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厭抬起頭,看見是三個穿著冬襖的女遊客,她們邊聊天邊走進花店。


    不是警察,不是便衣。


    她放鬆下來,繼續動筆,跟白芳聊著自己正在畫的步驟是什麽。


    拎著幾個紙袋的高個子女生說:“沒想到彩旗道街還有花店呢!我們把這兒的花帶迴去送給老師,她一定會很開心吧?”


    身邊瘦女生點點頭。


    “是啊,畢竟這裏是她的故鄉,她都已經三年沒有迴來了。如果沒有生病……唉。”


    “買什麽花好?鮮花還是幹花?”


    剩下的短頭發帥女孩邊細細打量著展櫃裏的幹花,邊問。


    高個子明明是在笑著,眼中卻透出哀傷:“最好是鮮花,那樣老師就能看到自己家鄉花最美的樣子了。”


    “可是,我們的錢都畫在給老師買的特產食物上,已經沒錢坐高鐵了……火車要坐兩天,鮮花會壞吧?”瘦女生很是為難。


    “那就幹花吧!老師喜歡牡丹。”


    短頭發的帥女生想找牡丹花,環視了一圈都沒看見,卻看到角落裏一個身穿民族服飾的女人在作畫,身邊小孩正托腮看著。


    旁若無人。


    她產生興趣,走上前去瞧瞧,卻看到兩朵豔溢香融的紅牡丹。


    從來沒見過這麽漂亮的花!


    頓時眼睛一亮。


    忍不住指著那朵真花,問畫畫的女人:“這朵牡丹花好漂亮!多少錢,能賣給我的嗎?”


    簡厭仰起頭去看她,微微詫異。


    女生大約高中的年紀,留著一頭帥氣的短發,看向這朵牡丹的眼神亮晶晶的,像是發現了世間最珍貴的寶物。


    楊若柳去洗手間,而她病不知道這樣成色的牡丹值多少錢。


    當時芳芳看這朵是目前店裏麵開的最漂亮的牡丹花,就摘下後稍加處理讓她畫,她沒問價格。


    隻能解釋說:“我不是店主,並不知道價格。你等一下吧,她馬上就迴來了。”


    身邊的高個子走過來,拉住那個帥女生的胳膊。壓低聲音說:“鍾玉,這是鮮花!我們要買成品幹花。”


    “我家可以做幹花哦!”白芳說。


    三個人聽了,都露出笑容。


    小孩從馬紮上站起來,仰頭看著幾個大姐姐,圓圓的臉上帶著可愛的笑,童音稚嫩,“不過需要六個小時。而且要等阿梅姊姊畫完畫才能開始做。”


    名為鍾玉的女生張大了嘴,帥氣的臉上浮現出震驚的表情,“六個小時!”


    緊接著想到她們這是請假來的,失望地說:“算了吧,我們趕時間。有沒有已經做好的牡丹幹花?”


    小女孩看了看展櫃,搖搖頭,複又向她們推銷玫瑰,“牡丹沒有,有玫瑰,玫瑰也很漂亮噠!”


    瘦女生擺擺手,“我們要送的人最愛牡丹,別的不行。”


    白芳有點失落,大眼睛垂下來,“那好吧……”


    她想多賣出去花,那樣媽媽就能有更多的錢。


    氣氛有些低落。


    就在這時,鍾玉忽然叫到:“誒!”


    眾人都看向她。


    她卻湊到簡厭麵前,看著畫紙上的紅牡丹,那與那實物一模一樣!靈魂全在紙上。


    忍不住期待地問:“姐姐,你畫的好漂亮啊!你是畫家嗎?”


    簡厭笑著搖頭,“怎麽敢當?我隻是個繪畫老師罷了。”


    “那老師,我能不能買你這幅畫?我也有一個很好的老師,她很喜歡牡丹花,我想帶一朵牡丹給她。”


    簡厭猶豫著,看向一旁皺起眉頭的小女孩,很抱歉地婉拒了:“收錢倒是不用,但這幅畫是送給芳芳的,沒辦法給你們。”


    鍾玉失望地歎了口氣,“是這樣啊……那就沒辦法了。”


    “主要是這朵牡丹太漂亮了,我很少見這麽好看的。以為要能給病重的老師帶這幅畫,也會讓她開心……”


    她們的聲音都低下去。


    簡厭理解她們對於恩師的感情,但這畫已經送給白芳就不會給別人。


    她收迴視線,專注自己的畫作,控製手腕,將最後一筆穩穩地收尾。


    最後,三個人選擇離開。


    就在三人拉開玻璃門時,白芳攥緊小拳頭,做出了決定。跑上前去將她們叫住,“大姐姐,這幅畫給你們!”


    稚嫩的聲音將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


    鍾玉臉上有激動神色:“謝謝你,小朋友!”


    “隻是……你們能接受收費嗎?”


    小女孩手緊張的捏在一起,惴惴不安。


    簡厭微愣看向她。


    鍾玉也看著她,點頭如搗蒜:“當然,我本來就是想買!”


    又將目光轉到簡厭身上,“隻是,我們手上的錢不多……能不能便宜一點?”


    “一百塊,你們覺得怎麽樣?”白芳捏著小肉手,小心翼翼地問。


    “不行的話可以再——”


    她“低一點”三個字還沒有出口,鍾玉就喜出望外的猛地點頭,“當然可以!”


    白芳圓圓臉上綻放出笑容,看著簡厭,似乎遇到了一件極開心的事。


    簡厭被她感染,也笑了。


    她理解小女孩的做法,對方是能多賺一塊錢就多賺,為媽媽減輕負擔。


    很體貼人的小孩。


    “喏,這是一百元,給你對不對?”


    鍾玉蹲下來,將一張百元紙幣給小女孩,看著對方開心的收下。


    畫才畫完,需要等十分鍾徹底幹掉才能放在框架裏保存。


    幾個人在花店內等。


    “對了,老師你可不可以在畫的空白處寫幾個字?”鍾玉問。


    “當然可以,需要我寫什麽?”


    三個女生嘰嘰喳喳的討論起來。


    大概五分鍾後,高個子的女生說:“就寫——願老師能戰勝病魔,盛如牡丹開。”


    簡厭溫和笑著點頭,她心中有股暖流經過。這不隻是在寫字,更是在烙刻三個學生對老師的愛。


    於是她一筆一劃用黑色寫下繁體,不敢有一絲馬虎,生怕將那心意弄壞。


    這時,鍾玉忽然湊上來問:“老師,我可以拍張照嗎?”


    察覺到簡厭頓住,她連忙說:


    “不拍人,隻拍手和畫。”


    鍾玉解釋說:“您的字很漂亮,我想拍張照片留作我們來過彩旗道街的紀念。如果老師手術成功,還能拿給老師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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