嬌小的少女漫步在廣袤的荒原。


    栗色的長發淩亂,披散,隻是粗略的用一縷草繩係起。


    她身上的衣衫也是破爛襤褸的,以粗麻編織的布料陳舊而邊角脫線,僅僅能包覆她瘦弱的胴體。


    交錯的白繃帶纏繞著她右邊的大腿,以及部分垂落的手臂肌膚。


    象征著她存活時期的長年廝殺。


    哪怕化為靈體的英魂,也依然以武裝的形式伴隨顯現。


    包括刀鞘在內,這名少女渾身上下,幾乎找不到任何一點完好的東西。給人的印象就宛若從死人堆裏走的活骸。


    她不像人。


    像刀,一把會行走且朽敗的刀。


    在少女的身上,唯有一件好看的黑色羽織,以銀白紋繡著精致的月牙,披掛在上半身的外衣。


    讓這名她最低限度的添增了點嬌柔,能從如刀的淩厲裏看出些屬於一名女孩的美好。


    這羽織似乎被保護的很好,哪怕在泥地裏睡覺的時候也會小心脫掉,認真折疊起來,好似深怕沾染灰塵。


    但哪怕再怎麽小心嗬護


    那使用了特殊麵料,當初被視為專精武裝的輕薄羽織。


    也在一個世紀不斷的破損與修複後,出現了明顯的磨損,純白的月牙也被鮮血反複浸成了淺櫻。


    姬狩鳴依走路的速度並不快。


    至少看起來不快。


    宛若迷途之人,她不過是低垂著瞳眸,隨意地向前踏步。


    但她以穿著草鞋的赤足走過的地麵,卻宛若會自行將距離給緊縮似的。


    一步,就身處遙遠的廢墟高樓旁,再一步,那高樓就被遠遠的拋至身後。


    雙眸灰暗的少女,就這般好似僅僅在大地上流浪遊蕩般。


    纖瘦雙腿漫步似的交錯。


    以緩慢,卻又極快的速度,向著某處她曾經熟悉的地區前進。


    “.”


    忽地,姬狩鳴依停下了腳步。


    她無神的目光看向某處的陰影,微微歪了歪腦袋後,就將手放到了太刀的刀柄上,羽織宛如被無形的氣勢吹拂般飄舞。


    “這不是你該表現出來的合作態度吧?”


    陰影宛若遊蛇般以極快的速度凝聚,就仿佛深怕再慢一步就會被斬斷似的。


    吐出嘶鳴的黑蛇先發製人的沉聲:“你現在應該是要前往設置有『驅鬼禦靈陣』的那片地區,將其破壞才對。”


    “但是你現在準備去哪裏?”


    姬狩鳴依的雙眸掃過這直立的黑蛇,也許是顧及到合作,暫且沒有出手。


    “『舊聯盟總部基地』的邊緣”她略有些生澀的嗓音靜靜地開口:“那裏前不久經曆過黃泉的洗滌,現在還殘留著痕跡。”


    “相比起去破壞掉那陣法.”


    “優先擴大黃泉範圍,這應該更加符合伱們想達成的利益。”


    黑蛇——八岐蛇妖血脈的黑死主,他內心感到一陣煩躁。


    這個瘋女人她在說什麽東西?


    對妖冥鬼域來說,e-026那地區有什麽重要的?


    不就是一個無法掌控的失地而已,四周和本域沒有一處相連的地方,就算打下來也隻是白費力氣而已吧。


    黑死主在腦中大致勾勒出地圖。


    但以他的角度來看。


    就算趁現在的天時地利,能永久的占據了那片地區,那又如何?


    看不到好處。


    戰略那是孱弱的人類才會考慮的事情。


    像他這種大妖,隻需要憑借著妖冥鬼域逐漸侵蝕並占據這個世界,再憑借著絕對的實力碾壓就足以!


    “我不管你是怎麽想的。”黑死主吐舌的語氣陰沉,“現在,立刻折返迴去,去將那快要完成設置的陣法區塊給——”


    聲音忽地停頓。


    黑蛇的視線驟然看向夜空,冰冷的豎瞳閃過一絲錯愕。


    “那片映照的幻境,改變了停留的位置?怎麽會?這一百多年來她不是從未.”


    作為黃泉在外界行動的『使徒』之一。


    黑死主能夠某種程度上,和妖冥鬼域的破碎時空共享視野。


    所以他現在得知——某名黃泉憎恨至極,卻又不允許他們出手的叛徒,此刻變更了其居所的位置。


    這是難以置信的。


    因為那名叛徒她這一百多年來,在外界露麵的機會寥寥無幾。


    她始終都縮在自己的領域裏,那片可以將時間與空間都隔絕在外,以倒映出的現實劃分出來的世界。


    麵對那名極為特殊的叛徒,哪怕以黃泉的偉力,都難以將永夜侵蝕入那片空間。


    “但是,她現在卻主動解除了那空間。”


    黑死主的瞳眸顫動的呢喃。


    那不是恐懼,是興奮,宛若狂信徒想將祭品獻給它心目中至高無上的主宰。


    他如蛇冰冷鱗片的嘴角,咧開到了恐怖的幅度,“新生的空間,還未固定下來——”


    “哪怕是以那名叛徒的能耐,也需要一定時間才能將周遭環境給改寫!”


    這段時間不會太長。


    可是三天內,那片空間無法固定,那隻妖狐麵臨攻擊必定得親自還擊。


    這是機會。


    一次可能千載難逢,且絕無僅有的機會!


    “好。”


    黑死主當即猛地轉迴頭來。


    他的聲音嘶啞,顫抖,壓抑著狂喜,“你繼續前往那個聯盟總部遺留的位置,將那片區域給化作冥土。”


    “如果你真能辦到的話,那我將會獻祭掉自己的一條性命。”


    “再次給予你溝通現在臨近全盛的黃泉,去唿喚你想招迴的那份魂魄的機會!”


    黃泉,那是世界的機製,就宛若不可與其溝通的自然現象。


    哪怕黑死主現在被當做使徒召喚,從『特殊個體』的狀態恢複了神智。


    但想固定且精準的複活去某個存在,也不是想做就能做的,這違逆了『律法』。


    可是。


    倘若真的能殺死那隻叛徒妖狐。


    甚至更近一步,能讓這名早已神誌不清的瘋女人劍客,去和那名背叛了整個世界的妖狐廝殺。


    最好兩敗俱傷,一起魂歸黃泉的話。


    這豈不是雙贏?


    雙贏,就是他贏兩次!


    哪怕黑死主再厭惡姬狩鳴依,他也必須承認這家夥的實力。


    畢竟曾經那個世界,她就是第一位真正使黃泉重創,傷痕難以恢複的罪魁禍首。


    姬狩鳴依重新低迴了視線。


    像是聽到了,又像是沒聽到般,繼續向著e-026地區漫步走去。


    “喂!你難道沒有聽到我.”


    黑死主不快的沉聲開口。


    緊接著他仿佛意識到了什麽,蛇瞳瞪大,怒聲痛斥,“姬狩鳴依,你這混賬——”


    遲來的空氣被淩空安靜的劃破。


    熟悉的兩半,四瓣,八分,十六條.軟塌塌的黑色蛇皮無力的支離破碎。


    就像是例行公事的打招唿一般,聽對方要說些什麽是一迴事。


    砍不砍,又是另一迴事。


    姬狩鳴依其實沒太在乎蛇妖剛剛說過了什麽話,她隻記得等這次任務結束後,又可以再一次嚐試唿喚『那個人』的靈魂。


    這就夠了。


    “.聯盟總部的舊址,我還記得路。”


    如野草淩亂的栗色長發覆蓋視野,姬狩鳴依輕聲低喃。


    無神的瞳眸看向遠處。


    要前往e-026地區這件事,是她自己在原本行動的路上,突然萌生的念頭。


    也許是因為感受到那隻狐狸的妖氣,令停滯了近百年的思緒,不得不再次重新運轉起來的原因。


    姬狩鳴依在那個時候下意識覺得


    如果是當初那個人的話。


    他要是把“將完全體的黃泉複活”當做戰略目標,那就不會忽視如今狀態特殊,可以侵蝕為冥土的e-026地區。


    這份決策不參雜思考。


    僅僅是在曾經漫長的聽從指令後,已經被銘刻在身體深處的本能與習慣。


    當浮現這念頭後。


    姬狩鳴依可以說毫無遲疑地,就放棄掉原本前往d-012地區的打算,就準備要前往e-026地區。


    哪怕,這僅僅在她恍惚的潛意識中,覺得如果是那個人的話會做出的指揮。


    但對於姬狩鳴依來說。


    她已經太久太久,渴望聽到那個人對她所做出的命令了。


    刀,唯有在被需要而使用時才有意義。


    即便這隻是自己妄想出的幻影,模仿著記憶裏過去的殘像,說出的話.


    她也視若瑰寶的無比珍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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