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裏好?”楚雲梨嘲諷道:“寨子裏日出而作,日落而歇,沒有勾心鬥角,沒有冷嘲熱諷。更不會有人用身份壓人,方圓千裏人跡罕至,靠著那些山,我們不缺肉吃,更不缺菜,那種安逸日子,京城裏的人一輩子都過不上。”


    這話挺有道理,但秦夫人不能認,她又不敢明著反駁,怕把人得罪更狠,勉強扯出了一抹笑:“你如今有人伺候,有華衣美食……”


    她的話在對上麵前女子清淩淩的目光後頓住。


    楚雲梨冷笑:“不是誰都可以做侯夫人的。當初我剛來京城的時候,並不覺得自己的醫術有多高明,若不是被你怠慢,被逼得走投無路,也不會想出去治病救人換銀子。這麽說吧,你要是高明點,對我耐心些客氣些,或許我真就被你哄住,一輩子被關在你們秦府的後院之中,做你們家的專屬大夫。等到哪天你容不下我了,對府裏毫無防備的我怕是在睡夢之中就沒了命。”


    這是事實。


    冰雪不知道何為怠慢,不知道自己被挪到那個偏院子時就已經表明了秦府主子對她的厭惡,她一心想著自己到京城是為了秦肖宇,相信了秦肖宇口中會護著她一生的話。就那麽懵懵懂懂沒了性命。


    秦夫人有些尷尬:“您可真會說笑。”


    秦肖宇則羞愧得無地自容,他羨慕樂泰安能夠抱得美人歸,卻也知道自己做不到他那麽灑脫。秦家嫡子不可能真的娶一個鄉下丫頭。


    正因為他懂得這些,所以遇上冰雪之後,他口中的承諾始終模棱兩可。


    秦夫人很快發現了兒子情緒上的變化,她突然就又開始後悔,沒事將冰雪請來做什麽?兒子今日之後怕是要更加難受,更加不想活了。


    “大夫,我兒的病症你可有法子?”


    楚雲梨搖頭:“沒有!”


    秦夫人:“……”


    她今日特意登門請人,一來是想讓兒子看到冰雪之後重燃鬥誌,別一副死氣沉沉的樣子。二來,就是還不想放棄,萬一冰雪改了主意,願意救人了呢?


    現在看來,這事從一開始就是個錯誤。


    秦明月一直都沒出現,她怕壓不住自己的脾氣,再當麵和定國侯夫妻倆吵起來。


    羅行從邊境迴來,入宮複命時被押下。


    他早在路上就已經猜到了自己迴來後會有的境遇,也想過偷跑……他一個人跑到深山老林裏躲著,憑著自己在軍中多年的本事應該不至於餓死或是被野獸吞了。但羅家怎麽辦?


    他能跑,偌大的羅家往哪裏跑?


    羅行迴來的這期間,皇上已經從各方打聽過,知道他是真正的兇手,立刻將人押去了刑部。


    關於下毒的事,羅行已然辯無可辯,皇上想要知道的是,他做這些事到底有沒有人指使。


    羅行認罪,並且否認了有人指使自己的話。他說自己嫉妒樂泰安在邊關的威風,又說樂泰安還年輕,隻要這位定國侯在,就沒有他出頭之日。


    “等定國侯老了,我已經爬不動馬……我不甘心。”


    這話挺有道理,皇上並不勉強,一揮手,判了秋後問斬。


    聽說這件事情的人都覺得大快人心,但有些人想法不同,比如羅家。


    羅大人四處拜訪同僚,想要為兒子求情。喬氏則覺得跟天塌了似的,兒子好不容易迴來了,連麵都沒見上,就被押入了天牢。她根本就接受不了,聽說兒子被判了秋後問斬的那一瞬間,她直直往後倒去。


    醒過來後,她也開始為兒子奔走。


    沒頭蒼蠅似的轉了一圈,得知兒子下毒之事板上釘釘,這種時候唯一能活命的機會,就在定國侯身上。


    若苦主不計較,還願意做保,那兒子肯定能保得一條命。


    到了這時候,喬氏也不想讓兒子光宗耀祖了,隻要能活著就行,她上門時,帶著很厚的禮物,很是卑微。


    彼時,樂泰安入了宮,府裏就楚雲梨。


    本來是不想見的,但人在又哭又求……無論羅家有多不會養兒子,或許還參與了儲君之爭,至少現在喬氏還是有品級在身的誥命夫人。


    定國侯府再得勢,也隻是皇上的臣子而已。


    “羅夫人,你如今這般,真的是連臉麵都不要了。”


    聽到楚雲梨這責備的話,喬氏不以為意,眼圈通紅地道:“我兒子都要沒了,要臉麵有何用?”


    她左右看了看:“我想見侯爺。”


    “真的不在。”楚雲梨搖搖頭:“剛才我就已經讓門房跟你說清楚了,侯爺入了宮,皇上宣召的,一時半會兒迴不來。”


    喬氏以為那隻是定國侯夫妻倆不想見她的托詞,聽到這話,整個人頹然地坐在椅子上。但是若想讓她就這麽認命……如果真的願意認命,她也不會出現在這裏。


    “侯夫人,我兒確實做了一些不好的事,對不起侯爺。將兒子養成這樣,我也有錯。”她站起身來,規規矩矩跪了下去,磕頭道:“還請夫人饒過我兒一次,隻要你們願意放過他,讓我做什麽我都答應。”


    楚雲梨看著趴伏在地上的人,搖頭:“皇上金口玉言,我們夫妻沒那本事讓皇上改口。再說,羅行那是罪有應得,侯爺是遇上了我,所以才能僥幸撿得一條性命,若是我沒來京城,他如今怕是連腦子都僵了,侯府已經辦完了喪事。那時候,你兒子成了邊疆第一人……”


    “這些都隻是你的猜想。”喬氏險些崩潰:“可事實是你來了,你救了侯爺!”


    聽她語氣悲憤,楚雲梨問:“你怪我?”


    喬氏不甘地低下頭:“我不敢。”


    是不敢,不是不怪!


    楚雲梨也不與她爭辯這些,忽然又想到了別處,摸著下巴問:“我記得你當初還願意促成李若雲與侯爺之間的關係,你這舅母可真疼外甥女。”


    聞言,喬氏麵色有些扭曲。


    正因為有這事在,李家覺得她是將李若雲往火坑裏推,從頭到尾都不肯幫忙。


    這冰雪真的是從小地方來嗎?


    說話句句戳人心窩,戳得人心裏特別難受。


    喬氏不得不承認,自己到侯府這一趟算是白跑了,她走出大門時,頗有些失魂落魄。


    兒子毀了,日子還得往下過。方才定國侯夫人的話也提醒她了,不能被李家記恨上。否則,往後家裏怕是要不得安寧。


    她讓馬車去了李家。


    李若雲退了秦家的婚事,說的是兩人八字不合,但明眼人都知道是怎麽迴事。


    兩家結親,看到對方受傷後立刻退親,這事實在是不講究。李母也知道自家會被人私底下議論,她也沒想立刻就給女兒重新定親……她打算的是等這個風頭過了再說。


    聽說娘家嫂嫂上門,李母頗不耐煩,但也知道喬氏跑去侯府又哭又鬧的事,這要是在自家門口又來上這麽一套,李家實在丟不起這個臉。


    因此,喬氏進門時還算順利。


    “妹妹。”


    李母願意讓她進門,可不是因為原諒了她,聽到這稱唿,冷笑了一聲:“我可擔待不起,羅夫人有話直說吧。”


    “我當時讓若雲嫁去侯府……本來也沒想著這事能成,我從一開始就猜到你不會答應,所以才提得毫無顧忌。”喬氏苦笑:“現在我已經遭了報應,你就別再生我的氣了。”


    李母冷聲道:“你們家有那麽高明的毒,我可不敢與你結怨。萬一哪天也下一點在我身上,怕是死了都不知道是怎麽迴事。”


    她嫁到李家,因為夫君的緣故,頗有幾分嫉惡如仇,最看不上的就是那些用歪門邪道往上爬的官員。


    喬氏來之前就猜到了會被冷嘲熱諷,倒也不生氣,又道歉又是說好話。並且保證,以後都再不插手李若雲的婚事,還表示自家以後會幫著李氏。


    李氏有一搭沒一搭的聽著,壓根就沒往心裏去,問:“你去了侯府,是誰見了你?”


    願意說話就是好事,喬氏開始賣慘:“侯夫人見的,那鄉下丫頭來京城不久,說話卻毒辣,句句戳人心窩。我真的……去了一趟後,心裏更難受了。”


    “該!”李母不客氣:“誰讓你去的?要是你兒子衝著我夫君下了毒,我也不會有好臉色。別說幾句難聽的話,氣急了怕是要出手打人的。”


    隨即她又想到娘家嫂嫂給女兒說的那糟心的婚事,毒就是羅行下的,羅家最清楚有多厲害,這嫂嫂可倒好,還主動提這門親事……關鍵是,就算是定國侯好轉,羅行下毒的事是事實,兩家已然是死仇,這樣的情形下,若雲嫁了過去以後還怎麽和娘家來往?怎麽和舅舅來往?


    喬氏這是要讓若雲夾在娘家和夫家之間左右為難!


    李母嫁人多年,最是知道這其中的苦楚,尤其娘家爛泥扶不上牆,她在夫家日子也不好過。她已經吃夠了苦頭,哪裏舍得讓女兒步自己的後塵?


    “滾吧,以後不要來了!”李


    母越想越生氣:“你若再不要臉跑來鬧事,我就讓大人彈劾,當初你讓楊夫人去買了那婦人來坑害侯夫人的事,如今還擱置著,若是重提……”


    羅家夫妻倆肯定是要受牽連的。


    喬氏瞪大了眼:“我是你親嫂嫂,你和夫君是親兄妹呀。”


    李母暗暗歎氣,要不是因為有這關係,羅家那些事早就審完了。


    她擺了擺手:“你們確實幹了這些事,又沒人冤枉你,皇上早晚會想起來。你……還是想法子安頓好孩子吧。”


    喬氏:“……”兒子這些年在邊關,一心撲在軍中,娶了媳婦也是擺設,哪有孩子?


    細較起來,家裏確實有幾個半大孩子,都是夫君的庶子……她兒子都要身首分離了,哪裏還顧得上別人的孩子?


    喬氏意興闌珊,羅大人卻不得不管。他除了是羅行的父親,膝下也還有其他的孩子。


    他四處奔走之後,發現沒人願意幫忙,就已經明白了許多事。羅家完了。


    在完了之前,他想為自己的孩子求得一條生路,他找到皇上,主動認罪。


    皇上特別惱羅家,在他看來,自己兒子都是好的,若不是為這些大臣攛掇,興許就不會生出爭儲的念頭。後來,他將羅府抄了,將夫妻倆發配到苦寒之地。令羅府的其他人迴原籍,終身不得踏入京城,三代之內不得科舉。


    李若雲最近很低調,幾乎足不出戶。她也知道自己出去後會引得外人議論自己,但天天呆在府裏,實在難受。


    這一天,她到底還是忍不住,偷跑了出去。


    她換上了丫鬟的衣衫,跑去外頭借著幫“主子”采買東西的由頭逛了半天。身邊丫鬟一直懸著心,找著機會就勸她迴府,眼看天色漸晚,丫鬟都快急哭了。


    李若雲也知道事情輕重,哪怕是天子腳下,也難免有人偷雞摸狗。她怕出事,但又不甘心自己出來一趟就這麽迴去,愚公瞥見前麵一間新開的醫館,她頓時眼睛一亮:“娘這些日子經常頭疼,我去買點藥丸。”


    最近京城裏關於定國侯夫人做出的藥丸傳得沸沸揚揚,都說藥效不錯,價錢還便宜。她買了藥,迴去之後對母親也有交代。


    丫鬟一把拽住她的袖子:“買了就迴。”


    李若雲頷首:“我心裏有數!”


    主仆兩人拉拉扯扯到了醫館中,楚雲梨隻一抬眼,就看到了兩人。別人或許認不出那是李若雲……畢竟誰也不會相信大家千金會變做丫鬟的打扮,但楚雲梨可認得出來她到了偏院之後這個衝出來衝她冷嘲熱諷的千金。


    “李姑娘,稀客!”楚雲梨笑吟吟問:“你家有人生病了嗎?”


    李若雲循聲望去,看到是冰雪,麵色頓時有些僵硬。她知道這些藥丸都是冰雪所製,但哪裏想得到定國侯夫人會出現在此?


    光是定國侯府開的醫館也不止這一間,忒倒黴了。


    京城裏的李姑娘很多,她怕被冰雪叫破身份,急忙上前:“我娘有些頭疼。”


    楚雲梨頷首,拿了個藥瓶:“吃這個吧。”


    李若雲鬆了口氣,想著買了藥就走,伸手就去拿。手指剛碰到藥瓶,卻隻覺手中一空。她愕然抬頭,就對上了麵前女子似笑非笑的目光。


    楚雲梨笑吟吟:“我記得李姑娘當初很看不上我,也看不上我的醫術。既如此,李夫人病重,你還是另請高明,免得被我給耽誤了。”


    李若雲:“……不賣就算了。”


    她轉身就走。


    當初冰雪住在秦府之中,李若雲每次上門都要找她嘲諷一番。


    對於冰雪這樣一個從小地方來的姑娘,在京城中又不認識其他的人,每每聽到李若雲的話,真覺得心裏有萬根針在紮,偏偏她顧忌著秦肖宇,不敢與人爭吵。或者說,她也不會吵。


    李若雲時常在她麵前提及身份的懸殊,說門當戶對之類的話。冰雪聽完後愈發自卑……反正,每次見麵之後,冰雪都要抑鬱好久。


    雖然沒動手欺負人,但言語上的傷害同樣不可忽視。楚雲梨看她要走,笑著道:“小秦大人病得很重,你最近有上門探望嗎?”


    李若雲腳下微頓,緊張地看向周圍的人。她假裝沒聽見這話,抬步就走。


    楚雲梨聲音更大:“當時你那般不忿,非說我一個鄉下丫頭配不上小秦大人,我還以為你對他情根深重,原來……”


    隨著李若雲往門口去,後麵的聲音越來越大。再讓她說下去,所有的人都該知道她的身份了。


    李若雲忍無可忍,轉身就撲了迴來,低聲道:“得饒人處且饒人,侯夫人,您如今是貴人,非要揪著以前的事情不放嗎?”


    楚雲梨好笑地道:“那時候我看你對秦肖宇非君不嫁,原來都是假的。”


    “你知道什麽?”李若雲確實對表哥有一些不可說的心思,但也沒到非君不嫁的地步。其實,秦肖宇出事後,家裏立刻就退了親,她雖然惱秦肖宇為了冰雪借酒澆愁把自己害成這樣,也明白自己退親有些不太厚道。


    因此,親事退了之後,她一直都沒敢上門,始終不敢麵對秦肖宇。


    此刻聽冰雪提起這些事,她心裏的歉疚又被喚起:“官家女子結親,壓根就不能隨心所欲。當初你為了他千裏迢迢到京城來,還不是轉身就嫁給了別人?他生病了後,你攏共也就上門兩次,說到絕情,你也差不多。”


    楚雲梨揚眉:“你倒是打聽得挺清楚。”


    李若雲眼看周圍等人已經移開了目光,壓低聲音繼續道:“細論起來,他會變成這樣,可都是因為你。如果不是你另嫁他人,他也不會借酒澆愁,把自己害成這樣……”


    這都什麽跟什麽?


    楚雲梨自認背不起這麽大的罪名:“當初讓我走的人是他,酒也是他自己喝的,可沒人逼他。他會落到如今地步,都是他自己的選擇,你跑來怪我,完全沒道理!”


    李若雲咬牙:“難道我說錯了嗎?”


    楚雲梨冷笑一聲:“不會說話就閉嘴。還是……你想永遠變成啞巴?”


    聽到這話,李若雲變了臉色,下意識捂住了自己的嘴,她眼神裏還露出了點驚恐來。


    麵前這位醫術很高明,連秦明月胎裏帶來的弱症都能治好,就說沒聽過她衝誰下毒。但她養的那些蟲子可不是好相與的。


    李若雲後知後覺,自己剛才在跟她爭執,氣怒交加之下還說了許多難聽的話。她想要轉身就逃,卻又怕這麽久了之後真的惹她記恨上,半晌才扯出一抹勉強的笑:“你開玩笑是吧?”


    她微微變得自然了些:“冰大夫,我膽子小,你可別嚇我。我這個人呢,有時候腦子不太清楚,說了些什麽,連自己都不知道。方才……若有得罪的地方,您千萬多擔待,別跟我一般見識。”


    她往後退了一步,深深行禮:“願夫人往後平安康泰,順遂一生。”


    人走了,楚雲梨身邊嬤嬤冒了出來,道:“忒不像話,大家千金穿成這副模樣,李家怎麽養的女兒?”


    這位可是皇後派來照顧她的,在宮裏的地位不低。楚雲梨好笑:“她退親後,京城眾人就知道了李家的品性……秦家還沒如何,隻是秦肖宇生病,他們轉頭就悔了婚,往後誰還敢與之結親?”


    有這樣的姻親,出了事根本指望不上。因為李家跑得比誰都快。


    其實,眾人誤解了李家,皇上親封的左都禦史,還是有幾分正直的品性的。不然,也坐不穩這個位子。李若雲退親,皆因為李家夫妻倆的一腔愛女之心。


    但,秦肖宇變成癱子是事實,就算李家夫妻跟人說了實話,也不會有人相信。


    秦肖宇那天看到了判若兩人的冰雪,之後愈發頹廢,他倒沒有拒絕喝藥,但整個人越來越蔫。這天,他問身邊的隨從要酒喝。


    隨從麵色大變:“不可!夫人千叮嚀萬囑咐讓小的將酒收好,您就別為難小的了。”


    秦肖宇苦笑:“我想喝點酒都不行嗎?那活著還有什麽勁?”


    聽到主子有了死誌,隨從嚇得魂飛魄散,勉強將人安撫住了,出門時還算鎮定。但到了門外,拔腿就往主院飛奔。


    “夫人,大人他……他不想活了……”


    秦夫人聽到這話,腦子嗡的一聲,失聲道:“怎會如此?”


    她頹然坐在椅子上,目光落在了邊上的秦明月身上,眼神中再無往日的慈愛,質問:“把你哥哥害成這樣,你滿意了?”


    秦明月:“……”


    “娘,你說什麽?”


    秦夫人此刻已然崩潰,她不敢見兒子,隻敢衝著已經好轉的女兒發火:“罪魁禍首是你!你裝什麽無辜?”


    作者有話要說:感謝在2022-05-2621:48:28~2022-05-2623:03:46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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