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犢子!


    裴雲蕖一眼看見齊愈就懊惱,她醒覺自己這段時間忙著忙著,竟然將這大唐潛隱和胡人女刺客的大戰給忘了!


    顧留白看了一眼齊愈走路的樣子就笑了,“齊兄,看來傷勢惡化了啊。”


    “咳咳…”


    齊愈原本厚著臉皮想扯兩句,但他的目光轉瞬被顧留白身前一個陶盆裏放著的東西吸引,不知為何,隻是看了那團腥紅的東西一眼,他心中便湧起一陣惡寒,忍不住道:“這是什麽鬼東西?”


    或許是因為梁風凝,顧留白對齊愈這種人不僅隻有尊敬,所以在得知齊愈過來拜訪自己時,他並未收起陰十娘一劍挑刺出來的這隻蠱蟲。


    聽到齊愈發問,他也並未隱瞞,隻是輕聲說道:“今日幽州城裏來了一名墮落觀修士,進城就被我們發現了。這人自稱是為了之前刺殺你的那一名墮落觀修士而來,他在城中的南霽觀被我們堵住了,這是從他身體裏取出的本命蠱。”


    “又一名墮落觀修士?這就是墮落觀修士的本命蠱?”


    齊愈強忍著極不舒服的感覺,皺著眉頭看著那隻本命蠱。


    陶盆裏頭的這隻本命蠱團縮起來時有拇指般大小,血紅色一團,就像是一個新鮮的血塊,但它時不時的會舒展開來,這個時候它身上那鮮豔的紅色會變得淡一些,但會變得有嬰兒拳頭般大小,它會變成橢圓形,表麵有很多疙瘩般的凸起,但最引人注目的卻是它會伸出兩條微黃色的肉須。


    它的外觀看上去不像是蟲,就是一坨軟肉,很惡心。


    那種讓他感到極不舒服的感覺,應該來自它體內的氣機。


    “它怎麽還會活著?”


    齊愈深吸了一口氣,他看著顧留白,認真道:“我見過許多有關墮落觀修士的卷宗,無一例外,墮落觀修士若是戰死,都是本命蠱先死,然後毒素擴散,這墮落觀修士肉身腐爛,隻剩殘渣。大唐立國後第三十二年,有墮落觀修士在長安作亂,當時長孫氏的修行者也曾對這本命蠱擁有濃烈興趣,但他們設法圍獵了三名墮落觀修士,但一製住墮落觀修士,剛剛剖取這本命蠱,本命蠱就立斃,頃刻腐爛。”


    顧留白並未有所隱瞞,平靜道,“就以我接觸的這些墮落觀修士來看,他們的本命蠱在對敵時的反應,就像是一名修為更高的修士在輔助戰鬥,它們的反應比這些墮落觀修士更快,它們對於墮落觀修士生機的掌控,也是高於墮落觀修士的意識的,它們隻要感覺這名墮落觀修士必死,或者說馬上就要被製住,它們就會立即釋放某種毒素,然後和本體一起腐爛死亡。但它們的反應也有極限,按照目前的情形來看,似乎隻要在它們反應過來之前,將它們和墮落觀修士脫離,那它就來不及自盡。”


    齊愈沉吟道:“它脫離本體,無法利用墮落觀修士的氣血和真氣,本身便沒有什麽力量,連自殺都做不到?”


    “這我不能確定。”


    顧留白看著那團紅色的軟肉,微眯起了眼睛,“你這樣的判斷似乎很合理,但誰能保證它是否存在某種獨特的意識,所以我現在除了想看看它離了本體之後,到底能存活多久之外,我還想看看它是否有什麽別的詭異的地方,至於真氣,迄今為止,我從它的體內感知不到什麽真氣。”


    齊愈緩緩的點了點頭。


    墮落觀的這種本命蠱太過邪門,自然是越早毀掉越好,但他很清楚顧留白這種人並不會因為一些有可能存在的危險而放棄深究。


    這個時候他才想起自己前來找顧留白的目的。


    “這東西是琴香特意讓我給你的。”


    齊愈掏出那個油紙包好的東西遞給顧留白,聳了聳肩膀,“她沒說我可以看,所以我也沒看裏麵到底是什麽東西。”


    顧留白當著齊愈的麵就直接將油紙包打開了。


    齊愈過來的時候沒看,但不代表著他不好奇。


    他的女人送過來的東西,自己藏著不給他看那就不地道了。


    他拆開之前覺得有可能是修行法門。


    大食的那個國師好歹是已經步入八品的修士,這些年不可能隻從大唐收刮厲害法門。


    但打開之後他卻是一愣。


    裏麵居然是一方白色的羊脂玉一般的東西。


    “難道是……”


    顧留白心中一動,手指觸碰了一下這方東西,果然發現比羊脂玉偏軟,他還未來得及出聲,裴雲蕖卻是已經吃驚道:“這是真龍脂?”


    齊愈倒是連這種東西的名字都沒聽過,他忍不住好奇的問道,“這做什麽用的?”


    “這是厲害東西,大唐皇宮裏都沒有。”裴雲蕖原本就看那琴香十分順眼,現在對琴香的好感更是大幅度提升,“從大隋朝到現在,據我所知,隻有一個人用過這種東西。”


    齊愈越發心癢,“誰?”


    “太宗皇帝。”裴雲蕖摸了摸那方羊脂玉一般的東西,又湊近聞了聞,果然有種幽幽的油脂香氣,“這東西尋常人用了都能延年益壽,修行者可用以淬煉五髒六腑,正是因為太宗皇帝用了這種東西,這種東西才因此得名,叫做真龍脂。”


    “淬煉五髒六腑?”齊愈眉頭又不自覺的皺了起來,“太宗皇帝內腑堅韌異常,這難道不是李氏本身的九庭皇氣訣的功效?”


    裴雲蕖看了他一眼,道:“九庭皇氣訣的確有九龍振脈的淬煉經脈和內腑的法門,但除了太宗皇帝之外,其餘李氏嫡傳都不具他這樣的神通,所以我父親很確定那塊真龍脂的功效占了很大部分。”


    “裴國公既然如此確定,那肯定錯不了。”齊愈點了點頭。


    “錯不了。”顧留白在此時出聲。


    他比裴雲蕖還要肯定。


    因為無論是郭北溪還是他娘,都和他說過這真龍脂。


    按照他娘的說法,這真龍脂其實不是天然之物,而是先秦煉丹師煉出來的玩意。


    那東西的煉製方法在秦時就已經失傳,畢竟當時的一批煉丹師因為煉不出長生不死妙藥都被砍了頭。


    這種東西隋朝的曆代皇帝也沒有得到過,不知當年的太宗皇帝從哪裏得來了一塊。


    這東西當時就應該是孤品了,現在怎麽又突然冒出來一塊。


    “齊兄,這東西珍貴程度不言而喻,但我倒是好奇,她哪裏來這一塊東西。”顧留白想了想,道:“不如我和你過去當麵問她。”


    “哪需要你跑,你帶著這玩意也不方便。”齊愈知道今日顧留白抓了一個墮落觀修士肯定有得忙,他直接就轉身往外走,“我帶她過來不就行了。”


    “怎麽?”


    顧留白轉頭就看到裴雲蕖的神色有些古怪。


    “我覺得你也得好好謝謝齊愈。”裴雲蕖看著齊愈的背影,“我們這大唐潛隱似乎付出挺多的。”


    “那確實。”顧留白笑了笑。


    裴雲蕖的臉不可察覺的微微一紅。


    她心裏方才不由得冒出一句,“混賬東西,你想不想付出?”


    顧留白假裝看不出她的小心思。


    他的目光又落在那隻蠱蟲身上。


    他的眉頭不自覺的微微皺起。


    那名叫做黃鍾的墮落觀修士心脈受損嚴重,藍玉鳳雖然將他帶給了陳屠,但陳屠也不敢動手,得先照看個幾天,等他生機穩定之後再說。


    這隻蠱蟲被陰十娘一劍挑刺出來,它明明遭了陰十娘的劍氣,它當時肯定也是來不及做出反應的。


    因為若是來得及做出反應,那它就直接拉著黃鍾一起死了。


    但它遭受了陰十娘的劍氣,被劍氣摧了出來,居然還好好的活著。


    若說它本身沒有什麽真氣,沒有什麽特殊之處,那它怎麽做到的?


    而且在他的感知裏,這隻蠱蟲從離體到現在都沒有什麽大的生機變化,這意味著這蠱蟲能夠存活很久。


    那若是黃鍾沒有說假話,先前那名被殺死的墮落觀修士,他應該隨身帶著一隻有些特別的本命蠱。


    那隻本命蠱應該也能存活很久。


    那它現在在何處?


    顧留白正在沉思之間,陶罐之中的那隻本命蠱卻突然有了變化。


    它原本靜臥在陶罐之中,隻是偶爾伸張的身軀,突然略微直立了起來,與此同時,它的腹部突然伸出了一根更長更粗的觸手。


    這隻觸手上流淌著一種無形的氣流,很像是真氣。


    他和裴雲蕖同時注意到了這種變化,也就在此時,門外響起了厲溪治的聲音,“五皇子殿下來了,他有急事要見二小姐和凝溪兄。”


    裴雲蕖和顧留白心中都生出怪異的感覺,顧留白略一沉吟,道:“請他過來。”


    隨著五皇子腳步聲越來越近,陶罐之中的本命蠱明顯更加活躍,它的身軀表麵都因為無形的氣浪的遊走而產生了肉眼可見的波紋。


    那些波紋不斷的震蕩著,使得它的身軀周圍也像是有許多亂線在漂浮。


    顧留白和裴雲蕖默契的沒有去藏匿這隻本命蠱,隻是任由它在陶罐之中活躍。


    五皇子一進門就看到了陶罐之中的本命蠱,頓時吃了一驚,“這什麽玩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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