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節數學課,高木茜專注聽講,認真記筆記,在清悠點她起來迴答問題的時候,流暢說出了正確的答案。


    清悠並非對她有意見才提問她,隻是想看看高木茜是真的理解了他所講解的內容,還是裝模作樣。


    事實證明高木茜不僅掌握了課本上的解法,甚至提供了教學大綱之外的另一種。


    相對來說,島國的高中教學不太重視技巧,更重視知識的廣度,因此能夠花式解題說明高木茜確實掌握得很熟練了。


    至少,就數學這一科目而言,休學三年的高木茜沒有荒廢,可以很輕鬆跟上進度。


    下課。


    清悠夾著教案迴到辦公室。


    由於高木茜的動向更受人關注,本該成為辦公室議論熱點的、換了發型的島村瞳,隻是被八卦領域大神帶頭公式誇讚的幾句,便被無情地丟到了一邊,無人理會。


    這很好,島村瞳最害怕遭到很多人的注意。


    此時,她正雙手抱著手機狂點,像是一隻小鬆鼠在操作某個瘋狂科學家設計出的動物實驗裝置,表情意外地很嚴肅。


    “遇到麻煩了?”清悠問。


    “嗯嗯……啊不,沒有沒有,不麻煩的。”


    “有需要幫助的地方盡管提,別客氣啊。”清悠強調了一遍,其實以這麽多年前後輩加上愛璃這層關係,理應不那麽客氣,可島村瞳是擰巴重女,總是怕麻煩到別人,當然這似乎是島國人的通病,隻是在島村瞳身上格外明顯。


    島村瞳繃緊手腕,把手機屏幕歪向另一邊,直到清悠的注意力從她身上挪開,才輕輕地吐出一口悠長的緊張氣息,繼續編輯發給愛璃的信息。


    高木茜迴來的第一節課,在清悠課堂上的表現,需要盡快匯報。


    為了獲取第一視角的觀察,上節課島村瞳搬了塑料凳子在最後一排旁聽了,雖然物理老師來聽數學課好像有點奇怪,不過清悠是千早學園的明星教師,經常有各個科目的任教來學習,也就見怪不怪。


    說實話,高木茜的表現讓島村瞳也很震驚,怎麽說呢……


    難聽點講,像是被髒東西奪舍了。


    言行舉止以及體現出的氣質,變化太大,如果不是那天然媚骨的外表與從前一脈相承,怕是要懷疑搞錯了人。


    高木茜在南美的三年,到底遭遇了什麽?


    島村瞳胡思亂想著,寫完報告發送給愛璃,恰好綾乃的消息發過來。


    【今日任務:中午約清悠君去天台吃午飯,你隻負責約,剩下的我來安排。】


    任、任務……這有點過分了吧,搞得她像是北原綾乃的那什麽似的。


    尤其自己前腳剛跟大小姐匯報完,後腳又接到綾乃的任務,島村瞳頓時想到一個詞:


    「雙麵間諜」


    頓時一陣提心吊膽的感覺湧來,島村瞳認為自己根本不是幹這個的料,早晚有一天會露餡,可綾乃拿捏住了她的秘密,愛璃又是她無法背叛的閨蜜,也隻好暫且苦苦維持。


    “嗚哇,千早老師,您現在應該有空閑?”


    就在島村瞳陷入迷思的時候,高木茜蹦蹦跳跳地衝進辦公室,俏皮地對著清悠鞠躬,發絲飛揚。


    “我有幾個不懂的題目,請老師幫我答疑!”


    “有不懂的直接問就好,不必太在意禮節。”清悠接過高木茜手中的筆記本,略微掃了一眼題目,以及下麵高木茜解題步驟中圈出的疑問,稍作停頓便開始講解。


    同室的老師們新奇地看著這一場景。


    清悠剛入職那段時間,還是有不少女生喜歡下課跑來找他問問題,與年輕帥氣的男教師一親芳澤。


    後來大夥發現,經常在清悠身邊晃悠的女生,家裏總會受到一點點來自千早財團的針對——事情不大,但警告的意味很明顯。


    那些盛行活潑的姑娘被家長教訓過之後,便遵循“非必要不找清悠老師”的原則。


    清悠身邊環繞的女生大大減少,倒是上進的男學生找他答疑的熱情不減。


    高木茜剛迴來就黏著清悠,這原本是觸碰愛璃逆鱗的大忌,問題是人家早上剛剛在講台上“驚天一跪”,如此具有誠意的表態,暫時便將嫌疑摘除了。


    自然,清悠很容易想到這一層,便也沒趕高木茜走。


    敵不動,我不動。


    先摸清楚高木茜的套路再說。


    “喔喔,原來這裏需要變量代換……明白了!”


    幾分鍾的短暫講解結束,高木茜再次朝著清悠鞠躬,這次距離比較近,些許的發梢攀到清悠的麵龐,如風兒吹動的柳條劃過。


    淺淺的洗發香波味道,更多的是高木茜的少女馨香,有如熱帶水果混合的香氣。


    她的性子本就熾烈,古靈精怪又很直白,倒是很符合島國人對南美洲的刻板印象。


    清悠想起同事們議論的傳言,好奇地問道:“聽說高木同學在國外參加了一些當地女巫組織的活動?”


    “對呀,很好玩的,那裏的人都超級善良熱情,本來我都被診斷為很重的精神疾病了,經常跟和善的大姐姐們待在一起才好起來。”


    這話讓辦公室裏的老師們有些沉默,八卦領域大神羽田美穂追問:“高木同學的病……當時很嚴重麽?”


    “當然了,那時候好喜歡千早老師,被強行分開見不到,整個人都覺得要完蛋了,不過呢!”高木茜露出灑脫的笑容,“都已經是過去的事情啦,現在我已經不喜歡千早老師了……啊,不是討厭千早老師的意思!是將老師完全當做尊敬的師長,不會想要做老師的女朋友了。”


    高木茜的語氣輕描淡寫,然而精神疾病想要走出來都不簡單。


    清悠感到有點沉重,但既然當事人都一臉的無所謂,他也不好強說愁。


    “加油,以後會越來越好的。”


    “嘻嘻,謝謝老師,那我先去上課啦。”


    “去吧。”


    跑出辦公室的時候,高木茜在門口遇到了北原綾乃,兩人互相打了招唿。


    她們以前就是認識的,高木家在南美撈金暴富之旅以前,生意做得不算大,但姑且也是千早財團的重要供應商,高木茜的家長經常帶她拜訪千早家,綾乃兒時與愛璃形影不離,一來二去,便熟識了。


    高木茜比她們要小幾歲,性情活潑嘴又甜,曾經是綾乃和愛璃很寵愛的小妹妹。


    曾經。


    北原綾乃當年在國外聽說愛璃和高木茜撕破臉,順著愛璃的意思,也不怎麽跟高木茜聯係了,現如今再次見到她,綾乃能夠充分理解愛璃警惕高木茜的緣由。


    她的身上有著很強的攻擊性,她是天生的捕食者,和島村瞳那種沒出息的弱者可以說是出於光譜的兩端。


    盡管,現在的高木茜看起來乖得狠,但屬於捕食者的信息素,作為基因裏的特征,不會退卻。


    北原綾乃也是捕食者,所以,她看得真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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