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進入滿是血腥味的房間時,顧遠的臉色就是一變,差點就當場嘔了出來。


    實在是這裏頭的情況太過血腥殘忍,光是屍體就有八具,四男四女。


    所有屍體,無論男女都被扒光了衣裳,其中四個男人的頭顱都已不翼而飛,四個女子的腦袋則還在,精致妝容下的美麗臉龐,此時全是驚恐和絕望。


    以這八具屍體為中心,整個房間到處都可看到飛濺的血跡,而屍體所在處,更是有著大灘大灘的血液,都快匯聚成小湖泊了。


    就是兵馬司那些兵將,此時也受不了如此血腥場麵的衝擊,一個個都麵色慘白,目光都不知該放到哪邊才好。


    唯一還算鎮定的,就隻有徐野驢和他邊上那個同樣目光堅毅,體魄雄偉的軍官,兩人正小聲做著交流,見顧遠到來,二人目光自然就望了過來。


    “顧鎮撫,這位是中城兵馬司指揮方泰來……”徐野驢先引薦了一下,這才又指指整個兇案現場,“這兒的一切都沒怎麽動,就等著你們錦衣衛來查看了。”


    顧遠有些不適地拿手輕掩口鼻,此時又隻能跟那方泰來見禮:“久仰方指揮之名,我……嘔……”突然腹中一陣翻湧,再忍受不住,趕緊又迴身跑到外邊,好一通的嘔吐。


    幸虧他聞訊後匆忙而來,都沒吃東西,不然此時出醜更多。


    說到底,他顧遠在此之前就是個醫藥代表,雖然已經極力扭轉心態,去適應眼下的身份,可這樣的場麵對他來說終究太過兇殘了些。


    好一會兒後,顧遠才重新恢複過來,隻臉色白了幾分,不過狀態倒已經調整過來了:“讓二位見笑了!”


    “無妨,我們要不是曾在戰場出生入死,見慣了這等場麵,今日也得出醜。”方泰來哈哈笑道,但隨即又想到場合不對,趕緊收住,“我們查過,看起來這兒應該就是兇案現場了。”


    那是當然的,不然兇手如何瞞過那麽些人把四具屍體給搬上樓呢?


    顧遠點點頭:“可知道是誰第一個發現的兇案麽?”


    “是樓中的一個龜奴叫鄧二的,不過首先察覺到不妙的,卻是樓下的一對男女。清晨時,他們被頂上的血水滴到,本以為隻是澡盆裏的水漫出滲透下來,可跟著才發現是血水……”


    方泰來應付自如,顯然前期的查探還是辦得很踏實的:“那鄧二和男女都嚇得不輕,被安排在樓下等著。”


    顧遠點點頭,又定神看向前方那幾具屍體,心下又是一陣惡寒——什麽仇什麽怨,居然要把兇案現場搞得如此血腥?


    不光是那四個被砍掉腦袋的男人體內的鮮血全流了出來,就是那四個女人,傷口也都很深很大,血也沒少流。


    鮮血到處流動噴濺,牆上,桌上,架子上,還有旁邊放著的幾個打開了的箱子上,全都被血浸染。


    這之前如同繡房金屋的寬大屋子,此時已變成貨真價實的血窟。


    怕是經此一案,整個秀心坊都得關門另找地方了。


    在感歎完後,顧遠才問道:“他們各自是怎麽死的?法醫……仵作來看驗過了麽?”


    “我們兵馬司的仵作剛走,據他所說,四個女子的致命傷都是擺在明麵上的,皆被利器刺穿心肺等要害而死。至於這四個男的,身上雖然也有傷口,但更多看著像是小傷,倒是脖子上的傷口才最致命。不過,也不能排除他們是頭部中招而死……”


    倒也是實話,畢竟腦袋搬家確實是最致命的傷口,而頭上有沒有遭受攻擊,就不得而知了。


    顧遠又問道:“那死亡時間呢?”


    “自然是在昨天半夜之後了。據樓裏人說,三更時,他們還給這兒送過酒菜,之後就沒人進來了。”


    “鬧出這麽大的事端,樓裏人等居然沒察覺出不妥麽?”


    “這就是我們最感到奇怪的地方了,雖然這樓裏通宵玩樂,但好歹也該有人醒著才是。可結果,無論這一樓,還是下邊兩樓,整個秀心坊上下兩百來人,竟是沒一人於昨夜察覺有什麽異常的。”


    方泰來說完,徐野驢也跟著補充道:“更叫人不敢相信的是,據這樓裏人所說,昨夜在這堂上與幾個姑娘快活的,也就隻有四個倭人,再無其他!”


    “什麽?”顧遠驚唿出聲。


    這確實太過駭人聽聞了,明明前日這四個倭人就已經被確定被人擄走,生死不明。可現在居然有人能證明他們是昨夜自己跑到這秀心坊來尋歡的?


    然後昨天半夜,在此尋歡的四人,又突然和姑娘一起死在了此地。


    這一切太不乎常理了,是他無論如何都無法接受的。


    “人呢,我去見他!”顧遠臉色一沉,已經都要懷疑這座青樓就是幫兇,甚至兇手就是這青樓的老板了。


    說著,他便往外走,沒走兩步,目光又落到邊上和周圍一切都格格不入的那兩個半人多高的巨大箱子上:“這兩個箱子……好生奇怪!”


    “樓裏的人看過,說不是他們的,而是昨夜這幾個倭人上樓時親自扛上的樓,還不準旁人幫忙。據說,還挺沉……”方泰來解釋了一句。


    顧遠眉頭皺得更緊,他有一種感覺,這兩個突兀的箱子一定很關鍵,可一時間,他又想不明白這四個倭人扛著箱子到底有何用意。


    隨即,他又怔了一下,抓到一個關鍵:“方大人是說他們是坐馬車來的?那樓下迎賓之人可認得出那馬車來曆,甚至是車夫身份麽?”


    “這個我倒是沒問。”方泰來並不知此案許多細節,反應平平,徐野驢卻一個激靈,趕緊也大步往外去:“來人,去把昨夜有見過四個死者下車的人給本官叫來,我要問他一些事!”


    這邊的一切都交給兩個指揮使,顧遠則迅速離開了這個讓人不安的兇案現場,跑到樓下,見到了那幾個驚魂未定,還在那兒發抖的證人。


    其中一個是風韻猶存的老鴇,一個是儒雅精明的青樓管事,一個是囁嚅膽怯的龜奴,還有兩個,則是一個尋歡客和一個樓裏的姑娘。


    這五人被官兵看在一間屋子裏,個個都臉色慘白,一言不發,直到顧遠開門進來,他們才齊齊慌張望來:“大人,我們真什麽都不知道,更不敢殺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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