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氏在廚房準備茶水,眼瞅著薑父越來越兇,而薑繼孝眉眼越來越冷,父子倆就差打起來。她急忙端著托盤出來打圓場:“喝口茶潤潤喉,有話慢慢說。”


    薑父端起茶水一飲而盡,卻又被燙著,將茶杯往地上一扔:“特麽沒一點順心事。”


    孔氏:“……”


    這茶杯是沈嘉魚陪嫁,挺好瓷器,村人都舍不得買。這砸了一隻,就不大配套了。


    薑母也覺得男人砸杯子不太對,不過,她惹不起,也不敢說。再有,兒子對他這態度也太冷淡了點,從城迴來,怎麽都該帶點鎮上沒有東西。以前就會給她帶,哪怕隻是一方手帕,好歹是個心意。


    結果呢,這這麽久了,除了冷言冷語,什麽都沒得。


    “繼孝,你一起去幾人,就你迴來了?城有沒有什麽新奇玩意?”


    薑繼孝出了她意思:“我這一次去得遲,剛歇了一天就開考,險些都沒趕上,考完出來拿了東西就坐了馬車迴來,還是特意租,隻帶了我一個人。”


    薑母忍不住道:“這花費也忒大了。”


    薑繼孝漠然道:“嘉魚給銀子,她總說,該省省,不該省別省。我擔憂她母子,確實趕了點,但我認為值得。”


    “你眼就隻有你媳婦是吧?”薑父這一次沒拿到兒子送禮物,以前沒放在心上,但著兒子話,總覺得不舒服:“老子養了你那麽多年,還不如沈嘉魚陪你一年?”


    “你生養了我,我心都記著,但嘉魚對我也有恩,又拚命為我生孩子。我若是不擔憂她,那我成什麽了?”薑繼孝反問:“還是爹希望我六親不認,隻為自?”


    薑父一臉不悅:“老子說不過你。臨盆那天發生事情,確實是我不對,但我也沒到那麽巧,她都遲了半個月了,誰知道就那麽寸?”


    “爹,過去事情我已經不再提,嘉魚剛歇,我讓她好好睡會兒。你先迴家吧,等我這邊得了空,我也會迴去,到時候咱再細聊。”薑繼孝起身:“我得去看看孩子。”


    送客意思已經很明顯,就差沒開口趕人。


    薑父看得出來,兒子對自愈發不耐煩,頓時大怒:“薑繼孝,老子不欠你。”


    “是我欠了你。”薑繼孝一臉耐心:“往後我會給你養老送終。”


    薑父愈發惱怒:“特麽你現在都不陪老子住,我老了以後指望得上你?”


    “指望不上,那也隻能受著,誰讓你隻有我這一個兒子呢。”薑繼孝提醒:“我是讀書人,最重名聲,如果不孝順你,外人唾沫星子就能淹死我,我前程也沒了。所以,你真不必擔憂。”


    薑父冷哼一聲:“你小子明白就好。”


    薑母看到父子倆爭吵,心頭著實捏了一把汗,起身道:“好多天沒看到孩子,我也去瞧瞧,對了,名兒取了麽?”


    “還沒有。”薑繼孝隨口道:“你先迴,有消息了我會告訴你。”


    薑母有些委屈:“我是你娘。”她認為有必要為自辯駁一二:“你走了之後,我一直住在鎮上,嘉魚無說什麽我都照辦,每次做飯我都問過她口味,可她還是對我不滿意。後來更是直接攆我迴去,本來我是留在這等你,她不願意……人在坐月子,我又不能真把人給氣著,這才迴了村。”


    “我知道。”薑繼孝催促:“你放心,我心都有數。”


    薑父得出來,兒子對他還是有所怨怪:“你小子……”


    他手指了指,轉身就走。


    夫妻倆一進門,楚雲梨就到了動靜,不過她懶得出來,也是看看薑繼孝麵對他時態度。


    這一瞧,她立刻就發現了不對。


    薑繼孝對著二人沒什麽耐心,看上去更像是為了名聲不得不應付。


    送走了人,楚雲梨重新沉沉睡去。


    當日傍晚,又有客人登門,這一迴來是羅氏。


    除她外,還有個年輕姑娘,眉眼都挺小巧,一副小家碧玉模樣。在村來說,這容貌算是上乘了。


    麵對女客,薑繼孝不太好出麵招待,隻在書房衝著外麵,點點頭算是打過招唿,然後又喊:“二嬸,給三嬸上茶。”


    羅氏笑吟吟:“繼孝,你出來,我有話跟你說。其實我就是特意來找你。”


    人都這樣說了,薑繼孝哪還躲得過?


    他拿著一本書,站在屋簷:“三嬸,你說,我都著。”


    羅氏並沒有直接說正事,上打量他,眼神都是笑意:“以前你這些孩子小時候我就看出來了,你跟村那些皮猴子尤其不同,看著就挺斯。那時我就知道,你小子有大出息。果然,你這時時刻刻不離書,哪怕這一次沒考中,日後也一定能中。”


    “三嬸太看得起我了。”薑繼孝臉上沒什麽笑容,平淡地道:“讀書人那麽多,能考□□名沒幾個,比我勤奮比比皆是。我隻能盡力,不一定能得中。”


    “你別這麽謙虛。”羅氏一揮手,笑看著身邊姑娘:“月兒,你怎麽不說話?”


    羅月兒有些害羞,卻還是笑著喚:“繼孝哥。”


    薑繼孝頷首:“月兒來了。”


    然後,再沒了其他話。


    楚雲梨上一次就察覺到羅氏對沈嘉魚不懷好意,因此,母女倆一進門,她耳朵就支了起來,這時更是直接走到窗邊。她冷眼瞧著,羅月兒對薑繼孝情意就差沒有說出口了。


    那羞澀眉眼和通紅臉頰,分明就是麵對心上人模樣。


    薑繼孝讀了那麽多書,能讓沈嘉魚傾心,成親後照顧妻子麵麵俱到,自然不是傻子,此刻看了過來:“嘉魚,這是三叔家月兒妹妹,比我小兩歲。你之前沒在村住,不怎麽著她,大概已經忘了。”


    楚雲梨頷首:“看著確實麵生。”


    羅月兒臉色白了白:“嘉魚姐姐,你別多,我和繼孝哥從小一起長大,他對我隻有兄妹之情。”


    “我看出來了。”楚雲梨似笑非笑:“算起來,月兒妹妹今年都十六了,可有人家了?像月兒妹妹這般品貌,若是放在村,那可太委屈了。我在鎮上長大,認識不少年輕後生,若是月兒妹妹願意,迴頭我讓我娘打一……”


    “不用!”羅月兒霍然起身:“我……我沒那麽快嫁人。”


    楚雲梨又笑了:“月兒妹妹這是害羞了呢,當初我還沒嫁人時候,人提及婚事,也不好意思。但姑娘家,太害羞了不好。反正都要嫁人嘛,若是耽擱了花信,到時候就不是你挑人家,而是別人挑你了。”


    “月兒婚事我另有打算,就不勞你操心了。”羅氏拉了一女兒,將人拉迴了椅子上,道:“我今天來,是說你倆跟長輩鬧了,著上門說和。天無不是父母,無你有多看不上他,他到底是含辛茹苦養大了繼孝,隻為了這,你倆就不能嫌棄他。”


    她說這話時,一臉嚴肅。


    薑繼孝垂眼眸:“是。”


    此刻他肩膀,肉眼可地垂,連脊背都彎了。


    普通人跟雙親合不來,擱別人家還能分開住,大不了按時送上孝敬。可薑繼孝不同,他是讀書人,讀書花費了不少,隻為了這,無薑父有多不堪,他都該敬著,該話。


    “我沒嫌棄,就是孩子睡不熟,人多了吵鬧。”薑繼孝抬眼:“三嬸放心,明天我就會迴村一趟。”


    “這就對了嘛。”羅氏對他迴答特別滿意:“迴去時,態度好點,跟你爹認個錯,這事也就過去了。”


    話說完了,母女倆準備離開。羅月兒臨走前,道:“繼孝哥,之前我給你平安符,你帶著了嗎?”


    薑繼孝微愣了一,都沒看楚雲梨,隻道:“帶了。不過,剛到城就被水給泡了。”


    羅月兒一呆,她反應也快:“迴頭我再給你去求一枚,這一次你可千萬要放好。”


    母女倆走了,薑繼孝迴頭看楚雲梨:“平安符事你知道嗎?”


    “知道。”羅月兒當初將這符送到她手,委托她轉交。當讀書人少,花費巨大,每個人都希望薑繼孝能中,沈嘉魚自然也一樣,她也去廟真心誠意為薑繼孝求了一枚,拿到羅月兒平安符後,壓根就沒拿出來,隻是提了一嘴,當時薑繼孝正在讀書,隨口應了一聲。


    “我跟你說了,你沒記住,難道你真配?”


    薑繼孝急忙擺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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