養了劍意不好好修劍那就實在說不過去。


    顧留白接下來老老實實參悟衝謙老道的這一道秘劍。


    宗聖宮的這道秘劍委實就有點變態了。


    各個修行地的劍招就算再狂,一般牽扯到老天爺也都帶著點敬畏,比方說叫做倚天、應天等等,囂張的也最多叫做開天、破天、逆天等等。


    宗聖宮這道秘劍倒好,竟然叫做戮天。


    意思是天若是個人,也一樣一劍給屠了?


    這不是喝多了的人才能叫出來的名字?


    不過手段是真的炸裂。


    “劍起破神通,劍落斬仙魔。”


    當年郭北溪和他說過,這一句,說的就是宗聖宮的這一道戮天劍。


    自己這師兄假惺惺的說看了自己比劍半天,發現自己遠攻的手段狗屎一樣,其實都是說辭!


    這一道戮天劍何止是遠攻的手段。


    這一劍的起勢就是鎮神、定神、破神通。


    唯有真正達到那種天地不存,唯我一劍,將全部精神貫注於一道劍意之中的境界,才有可能推動得了渾身的氣機,凝成這樣一道劍氣。


    這一劍隻要能夠起勢,要麽周圍什麽妖魔鬼怪般的手段,就根本幹擾不到我的劍心,就像是風雨根本打不動我精鋼劍身一樣。


    這種氣勢連天地都敬畏。


    別的秘劍都是盡可能從天地間汲取元氣,借勢借力量,但這戮天劍卻是老子駕到,前方閑雜人等統統給我閃開。


    吾之法則便是此地唯一法則。


    這秘劍霸道。


    雖說天下法門萬變不離其宗,但顧留白越參悟這秘劍越覺得有點不對勁。


    這秘劍乍看起來很像是一門更為厲害的劍煞術。


    隻不過這劍煞並非是平時先用真氣煉出來,藏在體內,而是施展此劍時,劍師那一刹那的精氣神所化。


    取決於當時那劍師的精神、戰意、真氣等等諸多因素。


    很有可能比平時練劍時施展起來差勁,但也有可能在某種時刻戰意澎湃,整個人的精氣神到達前所未有的巔峰,那這一劍肯定遠遠超出自己平時所能達到的極限。


    但其餘任何宗門的劍煞打出之後和箭矢其實差不多,打出之後到了一定距離,那速度和威力都自然減弱,最多就是有些修行地的劍煞能夠有獨特的真氣牽引,還能讓其靈活的變換方位。


    但宗聖宮的這道秘劍的吾之法則便是此地唯一法則是什麽鬼?


    這怎麽看都是正兒八經的神通!


    真正的神通和普通修士的手段相比,本質的區別就是普通修士的手段就純粹是各種真氣展現的破壞威能,說白了就是拿板磚砸人,板磚的大小、樣式不同而已。


    但八品大修士的神通可就不是板磚了。


    秘劍即神通?


    顧留白越參悟就越是覺得自己腦門涼颼颼的,腦海裏麵就像是被這一劍劈出了個新思路一樣。


    宗聖宮為什麽是道門第一?


    如果說之前幫助大唐立國的功勞最大,那過了這麽多年下來,其它道門想必也不會服氣。


    更何況現在宗聖宮都凋零成這樣子,僅靠衝謙老道一個人硬撐。


    衝謙老道是厲害的八品不假。


    但白雲觀也有厲害八品,而且厲害的修行者層出不窮。


    若說底蘊,白雲觀也不會輸給宗聖宮。


    但外人提起道宗,尤其是諸多修行地提起道宗,總覺得宗聖宮就是當仁不讓的老大。


    為什麽?


    之前顧留白也有點不理解。


    但現在一見這道秘劍他就明白了。


    這道宗按資排輩,講的是備份,論的是底蘊,但最重要的還要看境界!


    佛宗不也是這樣。


    哪個佛寺若是出了一個修行境界遠超其它寺廟僧人的大德大能,那這個佛寺不管再怎麽小,再怎麽破,地位不就一下子上去了?


    這秘劍代表著什麽樣的境界?


    別的修行地,修行者能修出個八品神通,最多就是將這八品神通追求得極致一些,顯得比別人的神通厲害一些。


    但宗聖宮弄出這道秘劍的修士,明顯是境界還超出了一個檔次,是將自身的神通法則徹底吃透了。


    你們還琢磨不出怎麽修出個神通,神通這裏麵到底是怎麽迴事的時候,我已經參悟清楚這神通的法則,而且將這變成了一道可以流傳下來的秘劍。


    解析神通。


    用以流傳。


    再玄奧不解,對於別的修行地隻能用“神通”兩字形容的手段,在我這就被我吃透,變成了我的一道可以傳承的秘劍而已。


    這境界,那些個道宗修行地,哪個能比?


    多少個七品巔峰小可愛究其一生修不出一個神通,卡死在七品巔峰?


    其餘修行地的修士,能修出一個八品神通就已經謝天謝地了。


    但宗聖宮什麽檔次?


    有這麽一道秘劍,這就意味著宗聖宮的修士隻要修到八品,那就相當於兩個神通打底。


    自個的整體修為修出一個神通,這一道秘劍也是一個神通。


    宗聖宮不是道宗老大,誰是道宗老大?


    師兄是真好啊!


    說什麽看你的遠攻手段像坨屎。


    在這一道秘劍之前,什麽遠攻手段不是屎?


    崔老怪那遠攻手段算是厲害的了,但也是自個的神通,不能傳給別人,七品也用不了。


    關鍵這道秘劍對於顧留白這樣的資質而言,還不算難學!


    衝謙老道給他的那兩件宗聖宮宗主信物隻要按照衝謙老道的說法,貫入真氣,那氣機就自然時刻產生著引導。


    隻要感知足夠強,隻要足夠耐心的去感知那氣機的細微變化,學這道秘劍就不算太難。


    反正顧留白在裴雲蕖那養了劍意迴房就挺晚了的,但到了日出的時候,他就已經差不多弄懂了這一劍。


    試著凝了一下劍氣,他就發出了師兄真是好的感慨。


    他估摸著以自己的修為,自己這道劍氣打出去,至少都可以打出個兩裏地。


    七品施展這樣的秘劍,一道劍氣打出兩裏地。


    這還叫什麽遠攻手段。


    對於他現在而言,至少也是個真氣小神通啊。


    再遇到有些不能近身纏鬥的高手,那都可以隔著遠遠的偷襲了。


    更別說這道秘劍本身還有個鎮壓心神的破邪作用。


    但凡對方有蠱惑心神的法門,對自己造成影響了,那自個覺得不對的時候,就直接凝這戮天劍。


    這全副心神順著這氣機行走,就像是直接整個人都變成了一道劍氣。


    別人那法門還影響不了。


    誒,你來影響我,我凝劍氣,不受你影響,凝出劍氣之後,我還能隔著兩裏地給你一劍。


    就說這宗聖宮的這道秘劍賤不賤吧。


    自己這師兄,還說什麽哎呀你的真氣法門到時候影響神通,等到八品的時候不知道出現個什麽辣眼睛的神通,我這秘劍可以影響你的神通。


    這還叫影響神通?


    直接明說給了一個神通不行嗎?


    ……


    懷貞公主晚上住在昭國坊。


    雖說顧留白答應了護她安全,但畢竟越是對墮落觀了解得深,她就越是明白墮落觀挑選的這些隱道子都是非同小可。


    尤其同為隱道子,她就知道這些個隱道子體內的本命蠱癲狂起來,那想法和潛意識裏做出的事情,就和正常人都不一樣。


    即便在昭國坊的這處住所周圍安排了不少人手,她睡得還是不太安穩。


    等距離天亮都估摸著最多一個時辰的時候,她才迷迷糊糊的睡著。


    平日裏她幾乎不做夢。


    但今夜她自覺墮落觀隱道子的身份被拆穿,心神太過激蕩,這一迷迷糊糊睡著之後,她很快就做了個夢。


    她夢見自己在一個荒蕪的古道觀裏。


    這個道觀十分詭異。


    從道觀外的林間小道,到這個道觀的大殿裏,每一尊道尊像都似乎不在該放的位置上。


    有的就在路邊的草叢之中,有的就在台階旁躺著,有的就在道觀外牆角的陰影裏,還有的一半埋在地下,露出半截身子。


    這些道尊像也很奇怪,沒有一尊像是個正常的人形。


    有的身上纏著蛇,但蛇的身體好像和這道尊的肌膚長在了一塊。


    有的道尊額頭中間長著詭異的複眼,頸部的肌膚上還長著鱗片。


    但最為詭異的還是道殿裏,站在左邊一塊牌匾下方的一尊道尊像。


    這塊牌匾很古舊,漆皮剝落,但雕刻的字清晰可見:“道可道,非常道。”


    這尊道尊身著普通青衣,身體看似和常人無異,一點特殊之處都沒有,但他的頭顱卻是一個猙獰的蟲子頭。


    懷貞公主看得渾身的寒毛都豎了起來。


    但她的目光卻還是不自覺的被牢牢吸引。


    她隻覺得這個蟲子頭顱既恐怖醜陋,又十分熟悉。


    突然之間她想了起來,這蟲子不就是墮落觀本命蠱的上麵半截?


    這本命蠱從這道人的頸部長了出來?


    她剛剛心中才冒出這個念頭,突然見到那青衣道尊的頭顱一陣扭曲,就像是無數血肉在遊走。


    頃刻間那顆醜陋的蟲子頭變成了一顆好看的美女頭顱。


    那青衣道尊變成了一名美麗的青衣女道。


    懷貞公主驚駭欲絕。


    因為她發現這青衣女道士和自己長得一模一樣。


    更為可怕的事,這青衣女道士突然活了,明眸善睞的對她笑了笑,道,“你來了?”


    懷貞公主此時就已經有些受不了,但與此同時,說完一句的青衣女道士又笑道,“別怕啊。”


    說話之間,這青衣女道士的頭顱又一陣扭曲,一條條血肉就像是肉須一樣遊動,頃刻間美女的頭顱又變成了一顆碩大猙獰的蟲子頭顱。


    “啊!”


    懷貞公主這一下子就被嚇醒了。


    她醒過來的時候,兩隻手死死抓住錦被,渾身都是冷汗。


    該不會我修到後來,要變成這般可怖的東西?


    懷貞公主嚇得花容失色。


    ……


    “父皇要見我?”


    清晨,三皇子正慢慢喝著一盅大補湯,就聽到了這個令他心驚膽戰的消息。


    “父皇已經到了驪山禁苑?”


    本來他還以為自己是要迴皇宮裏頭去麵見父皇,結果聽到迴報的人說,皇帝和高大伴等人是直接到了驪山禁苑,就在湯泉宮等他。


    三皇子一口大補湯含在嘴裏都咽不下去。


    他第一時間的想法就是,該不是自己設計靜王妃的事情給父皇已經知道了?


    但按理昨晚上皇宮周圍那麽大的動靜,父皇即便知道了,也不應該就急在這一時啊。


    那還有什麽大事?


    三皇子忐忑得要命,但也隻能硬著頭皮趕到了湯泉宮。


    一進湯泉宮,三皇子就嗅到一股濃烈的藥湯味。


    這藥湯味裏有兩股氣息他十分熟悉,乃是用於散淤和梳理內氣的療傷聖藥。


    尤其進了宮裏,發現內裏一個服侍的太監和侍女都沒有,見著剛剛披了衣衫從冷泉裏出來的皇帝,他便頓時有些緊張,“父皇,你受了內傷?”


    皇帝的身體就像是狸貓一樣抖了抖,有股若有若無的勁氣從他的肌膚裏往外透出,如煙霧般繚繞在他身周,數個唿吸之後才散去。


    接著皇帝才神色如常的點了點頭,道:“鄭竹和估計的差不多,但林甫比想象得要厲害很多,我受傷頗重,不過最多一兩個月就恢複得過來。”


    “那父皇你可要安心歇著。”三皇子臉色都有些變了。


    李氏嫡係的肉身強壯成什麽樣子他當然清楚,到了八品的李氏修行者,那不隻是真氣恐怖,自愈能力也是如同怪物一般。


    這隻要一兩個月就能恢複得過來,聽起來是輕鬆,但這傷放在尋常的八品修行者身上,恐怕能不能撿迴條命都不一定。


    看著三皇子緊張的模樣,皇帝倒是有些滿意的微微一笑。


    自己的這個兒子雖然很多時候做事魯莽,但倒是真關心自己。


    “昨晚上不用你,你可有什麽想法?”他示意三皇子跟著自己走進湯泉宮裏的熱石房,在靠著牆的軟墊上坐下之後,才喝著一碗已經放得有些涼了的藥湯,問道。


    三皇子一邊坐下,一邊連連搖頭,“兒臣哪有什麽想法,昨晚上事情重要,父皇肯定不想讓我出什麽差錯。”


    皇帝仔細的看著他眼中的神色,然後平靜的說道,“李熏死了。”


    三皇子麵色一變,差點罵出一個草字。


    他倒是真不知道。


    而且這李熏其實跟他的關係還不錯。


    “昨晚上,哪怕是我們我們李氏的七品巔峰也不夠看。”皇帝的麵色微寒,“王夜狐也好,林甫也好,這些人真正不惜命起來,比我們想象得還要厲害許多。”


    三皇子想問問昨晚上李氏的目的到底達成了沒有,但猶豫了一下,他覺得最好還是不要問算了。


    其實在遲遲還沒有進入李氏核心圈子這件事情上,三皇子一向豁達。


    早進晚進都沒啥意思。


    關鍵看最後將不將真正的大權交給他。


    皇帝倒是的確欣賞他這種態度。


    “你最近修行進境如何?”他看了三皇子一眼,笑了笑,“我可是聽說崇文館裏頭有兩個老師差點被你給氣死?”


    三皇子頓時慌了,“那是他們誤會了。”


    皇帝似笑非笑的看了他一眼,“修出點真氣小神通了?”


    三皇子倒吸了一口冷氣,“父皇…”


    皇帝卻是伸出手來,“你給我搭個手試試?”


    三皇子伸出手來,但顯得有些猶豫。


    皇帝便嗤笑了一聲,不屑道,“你那點微末修為,難道還生怕對我造成什麽影響?”


    三皇子頓時醒悟,連聲道,“兒臣多慮了。”


    說話間他便飛快的伸手搭了搭,渡過去一股真氣。


    這一股真氣一湧入皇帝的經脈之中,他瞬間覺得石沉大海般失去了蹤跡,他頓時肅然,一點都沒有故意拍馬屁的意思,真誠道,“父皇你這修為真是令兒臣難以想象。”


    皇帝一時卻沒有反應,似乎在仔細感知著他這一股真氣的異處。


    足足十數個唿吸之後,皇帝才笑了起來,道:“你好生修煉著吧,你將來若是不能超過我的修為,那可也沒什麽出息了。”


    “別說超過,能夠趕上八九成,我就高興了。”三皇子這時候卻是故意拍了個馬屁。


    “你滾吧,若有懈怠,罰打軍棍。還有,最近驪山禁苑的庫房裏會有不少靈藥,你這段時間修行要用什麽靈藥,就讓人來和高大伴說。”皇帝笑著擺手,讓三皇子滾蛋。


    三皇子二話不說就滾了。


    出了湯泉宮之後,三皇子鬆了一口氣的同時,背心卻是一層冷汗。


    父皇明顯是高興的。


    但受了這麽重的傷,哪怕是正好到驪山禁苑來療傷,這麽著急的召見自己,結果隻是關心自己的修為進境?


    這似乎不太合常理。


    而且早不關心晚不關心,卻偏偏在自己剛剛修出真氣小神通之後,就馬上召見了。


    難道說自己平時的修為進境,包括昨晚上的修出小神通的事情,他都知道?


    那用靜王妃算計綠眸這件事,瞞不瞞得過他?


    這麽一想,三皇子走路的時候腿都有點軟。


    心裏頭發慌。


    但他也不笨,他馬上想明白,至少目前為止,這樁事情自己做得隱秘,自己這父皇是不知道的,否則今天看著他就不會是這麽個高興的態度。


    那自己的兩個心腹寧深和梁尋道至少是信得過的,不是自己這父皇的耳目。、


    “父皇似乎從一開始就沒在意我修行這陰陽天欲經。”


    三皇子才往前走了數步,心裏又是冒出一股寒意,“但他在意我修行這陰陽天欲經修不修得出個神通,我最初得了這陰陽天欲經,動了修行的心思,他也不可能不知道,該不會這本身就是他想我修行這法門試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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