盧嬋伸手撫摸麵龐,視線之中手不再是如枯枝一樣幹瘦,觸及麵龐也變得溫潤光滑。


    內視氣海,一切蠱毒與傷痕都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一縷清氣環繞氣海。


    以她道境的修為都無法理解這一縷清氣是為何物,隻能看到,類似於肉身意義上的看見,也凡人所能理解的看見。


    隻知道事物的存在,而無法理解。


    在這一縷清氣麵前,盧嬋成了一個徹頭徹尾的凡人。


    這是不合理的,也是聞所未聞的。


    或許隻有臆想才能夠做到,也或許走火入魔的是自己,而非他人。


    她的注意力很快又迴到了顧溫身上,微笑道:“若是幻術,我想也不會太糟糕。”


    言罷,盧嬋掌心一道道玄妙的紋路顯現,虛空凝聚一道符籙,隨後一掌拍在了自己的丹田處。


    一瞬間,她的氣息降到了築基期。


    顧溫見狀並未阻止,因為這種行為沒有害處,隻是看著有些不明所以。


    他問道:“為何要自封修為?”


    盧嬋迴答:“大能比凡人多上千萬個念頭,凡人一夢可醒,大能一夢猶如一世。我如何保證再見到紅塵道兄不是走火入魔,又如何保證此時我沒有在屠戮同胞?”


    她搖頭自問自答道:“這些都無法保證,故此我自封修為。”


    “你要往後一直這樣?”


    “當我能夠禪悟道兄這一縷清氣,我方可確認真實。”


    “你也是一個死腦筋。”


    顧溫抓起對方的手,寫下一個守字,道:“若你能參悟,或許能夠成仙。”


    盧嬋掩嘴輕笑道:“道兄之言,倒也是符合我心中所想,更像是心魔幻象了。”


    這八百年裏,她無數次想過假如顧溫沒有被囚禁在成仙地,那麽將能走到何等高度?


    天地間從不缺天才,自古以來也不乏天驕,但百歲不到的仙人史無前例。還未成仙就能道基九九圓滿者,也是史無前例的。


    正如人們時常紙上談兵一般,總是喜歡論述誰強誰弱。


    “夠了,你個小妖女,一口一個道兄的,真是不害臊。”


    赤羽子走過來打斷了兩人交流,眉頭緊皺,眼含殺氣,表情帶著些許的鄙夷與昏暗。


    “你少說比顧溫大幾十歲,怎麽有臉叫他道兄的?”


    她雖然早有預料盧嬋的不要臉,可沒想到對方竟然如此不要臉,上來就一口一個道兄的叫。


    盧嬋對於赤羽子的咄咄逼人不僅沒有生氣,反而麵帶微笑迴答道:“修行達者為先,何況以我們現在壽命的尺度,幾十年的差距跟幾十天沒差別。你也可以叫一聲紅塵道兄,相信他不會介意的。”


    “姑奶奶就是死,也不會叫他道兄!”


    赤羽子平複心情,隨後上下打量對方的身高,她竟然高半尺。


    一瞬間,赤天尊的脊梁就挺了起來。


    好似注意到她的目光對比,盧嬋卻成熟許多沒有較真,她注意到了其餘兩人。


    一個打扮邋遢,道袍袒胸的中年人,另一個則是八尺八高的謝雨楠。


    後者她認識,是蕭雲逸的真傳。前者就不認識了,她的修為竟然感應不出對方的境界高低。


    難道也是一位仙人?


    “這位前輩是?”


    “玄月,一個階下囚,你不用理會。”


    聽聞玄月二字,盧嬋神色微變,隨後又鎮定下來,道:“他在我花間州紮根,不知其部下可曾剿滅。”


    “他沒有部下,隻是一個躲在地下煉丹的糟老頭。”


    顧溫迴答,對此評價玄月毫無意見。


    他是聖人,說什麽就是什麽,玄月絕對是弱肉強食最忠誠的擁護者。哪怕鞭子落到自己身上,他也會覺得理所當然。


    隨後盧嬋請赤羽子與顧溫坐下,三人閑聊講述了凝華宗所見所聞。


    凝華宗最後一任宗主死於陰陽合歡宗。後者還與妖族邪修都有來往,充當起了玄月的二手販子。如今妖邪之中,相當一部分高端丹藥都是從玄月手裏流出,而販賣者又是陰陽合歡宗。


    這無疑是一個驚天大案,可落入顧溫口中就變得無比輕巧。


    盧嬋毫不吝嗇誇讚道:“道兄出手非同凡響,一下子就抓住了妖邪的頭目。”


    顧溫淡然以對,道:“隻是我恰好看到了他,又恰好有能力解決,就這麽簡單。”


    正如一切矛盾都是生產力的問題,那麽一切衝突也都是拳頭問題。


    在此之前也不是沒有人懷疑過凝華宗,天底下出問題的靈脈不多,一個個調查過去總能查出什麽。但因為玄月成仙了,所以道宗並沒有發現問題。


    顧溫問道:“你可還想要當這天尊?”


    盧嬋聽出言外之意,但依舊搖頭拒絕道:“雖然說陰陽合歡宗有問題,但我們千鳳宗也有問題,理應該罰。”


    “那就這樣吧,往後你打算怎麽辦?”


    顧溫此話一出,赤羽子頓時警覺起來。


    這個家夥不會想著跟過來吧?


    “修行,煉丹,成仙。”


    盧嬋不假思索的迴答,隨後又停頓片刻,燦然一笑道:“還有打聽道兄事跡,你行至何處,敗敵何人,如此便足夠了。”


    顧溫笑道:“那麽日後時常書信聯係。”


    “可以嗎?”盧嬋美眸瞪大,顯得有些受寵若驚。


    “自然是可以的。”


    顧溫扯下一縷頭發,吹了口氣,發絲化作黑燕落於盧嬋肩膀上。


    “往後你有什麽問題可以傳訊於我,沒有問題也可閑聊。”


    “多謝道兄!”


    盧嬋小巧精致的麵龐展顏歡笑,雙手捧著黑燕視若珍寶。


    赤羽子眼不見為淨的撇開腦袋,不管怎麽樣總好過讓這個狐狸精跟著。謝雨楠終於吃明白了這個瓜,略感失望,因為這兩位師叔確實很純潔。


    玄月最為功利,他在算能隨時聯係一個聖人得是多大的機緣。


    “玄月,你怎麽在這裏?”


    忽然,一隻手搭在了他肩膀上,一條條毛茸茸的尾巴從後方伸出。


    玄月微微迴首,餘光瞥見一張美豔近乎於妖的麵龐,饒是他眼神也止不住的顫動。


    皮囊之相從來無法讓他動心,可這張皮相之下是魅惑之道,也蘊含著天地萬物無數種美的理解。


    她生得如何不重要,但她就是眾生對於美的一切要求。


    狐仙塗山妙。


    顧溫也注意到了突然出現的陌生女子,見到對方的麵容他眼神平靜,沒有任何的波瀾。


    天地的法則,無法影響他分毫。


    狐仙微微拱手,道:“塗山妙,拜見聖尊。”


    論起輩分他得叫自己師叔,但論起實力她得搖尾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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