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雲蕖、上官昭儀和五皇子就在寺廟外等著。


    五皇子早就覺得自己和裴雲蕖、顧留白三個人會經常聚一起談事情,所以他早早的就令人在長安準備了一輛車廂很大的馬車。


    長安的權貴門閥都會定製一些特殊的馬車車廂,之前裴雲蕖的那輛馬車的車廂就是特製的,車廂有夾層,有暗格,而且有暗鎖,鎖住之後,哪怕是暴力拆解都很難拆開。


    五皇子的這種馬車內裏十分寬敞,現在哪怕多了一個上官昭儀,坐著倒是也不覺得擁擠,唯一的缺陷就是很多比較小的巷子就過不去。


    現在趕著這輛車的車夫就喬黃雲。


    顧留白一上馬車,裴雲蕖就問道:“怎麽著,問出什麽名堂沒?”


    顧留白答應過裴雲蕖怎麽都不能騙他,他糾結了一個唿吸的時間,道:“這玄慶法師說了跟沒說一樣,他說知道我娘是什麽人,但就是不想告訴我。”


    裴雲蕖頓時也鬱悶了,“這什麽人啊!”


    顧留白道:“不過他保證,參加遮幕法會的成員的確絕對保密,資料任何人都看不到。”


    五皇子好奇道,“他開口說話了?”


    顧留白搖了搖頭,道:“他有某種神通,根本不需要說話,我腦子裏就好像聽到他要說的話一樣。”


    “這麽厲害?”五皇子吃了一驚。


    顧留白生怕裴雲蕖問到自己難以迴答的問題,他飛快說道,“他說神女和你父皇可能各自是為了修行。”


    “為了修行?”


    “是。”


    顧留白趕緊就將玄慶法師所說的神官法門之類飛快的說了一遍。


    然後看著五皇子認真問道,“你覺得你們李氏存不存在修這種法門的可能?”


    五皇子皺著眉頭,道:“如果按道理來說是不存在這種可能,我們李氏的法門走的是正統的極端,最大程度追求真氣的剛猛程度和肉身的淬煉。雖然我們李氏的真氣法門修行起來比較慢,但是穩紮穩打,有越境一戰的能力,六品就可以和其它修行地的七品一戰。而且我們這法門老老實實修煉到七品巔峰,接下來很自然的就能修煉出神通,真正成為八品修行者,沒有可能拋棄這種正途不用,去改煉別的法門的。”


    “你這些道理上次就和我說了一遍,我當然知道。”顧留白看著五皇子,道:“你父皇現在是八品?有沒有他到了八品,還想再進一步,但是你們李氏法門到了八品就到頭了,或者因為修煉得太慢,接下來就算修到老死,也修不到八品的大圓滿?”


    五皇子凝重道,“若是按你這麽說,我倒也無法反駁,我皇爺爺天縱奇才,他的天資比起我們應該高出很多,但即便是像他這樣的天子驕子,那也是八品為止。從沒聽說過他修出八品神通之後,還窺探到更上一層的門徑。我也從未聽說過,我們李氏有得到這種神官法門。”


    顧留白認真道,“玄慶法師說你們李氏有特殊之處,他也無法感應有關你們李氏的天機,但我總覺得他這樣的人物既然提起這種法門,不會是空穴來風,可能有所猜測,他這樣的人哪怕猜測,恐怕也是猜測得比我們準。”


    五皇子沉默了片刻,“我和你商量個事情。”


    “這不正在商量麽?”裴雲蕖奇怪的看著五皇子,“五殿下你怎麽迴事?”


    “我就是心頭糾結。”五皇子苦笑道,“提及太子我就心虛,牽扯到他我就有心理陰影。”


    裴雲蕖一怔,她知道這五皇子最怕太子,“關太子什麽事?”


    “我的意思是,我六弟雖然聰明,但和太子的人脈,手段,可能還差著很大的距離,我想要不要通過一些人,將我四哥這屍身被調包的事情,以及這神官法門的事情透露給他,讓他查查。”五皇子深吸了一口氣,平靜下來,“我覺得有他在裏麵攪局,可能找出真相的機會會比較大。”


    顧留白想了想,道:“要不索性將謝晚所說七師叔的事情也一並讓他知道,借此也可以試探試探他的反應,看看他是否是墮落觀隱道子。”


    五皇子點了點頭。


    “你們想要他知道什麽消息,我來安排便是。”一直默不作聲的上官昭儀輕聲道,“太子經常去幾個書院學習,隻需要在那幾個書院略作安排便是。”


    五皇子絲毫不懷疑她的能力,能夠在三皇子的嚴密監控之下,從石山書院逃出來,還能重創辰黑羊那樣的修行者,這已經挺不可思議的了,但他猶豫了一下,還是有些不放心的說道,“我三哥的人現在肯定還是盯緊你,你的一舉一動比較惹人注意。”


    “無妨,我們隻需要將三皇子和其餘人安插在石山書院的那些釘子拔掉,石山書院的很多人便能為我們所用。”上官昭儀微微一笑,道:“雲蕖現在是石山書院的監事,要對付些人輕而易舉。”


    五皇子瞬間反應過來,驚喜道,“石山書院可等視為長安鄉紳、富商以及閑雅逸士這一階層,若是能夠將石山書院收入囊中,那獲得的助力可不是一點兩點。”


    上官昭儀看了顧留白一眼,道:“幽州鄒家的布局偏向於寒門,不過我覺得顧十五既然布局於整個江湖,那自然要延伸到長安這些階層。為寒門做哪些吃力不討好的事情,可以立名,可以收獲冥柏坡埋屍人一樣的信用。但關外來往那些人之所以敬畏冥柏坡埋屍人,倒不是因為他的信用,而是因為冥柏坡埋屍人可以解決他們的麻煩,他們出了什麽難以應付的事情,隻要找冥柏坡埋屍人就能解決。隻要能夠讓這些階層也覺得在長安隻要找他就能解決問題,那到時候有的是利益。”


    “不錯。”五皇子心悅誠服。


    早就聽說上官昭儀的謀略不輸外貌,今日略微見識一下,果然如此。


    “少女,你果然不簡單啊!”顧留白在心中腹誹。


    石山書院形形色色的人都有,好多文人,賢人雅士,都是看不起這個看不起那個,要想將這個書院整合起來,可謂極難。


    但按著上官昭儀的意思,估計石山書院很多人都可以為她所用。


    這真的很厲害。


    “這玄慶法師不是慈悲為懷麽,一點都不地道。”商議定了一些事情之後,裴雲蕖就又忍不住吐槽玄慶法師,“知道顧十五的娘是怎麽迴事也不告訴他。”


    五皇子笑了笑,隨口道,“玄慶法師修的肯定也是類似神官法門之類的東西,沒準他這修行之法的修行門徑就是保守秘密,他看在眼裏,心裏明白,但是不往外說。說不定他知道的秘密越多,保守的厲害秘密越多,他這修為就越是精進。”


    “不錯!”


    顧留白一愣,他現在迴過頭去仔細想想,越想就越有這個可能。


    玄慶法師能說謊!


    修閉口禪不是懶得和人交流,不是為了避免說錯話或是說謊,而且隨口連騙你是狗這種話都能說,那這修煉閉口禪是為了做什麽?


    修煉閉口禪,至少一年到頭來找他的人就少了。


    見他的人越少,他當然越能保守秘密。


    那沒準這遮幕法會也好,和皇帝的關係,自己老娘的秘密也好,都很有可能事關他的修行。


    “我在遍查各種修行典籍時,倒是也見過一些有關的記載。”上官昭儀出聲道:“有本典籍上說,神官法門,人欲接近神明,或要行神明之事,或以神明之姿待人。”


    “看盡人間秘密,卻能忍住不往外說,這可不是行神明一樣的事情?”五皇子方才隻是隨口一說,現在自己倒是覺得真像是這麽迴事。


    “那你父皇,你們李氏到底圖謀什麽,這迴鶻神女到底要通過什麽修行來成就至高,這玄慶法師說不定就知道,隻是不能對我說。”顧留白也是無奈了,“要不把她抓起來,給陳屠審審?”


    “你還是先收著人家的好意吧。”五皇子笑道,“且不說我們李氏和她有著什麽樣的利益交換,你要動她,我李氏肯定不樂意,更何況這神女身邊也有八品,而且聽玄慶法師的意思,這神女本身也是世間至高的人物,我們也不知道她有些什麽樣的神通,別到時候把自己算進去了,我們這個時候沒必要去樹這樣一尊大敵。先把滄浪劍宗這關給過了再說。”


    顧留白也就是隨口一扯。


    五皇子說的這些,他當然想得到。


    而且作為生意人,也有做事的規矩,不能人家沒怎麽招惹你,你就因為好奇去招惹人家。


    雖然嚴格意義上而言,這皇帝也好,神女也好,還有玄慶法師說的這長安城裏的還有幾個人也好,追求的都是人間至高的境界的話,這些個和他一樣有著相同追求的修行者,的確都是競爭關係。


    但自己有這樣的追求,不能直接就想斷了人家的追求。


    像三皇子這樣,追一個漂亮女子,就不準別人追,還用下作的手段…那必定一開始就將自己放在競爭者的敵對麵上。


    這些人的目的,神通手段都搞不清楚的情況下,和他們去為敵,那就太危險了。


    麵對一個崔氏的崔白塔,他都得小心翼翼的準備著,要應付這些人的競爭,那他更得小心再小心。


    如果五皇子提出的那個猜測是真的,保守足夠級別的秘密,便是玄慶法師的法門的修行門徑,那玄慶法師為了自己而說謊,那是否意味著自己身上本身就有個足夠分量的秘密?


    突然之間他又樂了。


    這老和尚不肯說他和裴雲蕖會有幾個娃,但卻說他有幾個老婆。


    那不管如何,接下來還是小心翼翼的去籌劃,至少滄浪劍宗這一戰應該是穩了。


    畢竟他有幾個老婆之前,絕對不會掛對不對?


    人就得往好處想。


    馬車朝著延康坊行去。


    裴雲蕖突然又問了一句,“玄慶法師還說了什麽,你還問了玄慶法師什麽?”


    有著那一段時間緩衝,顧留白此時已經想好了應對之策。


    他老老實實的嗬嗬一笑,道:“我走之前問了他,我和裴雲蕖有幾個娃。他說我不是橋下算命的,就沒給我個準信!”


    五皇子倒吸了一口冷氣,他不信顧留白敢這麽問,覺得顧留白現在都敢在他們麵前公然調情。


    裴雲蕖的臉頓時紅得像秋天裏的蘋果,“呸!你少來消遣我,你下子再這麽孟浪,我打你。”


    她也覺得顧留白是鬼扯。


    隻是敢在上官昭儀和五皇子麵前這麽說,她心裏還是美滋滋的。


    “至少得生兩個。”她心裏頭是這麽想的。


    顧留白鬆了一口氣。


    這總算蒙混過關了。


    但眼睛的餘光裏,上官昭儀卻是微微一笑,似乎看出了他心虛的樣子。


    “這少女怎麽好像比裴雲蕖跟我還熟?”


    顧留白覺得這很詭異。


    好像熟的自己使點小聰明都騙不過她。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割鹿記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無罪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無罪並收藏割鹿記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