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蘭,你幹什麽?”趙陽嗬斥道,“快把刀放下。”


    趙蘭怪笑著,眼裏的光看得趙陽心裏直發毛。


    他從來沒見過趙蘭這樣。


    他的睡意全無。


    “你別過來,你再過來我連你一起殺。”趙蘭吼道。


    大清早的,村子裏很多人都還沒去地裏。


    趙家經常吵架,他們司空見慣,但這種要殺人的,他們還是第一次聽到。


    隔壁的幾個鄰居大媽在門口探頭探腦。


    趙宏才這時從廁所出來了,他提著褲子,邊係腰帶邊冷聲道:“你們都幹啥呢?”


    幾個鄰居大媽不好意思地尬笑了下,沒說話。


    趙宏才進去後,使勁關上了大門。


    剛才在廁所,他就聽到趙蘭歇斯底裏的怒吼。


    “你把刀放下。”趙宏才走過去,說道。


    聲音不高,但震懾性不小。


    趙蘭從小就怕她爸,手開始發抖。


    趙宏才走上台階,指了指自己的脖子,說:“來,往這兒砍。”


    趙蘭的手更低了一些,抖得也更厲害了。


    “來啊。”趙宏才怒吼一聲。


    “咣當”一聲,刀落在地上。


    關蕾正在往鍋裏打雞蛋,一緊張,整個雞蛋都落進了鍋裏。


    她手忙腳亂地差點拿手去撈。


    趙蘭蹲在地上,開始大哭起來。


    趙梅終於鬆了一口氣,要不是她爸,今天,她這小命估計就沒了。


    萬幸啊,今天沒帶禾禾,不然,還真不知道會發生什麽事呢。


    這娘家太危險了,以後再也不來了。


    她趕緊說:“爸,媽,哥,我還要去集市,就先走了,下次再來看你們。”


    說完,她就快速地離開了。


    看著趙宏才終於把趙蘭震懾住了,馮轉霞扶著牆站穩後,大聲說:“哭哭哭,你還有臉哭,我好吃好喝伺候你二十幾年,你倒好,倒是要殺你老娘了,你長本事了啊,你來啊,來殺啊。”


    “你說少幾句吧。”趙宏才厭惡地說,“娃娃被別人欺負,你個做娘的,不但不安慰,還往傷口上撒鹽。”


    “你這話說得可太沒良心了,我都顧不上這把老臉,去張家鬧,那張家老娘們拿著掃把揮我,我受的屈辱還少嗎?”


    說著,馮轉霞往地上一坐,哭天搶地起來。


    趙陽很是頭疼。


    這家裏怎麽就不能安生一會呢。


    他煩悶地轉身離開了。


    趙宏才倒是沒離開,他進了正屋,連鞋子都沒脫,就躺在炕上休息去了。


    關蕾不知道要不要出去。


    雞蛋湯已經燒好了。


    想了好一會兒,她舀好四碗湯,然後放好花卷、鹹菜和筷子,端了出去。


    把早飯放進正屋後,她走出來,柔聲說:“媽,你別哭了,快進屋吃早飯吧。”


    馮轉霞使勁甩開她的手,罵道:“現在裝什麽好人,假慈悲。”


    “媽,你別冤枉我了,我剛才也想出來的,但是我上次去醫院檢查的時候,醫生說了,小孩子兩三個月就有聽力了,胎兒如果聽到吵架聲,以後會有暴力傾向的,我這不是怕影響娃娃嘛,你如果不信的話,你可以去問醫生。”


    馮轉霞沒說話。


    “起來吧,媽,都是一家人,何必傷和氣呢。小蘭這事,就是張家不對,咱們應該一致對外,給小蘭出氣。”


    說著,她看了看趙蘭,說:“小蘭,你放心吧,張慶生就在晨陽中學教書,我一定會讓他身敗名裂的,等他沒了這份教師的工作,就他那挫樣,看誰還會嫁他。”


    趙蘭也沒說話。


    她感覺心裏有一點暖。


    “走吧,咱們去吃早飯。”關蕾賢惠地扶起母女二人,走進了正屋。


    趙宏才端起雞蛋湯,悶聲悶氣地說:“小蘭,你就放寬心,這家裏有我一口吃的,就有你一口吃的,我能養活你二十幾年,也不差這一時半會。”


    馮轉霞心裏哼了一聲,你老臉臉皮厚,不怕人笑話,我還丟不起這人。


    別人家二十幾歲的姑娘,娃娃都三四歲了。


    關蕾趕緊說:“是啊小蘭,舊的不去,新的不來,上次唱戲的時候,有個算卦的,人家一看我的麵相,就說咱們趙家一定會出一個大富大貴的女性,我想著說得應該就是你。”


    “爸,我想外出打工。”趙蘭突然說。


    關蕾心裏開心極了,去吧,快去,最好在外地找個男的嫁了,再也別迴來了,眼不見心不煩。


    “我已經說了,你不要有心理壓力,該咋樣就咋樣。”趙宏才說。


    “不是的,爸,我想換個環境,調整下心態。”


    關蕾說:“爸,小蘭讀過書,能力方麵肯定比其他人強,要不就讓小蘭出去體驗下,說不定還真能闖出一番天地呢。”


    “能力強?”馮轉霞陰陽怪氣道,“能力強怎麽考不上高中?”


    趙宏才看了馮轉霞一眼,馮轉霞閉了嘴。


    “那行吧,等你哥迴來了,我讓他在縣城給你安排個活,對了,那地毯廠就挺適合的,你哥好像認識那廠長吧。”


    關蕾很想說,是副廠長。


    而且最最關鍵的是,廠長和副廠長兩個人還不對付。


    但是她不好說。


    沒想到趙蘭搖了下頭,說:“我不想去縣城,我想去外省。”


    趙宏才皺起眉頭:“那怎麽行?你一個女孩子多危險。”


    “就是啊,小蘭,我聽說外地挺亂的,你還是聽爸的吧。”關蕾附和道。


    這時候,趙陽又迴來了。


    他剛才在外麵聽到了一個消息,聽說縣教育局在幫沿海一工廠招女工。


    趙蘭現在是這種狀態,他覺得最好讓她出去放鬆一下。


    聽說名額有限,很多人已經去縣城報名去了,他趕緊迴來和家裏人商量。


    既然有教育局擔保,想必應該是正規的工廠,趙宏才同意了。


    馮轉霞本來就煩這小女兒,尤其今天那一推,更是讓她的心掉進了冰窟窿,她擺擺手,就像揮走討厭的蒼蠅,說:“去去去,去哪都行,不迴來都行,別跟我說這個。”


    “哎呀媽,你怎麽還說氣話呢。”關蕾安撫性地拍了下馮轉霞的胳膊,“小蘭是你的親生女兒,她今天也是一時生氣說了重話,你就別再生氣了,小蘭,你給媽道個歉,這事就過了吧。”


    趙蘭喝了口湯,脖子處滾動了下,張開了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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