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童兒臉上帶傷,神情有些恍惚的走在海市間,他得等一兩天才能迴去,那個時候師尊的心神也該平複下來,或者把此事忘了。


    隻是他身上也沒有多少靈石,這洞玄海市當中什麽東西都好但也什麽東西都貴。


    好在身為修士,一兩天倒也能捱。


    “噫?你這小道士怎麽傷成這個樣子,還到處亂跑?”


    就在這個時候,金童兒看到一位淡色衣裙,眉眼間似水溫柔的女冠,她也不由分說,便把金童兒拉到一邊石亭,為其抹去血跡、擦拭藥粉。


    “做錯事被師尊打了?小杖受,大杖走,遇事不要挺個脖子硬頂著,那樣你師尊也下不來台,本來不想責罰你也不得不責罰你了。”


    一邊擦藥,那身材高大的絕色女冠一邊溫聲言說。


    這些年來,金童兒受盡了委屈苦楚,若不是天生帶著一股剛強倔強,要麽逃了,要麽早就死了。


    但是能扛不代表願意扛,今時今日在這位陌生女冠的柔聲安慰中,金童兒眼圈發紅,隻是咬著牙不讓眼淚落下來。


    那女冠本也不是多事的人,隻是今日見到這小道童,莫名就聯想到當年的自己,因此隨意做了些事倒也並無目的。


    “好了,在外麵呆一段時間,等你師尊氣消了,再迴去認個錯就好。我和我的那些師弟當年也是這般過來的。”


    做完這一切後武靈筠起身就打算離開。


    而在這個時候,陸城帶著房詩曼急步匆匆走入進來,卻剛好與武靈筠撞個照麵。


    “九師弟?”


    “二師姐,你怎麽也在這裏?”


    陸城看了看武靈筠又看了看金童兒臉上的藥粉,反應過來,卻也並不對此多說什麽,而是執禮言道:


    “金小友,若有閑暇可願來瀛洲客棧賞光,在下與在下的二師姐,有一事相商。”


    “啊?”


    武靈筠聞言一愣,想不到自己有什麽事情要與眼前這個練氣境界的小修士商量。


    而看到她的反應,金童兒也是心中鬆一口氣,他心底裏也更願意相信這是一場巧合。


    這些年來,圖謀他師尊家財的修士不在少數,其中有不少都使用了些陰損下作的手段,但金童兒怎麽也不願相信,剛剛那個溫柔的女冠,也是這樣的人。


    “此人是煉器宗師柳公奕的弟子,柳公奕研究天佛宗法脈傳承因此心智狂亂,無論是有關天佛宗的線索還是接引靈物,他那裏必然都有。”


    陸城向二師姐武靈筠這樣傳念言說道。


    聞言,武靈筠看向金童兒的目光頓時有些不同,她是魔道女修,雖然有時興致所至也會隨著自己性子做幾件善事,但當關乎切身利益時,她可是比尋常的修士手段狠辣得多。


    洞玄海市,瀛洲客棧。


    這裏的靈魚滋味極美,隻是價格昂貴,同時還有內陸常見的靈米靈肉,隻是這些又要比內陸正常的價格,至少貴上五倍以上。


    海外可供耕種的土地較少,若是沒有渠道從內陸運來,價格高上十倍也不稀奇。


    像這樣的靈食,金童兒已經多年沒有見過嚐過,隻是他看著桌麵上的那些美味,吞咽口水卻並不動筷子。


    而是抱拳說道:


    “諸位上修,家師病重,這些年來府中已經沒有什麽法器寶物了,即便是有那也是家師之物,在下並沒有權力答應各位任何事。”


    若不是因為武靈筠,這一次邀請他都不會前來,禮下於人必有所求,他還不起人家。


    “金小友,你放心,我們與你之前認識的那些人不同,我們並不要柳前輩的道書法器,隻是,我家長輩近期對上古天佛宗的遺物有些興趣,不一定是法器,隻要是那個時代的遺物即可,而且我們能給出的價格一定讓小友滿意。”


    “不要道書法器?”


    “有上一個時代的佛修法器當然好,我們願意出你們購買價格翻倍的價格。沒有,器物也行。”


    在這一刻,金童兒想起了之前那間裝滿淨瓶、花罐、白羅傘蓋、金弓、等物的房間,那些全部都是佛門禮器,似乎完全符合對方的要求……但那些東西,可都是師尊的物品。


    見金童兒沉吟,不時看著滿桌的靈食吞咽口水,陸城略一思索之後,決定再加一把火。


    “據本道所知,洞玄海市的結丹洞府租住起來可並不便宜,就算柳前輩財勢雄大,是買下來的洞府,五階洞府供應靈氣,每年也是一筆不菲的開支。”


    陸城這一句話,直中要害。


    若是沒有了五階洞府的靈氣滋養,師尊也許就永遠都清醒不過來了。


    金童兒神色一鬆,然後端起麵前的酒杯將之一飲而盡,開口道:“好,我賣,但你們要保證至少給我四千塊靈石。”


    四千塊靈石是租用五階洞府兩年的費用,若柳公奕的洞府是買下來的話,節省些花用,這四千塊靈石足夠他們師徒用上很多年。


    “好,一言為定。”


    陸城手麵寬敞,個人也比較欣賞這個金童兒,因此並沒有還價,直接應了下來。


    兩日之後。


    估算著師尊應該已經平複心神,金童兒帶著陸城、武靈筠、房詩曼三人打開洞府。


    雖然已經下定決心,但事到臨頭之時還是有些惴惴不安,金童兒尊師之心極重,但是一想到洞府被切斷靈脈,師尊永遠無法恢複,金童兒便咬牙忍了下來:


    若非那些東西,師尊也不會變成現在這般模樣。


    這樣自我安慰著,金童兒帶著陸城等人來到了那間房間。


    陸城與武靈筠隻見,裏麵擺滿了金佛、淨瓶、銀戟、寶幢等物,還有金、銀、琥珀、珊瑚、磚磲、琉璃、瑪瑙等等佛門七寶。


    “這下子怎麽也足夠了。”


    看著這滿室之物,武靈筠低聲感慨言道。


    這段時間,他們師兄弟們各施手段,分頭行動,並且幾乎是不計靈石代價的,也沒收集到幾件上一個時代的天佛宗遺留之物,不及這裏數量的百分之一。


    一位結丹宗師,五階煉器師的曆年積累實在太過驚人了。


    “你們要什麽,速速選好。”


    金童兒是第一次帶人進入他師尊的洞府極為緊張,催促說道。


    所謂接引靈物,指的是佛意最盛之物,是法器可以不是法器也行,隻要佛意充足,可以與天佛秘境產生感應即可。


    這是三師叔滅鴻子的推斷,陸城覺得應該是對的,但他還是想要盡可能購得一兩件上一個時代的佛道法器,作為保險。


    然而就在三人挑撿之時,一道聲音卻突然自洞府深處響起:


    “金童兒,你帶人進來了?”聲音蒼老似是極為疲倦。


    “……師,師尊”柳公奕突然傳來的聲音,讓金童兒整個人幾乎呆住。


    “迴話,說我們是你朋友。”


    “師尊,是我的幾個朋友進來了,我這就帶他們出去。”


    “不必了,你難得能有幾個朋友,帶到麵前來讓我看一看。”


    “老九,走?”


    在這個時候,武靈筠已經迅速收起一堆的金佛、菩薩羅漢像,這樣問向陸城。


    以兩人的法力修為,強闖出去卻也不難。


    “還沒到那個地步,我們就拜訪柳前輩一番。”????這座洞府已是多年疏於經營了,之前陸城又曾與柳公奕交過手,知道其法力雖高,但要殺自己卻還做不到,何況今日身邊還有二師姐幫手。


    在得到陸城的示意後,已經有些六神無主的金童兒,帶著三人前往了師尊柳公奕所居的洞府。


    盤坐於法台之上,柳公奕一身白袍灰發,麵容頗為清俊,昔日當是一位相貌堂堂的美男子,隻是現今眼神有些混濁。此人,就是前些日定住房詩曼,並與陸城交手的那名瘋子修士。


    隻是此時此刻,他明顯已經認不得陸城與房詩曼了。


    今日,似乎是柳公奕難得清醒的時間。


    他如一名和藹的長者一般,詢問陸城等人的修行,指點了幾句話語,隻是明顯有一些神思倦怠。


    雙方的交談,居然頗為融洽。


    柳公奕是少有鑽研天佛宗多年的修士,見到這個機會,陸城實在忍耐不住就問上了一句:


    “柳前輩,認為昔日的天邊之地佛門天佛宗怎樣?”


    在這一刻,陸城幾乎已經做好祭出金剛劍的準備了。比較了解柳公奕的房詩曼在一旁,也不由得一時嬌軀繃緊。


    但是所有人都沒有料到,在聽到這個問題沉吟片刻後,柳公奕緩緩說出這樣一番話來:


    “天佛宗語氣甚大,但所行之法危險之極,佛法有大乘小乘之說,小乘佛法所講的,便是如我道家變化飛升一般,個人超脫之道,而大乘佛法所講的……卻是渡盡世人之道。


    我輩道家修士,應當知道此法之難。曆代以來,算上古籍當中記載的先賢前輩,能夠飛升證道者頗眾,但能夠一人得道雞犬升天者,寥寥無幾,更何況還是渡盡世人?”


    按照道家古老典籍的記載,別說是渡一人成仙,就算是改易一個人命運,也要背負其本身因果。


    因此,就連精於術算的修士,給人批語都要盡量打迷,讓人去自悟,盡量減少自身所承載的因果。


    而大乘佛法之道,其心可敬,但是以大乘佛法普渡眾生,似乎就連佛經典籍中,都沒有誰做到過。


    聽著柳公奕的話語,陸城結合他的經曆若有所悟。


    接著,又問出一句話來:


    “前輩的告誡晚輩謹記於心,隻是門中師長近期喜好佛法,可否請前輩割愛一兩件佛門法器禮器,讓我們可以返迴宗門複命?”


    “你身上帶著我煉製的金火旗與金剛劍,這兩件法器都是我融入了昔日天佛宗法門煉製而成的,已經足夠你用,至於禮器,下去後你們跟著金童兒去拿幾件,也算我們緣分一場。”


    “多謝前輩。”


    陸城與武靈筠、房詩曼等人皆是行禮,而金童兒則是喜形於色,如此一來自己便算是遵奉師命,再沒有手尾,而且心裏也好受許多。


    “柳公奕命不久矣了,他這是壽元枯竭,心神返照。”


    在走出洞府的那一刻,陸城對武靈筠這樣傳念說道。


    他修煉本命血火之法,對於人體精氣的感悟極深,精氣耗盡,性命枯竭,氣與神反而會在短時間內大幅提高。


    隻是,這一發現陸城沒有忍心告訴金童兒,這個家夥還以為自己師尊病情好轉,甚至還想少要些靈石,被陸城直接把乾坤袋塞進手中。


    “天邊之地,天佛傳承……妖神滅世,度厄金舟……大乘法道,心敬慕之,南無阿彌陀佛。”


    以類似於天眼通的法門,注視著陸城把裝滿靈石的乾坤袋塞到金童兒懷中。


    柳公奕長長地唿出一口氣,然後緩緩閉上了雙眼。


    他並不是在修成丹道後,才突然心慕佛法的,事實上在早年時柳公奕便在一次煉製法器的過程中,心生頓悟,剛好身邊有一件佛宗禮器唿應,讓他感應到了一門來自上一個時代的佛門心法口訣。


    如此,在少年起便兼修佛道,辟易心魔,而後以散修之身一步步修煉為結丹宗師,五階煉器師。


    此方通玄界最高的道法成就,不過金丹九層,就如陸城參悟血神經一樣,任何一個有著道途抱負的修士,都不會放棄這樣的機緣,因此結丹之後,越發沉迷參悟來自上一個時代的佛法遺產。


    希望借他山之石攻玉,結合兩個時代的修行成就,成為跨出那至關重要一步的修士。


    直到有一日,他在參悟佛法的頓悟中,了解到此方世界的真相,看到了那血海滔天,無人能逃。


    大乘佛法,渡世之道,如此心性氣魄,一旦成就自然佛法無邊,但一旦失敗,亦要承受無邊因果。


    ……


    “好,好,好!”


    客棧之內,滅鴻子看著麵前的諸多佛門禮器,對陸城與武靈筠連道三個好字。


    “做得好,陸城,靈筠,有了這些禮器,再加上我手中的這朵金蓮,應該足夠我們進入天佛秘境了。”


    有所收獲的不止是陸城與武靈筠,滅鴻子也通過自己的道友,得到了一件傳承自上一個時代的佛門法器。


    為此,滅鴻子的那位道友還欠下好大人情。


    “接下來,我們準備一些丹藥食水,便在碧雲洞府中等著,隻要時機一到便入天佛秘境。”


    滅鴻子這一番話說得意氣飛揚。


    但是在場眾人的臉色,卻大多並不怎麽好看。


    藏劍宮執劍長老滅鴻子,的確是法力不弱,再加上性情剛烈一往無前,就算是許多新晉真人,也不敢觸及虎須。


    但是,與東島雙聖那一級數的修士相比,卻又明顯差上一籌,現在入天佛秘境,一個不慎撞上鄧東源、商西問這二位真人,大家數百年修士都要毀喪,性命浪擲。


    “……三師叔,我們是不是修書一封,請赤神子真人前來一趟?”


    南宮景咬了咬牙,上前一步這樣建議說到。


    無論黃龍子、赤神子哪位老祖前來,都可以讓東島雙聖有所忌憚。


    “赤神子也有事情纏身,來不了的。”


    黃龍子、赤神子都是麵對第四道四九重劫,本身時間到處找材料煉製渡劫法寶還不夠用,更何況陸城知道這兩人都在暗中準備著什麽,這樣就更加抽不出手來。


    陸城表現得比其它人更有些底氣,卻是因為他修煉有本命血火這一神通,真到了拚命的時候,不至於完全沒有抗手的餘地。當然,這一法門還是能不用就不用為好。


    劍歸死極,死極轉生,這些年來陸城一直在研究,但是全然沒有什麽實操的把握。


    真死的可能性實在太大了。


    其實,秘境往往相當廣大,而且內部環境多是複雜,異常,就算真的是進入其中,也有很大可能根本遇不上其它人。


    再加上秘境內的種種收獲,這也算是一場富貴險中求。


    隻是就算有些感情,在場也沒有多少人,願意為金花姥姥、蕭家姐妹,真的拚上性命。隻是滅鴻子在此,也由不得大家選擇。


    數日之後,眾人駕馭靈舟再次返迴碧雲洞府,原本清幽靜修之所,經過前後兩次的鬥法,已經變得殘垣斷壁破敗不堪,不過大家對此也並不在意,滅鴻子讓門下弟子一番打掃之後,眾人便安住下來,靜靜等待著時機的來臨。


    陸城每日練劍,祭煉法器,整理靈符,提升著自身的身心狀態,此間事了之後,若是還活著,他就打算外出遊曆天下,為未來衝擊金丹境界做準備了。


    同時還有祭煉本命法器五行飛劍一事,本命法器相比其它法器,神識法力消耗更低,威力相對更大,並且更加禦使隨心,許多修士從凝煞境界就開始著手煉製。


    甚至有人直接購買四階上品法器作為自身的本命法器,以犧牲部分未來潛力為代價,換來在幾十上百年中相對鬥法優勢。


    本命法器並非不可更換的,隻是要付出一些代價,若是能在一定時間段內賺取到足夠的利益,那這樣選擇就完全稱得上是一種明智之舉了。


    陸城遲遲不祭煉五行飛劍,卻是他對五行道法的參悟別有感悟,認為此時等一等,利大於弊。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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