥!”


    “對了,我聽說,最近你們這散關一帶不安寧,好像有什麽木頭人出來害人?”


    “木頭人害人?”


    趙塘把上官婉兒的話放在肚子裏繞了幾圈,他覺得這事不能不經大腦就說出來。


    “我怎麽沒聽說過木頭人。”


    “你是在裝傻,是嗎?是不是還想挨我兩鞭子?”


    “不是。”趙塘裝出非常害怕的樣子,說道:“我隻是說,這木頭人我怕嚇著了婉兒姑娘。”


    “原來如此!看在你有孝心的份上,我不害怕不就得了。”


    “這木頭人,我聽說是這附近山上的山民見過的!”


    “山民見過的,真的這麽簡單?”


    “我聽說的,就這麽簡單。別的細節,我並不太清楚。”


    “這也難怪,你隻是將軍府小小的下人。”上官婉兒笑道。


    “你可知道,這些木頭人是誰做的嗎?”


    趙塘這下子真不知道了,也幹脆地搖了搖頭,迴道:“在下確實是真的不知道,如有撒謊,願意肝腦塗地,任憑你處置!”


    “任憑我處置是不是?不是十個銅板了?”


    “不是十個銅板。”


    “好,你這個人可真有趣,我還是真有點喜歡你了!”


    “喜歡我。”


    趙塘聽上官婉兒這麽一說,他終於知道什麽叫做心花怒放了。


    心裏也不由得咯噔一下,居然有點小小的激動。


    不管怎麽說,這上官婉兒是自己的偶像。


    剛剛就專門問她,存留於世的已經失傳的詩句。


    可是,上官婉兒卻並沒有告訴他,反而和自己東扯一通,西扯一通。


    “你的歌喉好像還可以。我猜想你是不是叫趙什麽的?”


    剛改名,居然這麽快就忘記了。


    “在下本名叫趙勇,您幫我改成趙塘。”


    “對,趙塘。你馬上就要升職路。”


    “升什麽職?”


    “你馬上就要升為樂正了。從九品下的樂正,你知道是幹啥的嗎?”


    趙塘有些疑惑,搖了搖頭,說道:“在下確實不知!”


    “也難怪,你隻是個田舍漢。不過,從今之後,你的境遇恐怕會稍微好一點。”


    “姑娘,這話又從何說起?”


    “樂正是朝廷掌管禮儀的小官,盡管小得不能再小!”


    上官婉兒做了個捏芝麻的感覺。


    芝麻也叫胡麻,在唐朝的時候,也許還沒有傳過來。


    因為,有很多都是從西域傳過來的。


    不過,芝麻原產地其實是雲貴高原。


    “在下認為,九品官恐怕比你所比的還要小,那給我這點小小的官職有何用意?”


    “這應該是張將軍提拔你!”


    “將軍提拔?我又何德何能,他居然要提拔我?”


    “確實是他提拔你。當樂正,我想應該有他的想法。”


    “什麽想法?”


    “這個要問王公公了,你這差使和王公公的提攜也有莫大的關係。”


    “王公公是誰?”趙塘問道。


    “王公公你都不知道,這是個名滿天下的人物,他也是大才子。”


    “願聞其詳!”


    “他可是琴棋書畫樣樣精通!”


    “原來是這樣,在下甚是感謝,深感佩服。”


    盡管自己從來沒有和王公公見過一麵,也隻是聽說而已,但是對方能夠給自己一個小小的官職,趙塘還是感到很是興奮。


    “王公公和將軍的關係是非常親密的,天後娘娘和皇帝也知道。所以,就做了個順水人情,你可一定要好好珍惜。”


    “當然,多謝皇恩在上,小臣多謝皇帝的欽點。”


    “你現在好像會說話一點了,是不是跟這兩鞭子有關係?”


    “也多謝婉兒姑娘的鞭策!”


    “鞭策?真的太搞笑了。本姑娘還想繼續鞭策你。”


    說完,上官婉兒又舉起了鞭子,裝腔作勢要抽打。


    趙塘連忙一躲閃,笑道:“這種鞭策就不用了,你可以用言語鞭策!”


    “言語鞭策?那好,對了,我問你,我剛才不是說過,皇上和娘娘都需要詩詞歌賦,繪畫的人才,你的歌喉還可以,所以做了樂正。我問一下你的詩詞歌賦,繪畫怎麽樣?”


    一說到繪畫,趙塘還是蠻有信心的。


    因為,他剛剛在張懷德的麵前露了一手,張懷德居然讚歎不已。


    既然他都認為自己的繪畫才能如此了得,這就說明在朝廷的眼裏,至少應該算個合格。


    如果這樣下去,也就沒有什麽好說的。


    於是,他答道:“我的繪畫,自成一派!”


    “好大的口氣!你是不是認為,閻大人剛剛過世,目前還沒有人繼承他的繪畫事業?”


    上官婉兒所說的閻大人,就是在剛剛去世兩三年的閻立本。


    他可是個了不起的繪畫人才。


    “我絕對不是這個意思。”


    另外,根據曆史知識,另外一位有畫聖之稱的吳道子,距離出生還有三四年的時間。


    所以,上官婉兒才這麽說。


    “你有什麽拿得出手的作品?”


    “我倒是沒什麽拿得出手的作品,但是……”


    “怎麽了?還需要我繼續鞭策你嗎?”


    “這倒不用,但是我的手頭沒有筆墨,我沒辦法畫丹青!”


    “筆墨多的是,你以為我們是田舍漢?車上就有筆墨!”


    於是,上官婉兒對手下說了一聲,“上筆墨紙硯!”


    “諾!”


    一眨眼間的功夫,趙塘的麵前就出現了一張小小的桌子。


    把三隻蠟燭點燃之後,趙塘的眼前不由得一亮。


    在桌子上,又擺上了一張嶄新的宣紙。


    他走過去,聞到一股清新的油墨香味。


    這宣紙看上去,也是極為珍貴的材料所製作的,也有一股清新雅致的感覺。


    “現在就讓我獻醜嗎?”


    畫畫絕對是自己的強項,趙塘居然有一種躍躍欲試的感覺。


    在抗戰中,他就畫了很多宣傳畫,把那些入侵者的醜態畫得淋漓盡致。


    以至於那些鬼子和漢奸對他恨得牙癢癢,還出過十兩黃金要買他的人頭呢。


    這種價錢還真的是挺貴重的,一時之間傳為佳話。


    “你怎麽如此囉嗦?要你獻什麽醜呢?”


    “我想知道,可以畫什麽?”


    “畫什麽,難道你不知道嗎?”


    “在下確實不知道!”


    “你真的是個田舍漢,畫什麽你都不知道。”黑衣人又道,“在你的麵前,這麽一個如花似玉的、國色天香的、亭亭玉立的、婀娜多姿的大美人,你居然不知道畫?”


    趙塘恍然大悟,笑道:“我真的是很蠢,居然一點都不知道。”


    他本來想畫一幅風景畫的,可是現在黑燈瞎火的卻看不見。


    但是,簡單地畫幾筆其實也沒什麽。


    在這星夜之中畫一幅畫,更顯得他有本事。


    “這個沒關係!”


    “我現在就來!”


    他的確是對上官婉兒非常崇敬,既然現在家夥都齊全了,那也就沒有什麽好說的。


    於是,他就請上官婉兒拜了幾個姿勢。


    看上去也是亭亭玉立,婀娜多姿,明眸善睞,迴眸一笑。


    這上官婉兒雖然看上去隻有十二三歲的年齡,但也許是長期在宮中生活的緣故,接人待物顯得很是老成。


    “請婉兒稍等片刻,我先畫個簡單的!”


    這下子,他又開始畫傳統的水墨畫了。


    對於水墨畫,封建皇帝通常都會培養一大批擅長丹青的大師。


    而且,尤其是在經濟發達,政通人和的時期,這種詩畫之風又風靡全國。


    曆史上,唐宋時期的畫作是非常珍貴的,在拍賣市場上價格最高的就是這一時期的畫作。


    華夏文化幾千年之所以稱之為文明,跟這種詩畫之風的興起有很大的關係。


    趙塘又仔細地觀賞了一番上官婉兒的容貌。


    他感覺雖然長得稍微胖了一些,但是按照唐代的標準,的確是個不折不扣的美女。


    趙塘感到疑惑的是,這明明是個夢。


    這上官婉兒怎麽這麽清晰?


    而其他的那些隨從,卻怎麽看都看不清楚。


    感覺就像是蒙了一層麵紗一樣。


    自己又不是個近視眼,居然看不清楚。


    這也的確是太怪了,難怪是在做夢?


    “我覺得這個姿勢不錯。”


    上官婉兒在不停的變換著姿勢,一直在等。


    不過,好在這小姑娘的性情,不像剛才那樣煩躁不安,容易發脾氣。


    自己的腦袋還在嗡嗡作響,頭上的血跡也剛剛幹涸。


    趙勇連忙喊停。


    “就這個姿勢嗎?”


    “是這個姿勢!”


    “有點難受,好像是天女散花的姿勢。”


    “婉兒,你不要擔心,我隻需要寥寥幾筆,就把您的神韻給描繪出來。”


    趙塘的確也沒有吹牛皮,他想了一想,很快就使出了國畫的一些經典風格。


    他畫了一張類似於元代書畫院趙孟俯的風格的作品。


    不過,比趙孟俯更簡潔一些。


    趙孟俯是個大書法家,也是個大繪畫家。


    而且,趙孟俯在元代也是非常受皇帝喜歡的。


    隻不過,這個人在曆史上毀譽參半。


    有的人說他是個漢奸,而有的人說他很愛國。


    不過,從總體上講,趙塘認為自己的這位同門前輩還是愛國的。


    因為,在他受到元朝皇帝寵幸的時候,還知道要保留漢族的血脈文化。


    “畫好了嗎?我已經堅持不住了,這種天女散花的姿勢的確是很難受。”


    趙塘之所以讓她擺這個姿勢,完全是從敦煌壁畫裏的飛天壁畫找到靈感的。


    飛天壁畫裏的形象,正好和唐代的社會風氣一致。


    非常的奔放和灑脫,是一個很自由和開放的社會。


    “好了,這就已經好了。”


    趙塘把筆往架子架上一擱,興奮地搓了搓手,說道:“請觀賞,您的風華絕代的樣子。”


    上官婉兒笑了一笑,她並不太並不在意。


    原本以為,這個趙塘可能會當場出醜。


    就像是後世的祝枝山冒充唐伯虎畫小雞一樣。


    誰知,當她看清宣紙上新鮮出爐的畫作時,整個人一下子呆住了。


    對於上官婉兒的反應,趙塘並不感到意外。


    “這我嗎?”


    “是,這就是風華絕代、亭亭玉立、明眸善睞的婉兒大人!”


    “這怎麽可能是我!”


    “這的確是您!”


    趙塘對自己的畫作很有信心,這種技法完全可以碾壓飛天的形象了。


    “不對,這明明是一個敦煌飛天,而且長相比我要好多了。你不要以為,我在宮中一天到晚不知道照鏡子!”


    “我怎麽敢這麽想呢?這的確是您,而且也非常的漂亮。”


    說起來不僅僅是漂亮,而且還有內在的氣質,都通過他的畫作烘托出來了。


    這種內在的氣質就是書卷之氣,灑脫而自然。


    趙塘恨不得,把所有恭維話搜腸刮肚說出來。


    曾幾何時,他這個人是個很悶的人。


    此時此刻,他也忘記了進入這個夢境的真實目的。


    那就是,搞清楚他們這些死者的真正致死原因。


    “不錯,我覺得你完全有資格進入長安成當宮廷畫師了。皇帝和天後娘娘一定是非常喜歡你的,喜歡你的畫作的。而且,你的歌喉也不錯。”


    “多謝婉兒誇獎,多謝婉兒誇獎。”


    此時此刻的趙塘,心跟吃了蜜糖一樣的。


    又會唱,又會跳,也會畫。


    是人都願意和聰明人打交道,上官婉兒自然也不例外。


    他恨不得這並不是個清醒夢,而是個現實。


    盡管也是穿越,並且也通過夢境再次穿越到這裏。


    但是,被人誇獎,總之是個好事。


    沒有人不喜歡被別人誇獎的,他也是個凡夫俗子。


    “要不,我再給天後娘娘提個建議?上官婉兒說道。”


    “提什麽建議?”


    “你做個樂正,隻是個從九品下的官員,也太委屈你了。”


    如此看來,上官婉兒的確是動了愛才之心。


    她應該是想做個伯樂,趙塘就是一匹千裏馬。


    “不委屈,我其實對當官沒什麽興趣的。”


    趙塘說的也是實話,他隻把自己當成個小卒子。


    在這似夢似幻的大唐世界,他就是個小小兵。


    就像是塵世中的一粒灰塵!


    滾滾紅塵,隨遇而安。


    如果條件允許,他可以做個自由自在的俠客。


    俠客的說法,起始於唐代。


    大詩人李白就是個很有名的俠客,他曾經寫到仗劍天涯!


    “你的心境也不錯,我本人對你表示讚許。這樣,不管你同意不同意,天後娘娘要我迴去複命,到時候我就通過太平公主,給她的娘親提建議!”


    看來,這個小姑娘應該是想霸王硬上弓。


    “提什麽建議,還是免了吧!”


    “再讓你做個畫師,而且這官階品位,比這個樂正要高!”


    “恭敬不如從命了,在此謝過。”


    對於這種結果,趙塘很是興奮。


    “你這個人太客氣了!不過,我有點疑問。”上官婉兒說道。


    “請盡管講!”


    趙塘這個時候算是徹底的放開了,因為他覺得眼前的這位風華絕代的奇女子,確實是名不虛傳。


    而且,她的聲音特別好聽。


    是一種非常柔順的那種,聽起來像是一隻可愛的波斯貓。


    也許,她是一個精通音律之人。


    不過,曆史上並沒有上官婉兒也喜歡音律的說法。


    所謂的音律,其實就是樂器。


    通常指在音樂方麵具有一定才能的人。


    這一時期的唐朝天下安定,上層貴族自然是喜歡詩詞歌賦和音樂的。


    “我從你的樣子來看,你好像不是我們這個時代的人。”


    “婉兒怎麽會這樣說?我確實是大唐的子民!”


    趙塘最擔心的事情終於發生了,看來自己想盡力隱瞞,卻騙不過她的眼睛。


    “不對!”


    “怎麽不對?”


    “你的眼神不對!”


    “我的眼神?我也是兩隻眼睛,這眸子也是黑黑的。”


    “不對,我感覺你的眼神中,有一股靈動的感覺!”


    “靈動?這又是何意?”


    有趣的是,在唐朝居然也有靈動的說法。


    趙塘心裏有些得意,但是這嘴上還不能自吹自擂。


    畢竟,愛吹牛皮的人,都沒有什麽好果子吃。


    “好吧?你既然如此,我就知道該怎麽辦了。”


    “多謝婉兒姑娘。”


    接著,他們又開始繼續他們的打賭。


    非常遺憾的是,趙塘輸了。


    因為此時此刻的天上,居然還是星空燦爛。


    沒有一滴雨,甚至連一絲風也感覺不到。


    而且,遠處傳來一陣陣的蟬蟲叫聲,這才五月的天,居然就有蚊蟲蟬鳴了。


    尤其是在這大西北的散關,確實是有些意外。


    趙塘想到,是不是該離開這清醒夢境。


    他有些遲疑了,因為他有些舍不得。


    舍不得離開這個夢境。


    總之,有一種相見恨晚的感覺。


    再說,張小斐並沒有提示他下一步的動作。


    既來之則安之,趙塘想道。


    盡管趙塘打賭還是打輸了,但是他身上卻掏不出哪怕一隻銅板。


    身上僅有的那幾文錢,都被那些貪婪的守城士兵給搜刮走了。


    上官兒並沒有為難他,而是笑道:“看在你才高八鬥,詩文書畫樣樣精通的份上,我就免了你的處罰。不過死罪可免,活罪難逃!”


    “願意聽候婉兒的發落。”


    趙塘感覺自己就像是個被抓的犯人,隻好乖乖地就範。


    “好了,不要貧嘴了。這樣,這幅畫作你再給我好好打磨打磨,迴去我給天後娘娘看看,看她老人家怎麽說。”


    “多謝婉兒。”


    就在這個時候,遠處傳來了一陣馬蹄的嘶鳴聲。


    趙塘大吃一驚,迴頭一看,發現遠處塵土大起。


    突然之間,幾匹高頭大馬從塵土中衝了出來。


    這不就是汗血寶馬嗎?


    汗血寶馬可是漢人最喜歡最向往的一種寶馬。


    在漢代的時候,當時皇帝曾經為了得到這種馬和外族間打得頭破血流。


    曆史上的戰爭,不一定是為土地或者是女人。


    為了汗血寶馬發生戰爭,這也是絕無僅有的了。


    高頭大馬很快飛馳而來,在最前麵的也是位女扮男裝之人。


    趙塘意識到,這就是太平公主。


    太平公主的襆頭很好看,不像後世的烏紗一樣。


    他很快就從上官婉兒等人的舉動中得到了印證。


    “拜見公主!”


    他們一些人齊齊跪下,趙塘這迴並沒有遲疑,也跟著跪在了地上。


    “婉兒平身,你們等候多時!”


    “真的是很對不住,本公主因為有點事耽擱了!”


    “沒關係,我們也沒誤事。”


    “既然如此,那快快起來。我們一起前往將軍府中議事!”


    “是!”


    趙塘跪在地上,反應不夠及時。


    剛好被太平公主看到了,問道:“此人是誰?跪在地上為何不起?”


    趙塘一聽,說道:“我是將軍府之人,在此等候公主多時了!”


    “大膽狂徒,你居然如此無禮。本公主叫你起來,你還不起來?婉兒,給我狠狠地抽。”


    於是,趙塘的臉上又挨了兩下。


    趙塘感到很是委屈,沒想到自己出於自告奮勇,在這清醒夢境之內,想調查一下他們的死因,非但沒有達到目的,而且還白白地挨了四下馬鞭。


    這下迴去,怎麽好見人?


    想到這裏,他一陣鬱悶湧上心頭。


    “怎麽,你好像還不服氣?”


    “我不是不服氣,我是很疼。”


    於是,趙塘又開始裝腔作勢地在地上打滾。


    “你真有趣,這可比本宮的最愛,那些西域小獅子有趣多了。”


    太平公主所說的小獅子,其實就是西域各國進獻給朝廷的小動物。


    也許,這些小動物中就有波斯貓,還有一些不知名的小動物。


    “全憑公主喜歡,公主喜歡,我就怎麽做。”


    趙塘這個人,現在已經成了一個不折不扣的馬屁精。


    已經完全忘記了自己的使命。


    這樣下去,恐怕總有一天,張小斐要和他離婚的。


    到時候,他一旦離婚就沒有了後台。


    沒有了後台,那恐怕就成為喪家之犬了。


    這種後果,趙塘也不知有沒有想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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