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這個時候,終於知道害怕的晉儼華依舊不敢相信裴雲蕖真的敢趕自己出這個院子。


    “你敢!”


    她很忠實的說出了此時的心聲。


    “我為什麽不敢?”裴雲蕖點了點排隊交劍的晉氏修行者,“你覺得他們現在能幫你?”


    晉儼華差點暈厥過去。


    她身後的裴雲華也真的很無奈。


    你暈過去不就完了。


    實在暈不過去,裝暈一個不行麽?


    難道他們還能對一個暈倒的裴氏夫人做什麽?


    但晉儼華就是耿直,就是想不到這一招,她都差點暈了還是堅持著不暈。


    “你們一個一個的對付不了他,難道不能一齊上麽!”她衝著這些晉氏修行者咆哮起來。


    一群晉氏修行者都低垂著頭沒有應聲。


    心裏頭都是一個想法。


    你耿直,你傻,我們又不傻。


    且不說當著這麽多貴婦人的麵,幾十個人去圍殺這少年丟不丟人,關鍵這少年和一般的修行者不一樣,他的身法和劍招真的是千軍萬馬中殺出來的一樣,除了七品還能一戰之外,五品六品可能一個照麵就要倒下。


    而且真的開始群毆…這少年也不用自己一個人動手了,他身後那兩個婦人看起來普通,但想著都應該是他的長輩,沒準比他還可怕。


    這幾十個人夠不夠殺就很值得商榷了。


    晉儼華的吼聲還在場間迴蕩,但這些個晉氏修行者此時腦子裏不斷響起的聲音,卻是:“這少年怎麽會厲害到這種程度?”


    “還要死撐?”裴雲蕖看著晉儼華此時的模樣,心情大好的同時又感覺有些惡心,“讓你把我的這個小院還給我,又不是要你死。”


    晉儼華兀自咆哮,“憑什麽,你憑什麽,你還不是憑個野男人?”


    裴雲蕖笑了,“那你憑什麽?好,大家都不憑什麽,要麽你和我打一場?”


    晉儼華不敢搭她這句話。


    其實她的真氣修為比裴雲蕖要高,但這戰鬥經驗幾乎為零。


    若是和裴雲蕖廝殺,估計裴雲蕖殺她和殺雞一樣簡單。


    “妹妹.”裴雲華忍不住出聲。


    裴雲蕖看了她一眼,眉頭微蹙:“我喊你一聲姐,但你心裏頭應該明白,這些年她對我做過什麽,我現在不要她一隻手一隻腳,已經是看在你的份上,很對得起她了。你若是覺得我說的不錯,那你不要說什麽了。”


    裴雲華輕歎了一聲。


    卻不料晉儼華好像又發現了一根救命稻草,“雲華,你和這個小蹄子打!你打得過她!”


    裴雲華有種無力之感,她搖了搖頭,說道,“不,我打不過。”


    “你!”晉儼華轉過身去,她不可置信的看著裴雲華,“連你都不幫我?”


    裴雲華苦笑著看著晉儼華,“母親,這個時候難道還有人能對付得了他們嗎?”


    “夏謹睿,你去試試這個少年,你小心些,不要打傷了他。”這個時候,凝香小築外那名鄭氏門閥的夫人倒是還沒看過癮,她對顧留白很感興趣,便對著一直凝立在一側的白衣劍師輕聲吩咐道。


    這名叫做夏謹睿的白衣劍師看上去和厲溪治差不多年紀,有種沉靜的氣質。


    此時聽著這名叫做吳嫣紅的夫人的吩咐,他平靜的搖了搖頭,道:“我打傷不了他,他倒是能打傷我。”


    “??”吳嫣紅愣住。


    夏謹睿接著平靜說道,“不用試,我也並非他的對手。”


    “你這麽肯定?”吳嫣紅認真起來,“你應該比那晉鐵強出不少啊。”


    夏謹睿輕聲道:“若是真正廝殺,那麽一會的工夫,晉鐵估計在他手上死了四次了,我估計能死兩次。”


    吳嫣紅的眼中出現了震驚的神色,她知道夏謹睿不會說假話,但越是如此,她就越是難以理解。


    這夏謹睿是鄭氏從小栽培的劍師,此時乃是常樂劍坊的真傳弟子,放眼長安和洛陽,和他年紀相當的劍師之中,應該打得過他的不會超過十個。


    但這少年看上去至少比夏謹睿小個七八歲。


    夏謹睿完全不是他的對手?


    “夫人。”


    夏謹睿看了一眼顧留白,深吸了一口氣,緩慢而輕聲的說道,“若是我沒有猜錯,這人就應該是傳說中的綠眸,那得了郭北溪真傳,主動傳信給滄浪劍宗,說滄浪劍宗那些個劍師理解不正確,所修的秘劍不正宗的那人。”


    “綠眸?”


    “他就是綠眸?”


    吳嫣紅一雙美目之中閃耀著不可置信的光芒,她平時矜持得很,但現在卻是忍不住直接輕唿出聲,“那少年郎,你轉過頭讓我們瞧瞧?”


    無他,綠眸的名氣太大了。


    這些個美婦人家中都是一等一的富貴,獲得軍方和皇宮裏頭消息的渠道又多,她們知道的事情遠比長安城裏很多年輕才俊要多得多。


    她們都很清楚,這少年在黑沙瓦做成的事情,是大唐很多將領一輩子都做不成的事情。


    顧留白轉過頭,衝著這個滿眼興奮和好奇的美婦人笑了笑。


    吳嫣紅覺得這少年很識趣,但是眼珠子看起來不是綠色的,她倒是有些失望,忍不住道:“你眼睛不綠啊。”


    顧留白笑了笑。


    也不解釋。


    釣魚常用手段,保留神秘感。


    迴過頭來,顧留白倒是又忍不住看了一眼裴雲華。


    他之前對裴雲華的印象也不好。


    但今日一見,他對裴雲華的印象倒是有些改觀。


    裴雲蕖的這個姐姐首先長得好看,其次她心眼子明顯也不壞,隻是拿她這個彪悍的老娘沒辦法。


    他打量裴雲華的時候,心中倒是對她有那麽一點同情。


    畢竟這是要嫁給三皇子的人。


    但三皇子可不是省油的燈。


    這人到底是不是墮落觀隱道子還不能確定,但總感覺不是什麽好人。


    裴雲華腦子裏麵本身就已經全是顧留白方才和這些人比劍時的畫麵,此時突然和顧留白目光一對,她頓時垂下頭去,不敢再看。


    但她身子裏頭,卻似乎有一團火又湧了起來,讓她渾身都有些微微的發燙。


    裴雲蕖此時倒是也沒了耐心。


    她直接往前走去。


    她隻是想走進前方的小樓裏去,但晉儼華卻以為她要動手。


    啊的一聲。


    她下意識的往後退了一步,卻是被後方的台階絆了絆。


    她都已經是真氣修為到了六品的人,此時卻是連下盤都不穩,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乖乖自己滾出去,不要逼我把你丟出去。”裴雲蕖走到她的身邊,寒聲說道。


    “不要再節外生枝了。”


    裴雲華覺得這已經是最好的結果,她攙扶起晉儼華,強行將她架住,朝著院外走去。


    “找三皇子!我要找三皇子!他一定有辦法!”


    “三皇子是我女婿!”


    晉儼華失魂落魄的被架出這個院落,到了院外,她突然迴過了神來一般,叫了起來。


    裴雲華眉頭微皺。


    此時她有些不舍的迴頭看了看。


    她看到那名少年站在裴雲蕖身邊,心情頓時變得有些複雜起來。


    就在此時,晉儼華卻突然住口。


    裴雲華有些詫異,在她的認知裏頭,晉儼華此時不太可能不叫嚷的。


    她轉過頭去,卻看到晉儼華的豬頭臉都有些扭曲起來,滿臉的驚恐,“我…我一個眼睛看不見了。”


    裴雲華心中驟然一沉。


    很多年前的往事瞬間浮現在她心頭。


    她知道,很多年前自己這個行事狠辣的母親丟出的迴旋鏢,終於紮在了自己的眼睛裏。


    “確定他是綠眸?”


    吳嫣紅的注意力還在顧留白的身上,此時這晉儼華怎麽樣,她是一點興趣都沒有了。


    今日裏裴雲蕖能在這裏鬧事,自然出於裴國公的默許,那麽從今日開始,這晉儼華在整個裴氏,估計也會沒有什麽地位了,那些曾經屬於她的權勢,應該都會被慢慢剝離。


    既然如此,那今後也不必再和這晉儼華保持假惺惺的姐妹關係。


    夏謹睿平靜道:“情報很確切,郭北溪應該隻調教了一個這樣的弟子,我雖不知為何他在黑沙瓦是綠眸,到了長安卻變成這副模樣,但劍技做不了假。”


    說完,他沉吟了一下,又認真道:“此等年紀,此等修為進境,哪怕真不是綠眸,也不打緊了。整個大唐,沒有第二個這樣的人。”


    “紅袖!”


    吳嫣紅眼波流轉,頓時喚來後麵一名侍女,“等會你進去自己擇機問問裴二小姐和她身邊的那些人,看看這小院還要添置或是替換些什麽東西。”


    這侍女跟著她多年,頓時明白了她的心意,當下便行了一禮,輕聲道:“知道了。”


    “嫣紅!”她才吩咐完,那周靈玉卻是悄悄到了她身邊,嗔怪道:“我可是也看上這少年了,你不要吃獨食。”


    “哎呀呀,靈玉妹子,就是不知道你想怎麽個吃法呢,就怕裴二小姐拿個醋壇子淹死你哦。”吳嫣紅和這周靈玉倒是關係極佳,頓時調侃起來。


    “你要死!”周靈玉作勢要打,“怪不得你家夫君喜歡黏你,原來你還有別個不一樣的吃法。”


    “咯咯咯……”


    這兩個美婦人平時經常開些這種玩笑,說話倒是也沒多少顧忌,但一旁還有一個未出嫁的少女。


    從她們身側走過的裴雲華正好聽到了這幾句,她頓時耳朵都發燙,隻覺得自己的真氣變成了什麽滾燙的事物在亂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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