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有麵對突發局勢的時候,人才會驟然感受到自我的無力。


    畢竟,按照計劃行事誰都會,應變就不好說了。


    更悲催的是島村瞳身邊沒有能夠求助的對象,愛璃就不談了,綾乃太那個,所以說,總不能直接去問清悠吧……哦,按照清悠的秉性,如果島村瞳將一切事實攤牌,恐怕清悠還真會幫她處理爛攤子,然而真相大白之後清悠對她會是怎樣的態度就不好說了。


    島村瞳害怕在清悠眼裏變成一個心機滿滿的壞女孩,她覺得清悠對她一切的好,都是基於她人畜無害的形象。


    一定是這樣的。


    那麽,能夠求助的對象,隻有那位神秘的白瑾瑜姐姐了。


    這說起來有點好笑的,她們才隻見過一麵而已!


    然而白瑾瑜的氣度帶給島村瞳的震撼感是強烈的,即便是在愛璃身上,島村瞳也從未見識過。


    哦,對了。


    如果限定在處理情感問題這一塊,愛璃身上根本沒有氣場,島村瞳是懵懂無知不假,但小動物天生嗅覺靈敏,懂得趨利避害。


    在求援之前,島村瞳姑且先吃了點飯——把冰箱裏存放的、三天前煮好的咖喱塊拿到鍋裏熱一下,澆在米飯上吃,非常簡單便利,關鍵是咖喱很開胃,她心情忐忑的時候,不是很能吃得下飯,據說心理素質不好的人是這樣的,會被心態影響食欲。


    清悠就沒這個毛病,不論發生什麽事情前輩的食欲總是很堅挺,前輩還告誡過她,越是情緒不好的時候越得好好吃飯,所以島村瞳謹遵前輩的教誨,強行吃了一點,順便用這些時間組織求助的語言。


    自閉人是這樣的,開口求人之前總要在腦內預言好多遍,預判對方的反應提前思考怎麽迴應,明明並不精通人性卻偏偏喜歡做類似的揣摩,但那種八麵玲瓏的人反倒不會想太多,直接就去社交了。


    唉。


    等到晚間八點左右,島村瞳做好了心理建設——八點鍾也是個很合適的時間,對方大抵還沒休息,如果當下沒看到,過一段時間也該看到啦,應該不會因為太晚了而錯過。


    出乎意料之外的是,島村瞳把消息發過去,對方幾乎是瞬間秒迴了。


    【啊哈,你把事情弄成這個樣子我一點也不意外】


    【你這人好事做不透徹,壞事也做不痛快,就是個小孩子嘛】


    ……雖然白姐姐的評價有點令小瞳難繃,但是迴複如此迅速屬實讓島村瞳鬆了一口氣。


    不對,這也太快了哇!


    難不成,白姐姐對於今天發生的事情了如指掌,甚至知道她會被愛璃調查並且會在今晚求助……好可怕。


    島村瞳背後有點發涼。


    【算啦,還是午夜三點,去那家咖啡館,我來指點你】


    【唔,謝謝姐姐……】


    【沒事啦,都說了遇到困難來找我,放心,不會食言的】


    順利地出乎意料。


    今夜她暫且沒有心情去玩夢境漫遊者,或者說,如果和白姐姐的會談有效,那麽她會在後半夜再使用app。


    定好鬧鍾,島村瞳淺淺地睡了一覺,睡眠質量不是很好。


    高壓下的睡眠質量也是鑒定強者的分水嶺呢。


    踏著夜色來到熟悉的咖啡館,島村瞳沒有看到白瑾瑜的身影。


    倒也沒關係,畢竟是她求人,等待是合理的。


    前台的店員睡著了,整個咖啡館裏靜得有點像恐怖片,這就顯得沿著過道朝島村瞳挪過來的送餐機器人略顯驚悚。


    應該隻是餐飲業常見的機器人吧,從屏幕的分布來看,似乎是兼有點餐的功能,這樣說來,店員打盹睡著的行為好像也很合理了,如果有顧客通過機器人點單,後廚的鈴聲會把店員弄醒的。


    要不要點單呢?


    島村瞳不是很想喝咖啡,本著不給別人添麻煩的原則,還是決定姑且……


    嘩啦。


    忽然,機器人的側板打開了,露出兩杯飲料——焦糖瑪奇朵,以及羅布斯塔配方的紅絲絨拿鐵。


    “拿走,我的那杯放對麵就好。”


    機器人發出白姐姐的聲音,或許是由於發聲單元的關係,帶一點電子味,然而卻足以讓島村瞳辨認出聲線。


    她吃驚地張開嘴巴,戰術後仰。


    “別驚訝,這隻是我的小計倆之一而已,很神奇吧?”


    “唔……姐姐你……”


    “臨時有事,本體來不了,以此種方式麵談你不會介意吧?”


    “當然,不介意!”


    確實不介意,像島村瞳這樣的人呀,從來不在乎別人對她是否給足排麵,隻是經常擔心自己會不會失禮。


    話說迴來,白姐姐講話的方式和清悠好像,比如經典的「本體」,每次清悠需要遠程指導島村瞳加班完成某些工作的時候,也是說「本體」怎樣怎樣,兩人從遣詞造句到語氣語調,都有一種冥冥之中的聯係。


    唔……


    “說說你現在該做的吧,我覺得……你有兩種選擇。”


    “唔?”


    “取決於你以後想要在清悠身邊成為怎樣的人。是繼續做單純的小女孩,還是成長為能夠幫他潤滑人際關係的角色。”


    “當然是能幫他的了,如果能幫到前輩的話,我會很開心!”


    島村瞳幾乎是毫不猶豫便給出了答案。


    下意識的反饋讓白瑾瑜頗為滿意,送餐機器人原地轉了兩圈,調低音量繼續說道:“那你肯定不能講實話啦,甚至這輩子都得保有你的秘密。”


    “誒?那是不是有點……”


    “要想日子過得去,有些東西必須得讓它維持在靜默狀態,或許你會不習慣,你會覺得心裏一直有愧怎樣怎樣,可愛情本來就是自私的啊,你在夢裏對愛璃做的事,對清悠做的事,本質上是因為你愛她們,對吧?”


    “……白姐姐你,到底知道多少?!”


    島村瞳震驚得簡直要裂開了,雖然她來之前便做好了心理準備。


    白姐姐神通廣大,否則她也不會來求助了,然而當流暢的字句從機器人的嘴裏自然地吐出來,島村瞳仍舊很難繃。


    “哎呀呀,我知道的那可多啦……總之你也不是壞人,也不用太愧疚,要學會給自己做心理按摩。那麽問題來了,現在愛璃懷疑你,保不準清悠本人也隱隱覺得奇怪,要怎麽把你的嫌疑摘幹淨呢?”


    循循善誘的她,有種非常強大的正宮威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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