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皇子那邊定了調子,太子這邊,沈放也有所預判,因此這邊的策略就是盡量保住這些人,如果實在保不住,再將其他人頂上來。


    總之一句話——這些人所在的職位不能落到三皇子手中。


    “趙大人此言差矣!”刑部尚書趙準道,“罰就是罰,留就是留,朝廷法度不是兒戲。趙大人這樣說,莫非是想護短不成?”


    “趙大人,本官絕對沒有這個意思。”吏部尚書趙宗獻裝模作樣道,“本官剛才說過,這些人有負聖恩,有違法度,就是將他們革職一千次也不可惜。本官隻是覺得一下革掉這麽多人,容易造成事情混亂,耽擱了抗燕大局!”


    刑部尚書趙準冷嘲道:“大局,大局,不知吏部趙大人所說的大局,究竟是抗燕大局,還是你趙大人的大局!”


    趙宗獻裝傻道:“趙大人,你這話是什麽意思?”


    “什麽意思?”刑部尚書冷笑道,“趙大人,你吏部有十幾名官吏不顧朝廷禁令,出入風月場所,而且據他們交代,這已經不是第一次。趙大人作為吏部尚書,這麽多下屬一而再地違反禁令,難道一點耳聞也沒有嗎?”


    刑部尚書給吏部尚書挖了個坑。


    一個很大的坑。


    你的下屬集體犯錯,你作為吏部一把手,如果事先不知情,說明你對下屬有失察之責。


    你如果知情,卻知情不報,並且不加以懲戒,屬於包庇下屬,行為更加嚴重。


    趙宗獻也是一根在官場中千錘百煉的老油條,立刻意識到這一點,當下裝模作樣地苦笑道:


    “趙大人,眼下在說這些出入風月場所的官吏,你怎麽把話題扯到本官頭上來了?趙大人莫非是想將本官一並嚴辦?”


    趙宗獻輕描淡寫將大坑填了,並且反將一軍。


    “你!”刑部尚書語塞。


    吏部尚書嘴角泛起一抹得意的冷笑。


    趙準身旁,禮部尚書何大人冷冷一笑。“吏部趙大人,你的治下十幾名官員集體違反禁令,大人你作為吏部尚書,至少有著失察之責,可是老臣聽大人這話的意思,怎麽好像一點羞愧之意也沒有?”


    “我……”趙宗獻裝模作樣地歎氣道,“何大人,本官當然覺得慚愧。本官昨日聽說此事之後,真的是自慚形穢,無地自容。”


    “陛下,事情已經發生,微臣不敢為自己辯解,臣願自罰俸祿半年,以謝天恩!”


    趙宗獻自知此事確實很難推脫責任,當下主動認罰。


    高台龍椅上,梁帝點了點頭。“吏部趙愛卿,此事你確有失察之責,既然你已經知道錯了,知錯就改,善莫大焉。就按你的意思辦吧!”


    趙宗獻當即跪倒,“微臣多謝陛下開恩!”


    看到這一幕,刑部尚書趙準與禮部尚書何大人互相對視一眼。


    這個趙宗獻,真是狡猾!


    刑部尚書朝梁帝拱手道:“陛下,此次違反禁令人中,除了吏部,便數戶部官吏最多。”


    “沈大人,你不會也想自罰半年俸祿吧?”


    戶部尚書沈放一直沒有開口,此刻見刑部尚書將矛頭轉向自己,當下出列道:“陛下,正如刑部趙大人所說,微臣也有對下屬失察之責,臣也願意罰奉半年,以謝天恩!”


    梁帝還沒開口,刑部尚書趙準忽然道:


    “陛下,刑部前天夜裏突擊緝拿,本意並不是針對這些官吏,而是根據消息,針對北燕細作進行,故此,刑部抓到這些人之後,連夜進行了審訊,並對被捕之人進行了入宅搜查。”


    “臣萬萬沒有想到,在這些人家中,竟然搜出大量田產地契和欠條借據!”


    “陛下,這些官吏職位並不高,俸銀也不多,祖上也沒有什麽背景,故此當臣看到這些,實在想不明白,這些人為何會有這麽多的田產地契,又哪來的錢用以放貸!”


    刑部尚書此言一出,再次於武英殿內驚起一片漣漪。


    高台龍椅上,梁帝也微微動容。“哦?刑部趙大人,那後來呢?”


    “後來,”刑部尚書頓了一下,“後來臣對這些官吏再次進行了審訊。”


    “據這些官吏交代,他們從戶部國庫中借出錢來,再轉手借出去,賺取利息,甚至還有人利用職務之便,放起了高利貸。這些田產地契,就是由此而來!”


    “什麽?”


    武英殿內再次炸開了鍋。


    “竟然有這等事情!”


    “就是啊,這些人真是黑心,竟然用國庫的錢做起這等勾當!”


    “可不是嘛!真是人心不古,世風日下!”


    “唉,難怪七殿下前些天向戶部要錢充實軍費時,沈大人說國庫裏沒錢,敢情國庫裏的錢,都被他借出去放高利貸了!”


    “就是啊!沈大人也許對此並不知情,不過這麽多借款,他長時間不往迴收,也是有責任的!”


    眾人議論聲中,沈放臉色很黑。


    難怪老三讓那些朋黨官員集中還錢,他果然有所圖謀!


    沈放剛剛想到這裏,隻聽梁帝問道:“沈大人,關於此事,你有何話說?”


    “陛……”沈放剛剛說出一個字,三皇子靖王忽然打斷道:


    “父皇,兒臣以為,對於此事,沈大人一定是不知情的。兒臣請求父皇,不要治沈大人的罪!”


    “至於刑部趙大人剛才所說的那些官員,兒臣以為,此時正是用人之際,父皇不如給他們一個改過自新的機會,以觀後效。”


    聽到這話,沈放一怔。


    他萬萬沒有想到,三皇子竟然會替他說情,替那些官吏說情。


    但是隨即,他明白了。


    三皇子這是在與刑部尚書演戲。一個唱黑臉,一個唱紅臉。


    但問題是,他雖然知道三皇子此舉非常虛偽,卻無法當麵揭穿。


    沈放剛剛想到這裏,刑部尚書道:


    “陛下,臣以為,靖王寬宏仁厚,實乃一代賢王,隻是這些官吏有負聖恩,有違律法,如果不嚴加懲戒,實在不足以警示後人,平定民憤。臣,堅持嚴懲!”


    高台龍椅上,梁帝聞聽此言,幹脆跳過沈放,問秦軒道:


    “越王,對這些官吏如何處置,此事,你是怎麽看的?”


    秦軒一直在吃瓜看戲,被皇帝點名,他拱手道:“啟稟父皇,兒臣以為,眼下大戰在即,朝廷正是需要錢的時候,必須將國庫的銀錢盡快追迴,至於其它的,兒臣毫無頭緒,不敢胡說。”


    梁帝輕輕點了點頭,又問二皇子:“太子,關於此事,你又是怎麽看的?”


    二皇子顯然被三皇子此舉搞得有些懵逼,此時正在皺著眉頭,上下打量三皇子,被梁帝發問,他拱手道:


    “父皇,兒臣以為,兒臣以為,靖王說得有道理!”


    聽到太子這樣說,沈放麵如死灰。


    完了,太子落進老三的圈套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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