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在平靜之中滑過。


    轉眼,又是三個月過去,整個石原縣似乎沒有什麽變化,頂多,因為那位陸道官的到來,石原縣中許多戶人家的孩子送過去了,因此多出那些生計,縣裏的人因此稍微寬裕一些,也僅僅隻是稍微而已。


    這是陸城抵達石原縣後的第四個月,他終於見到那位自己奉師命前來保護的韓縣令。


    他是一位消瘦留著山羊胡的老人,見到陸城的時候臉膛紅潤微醉熏熏,盡管竭力想要站起保持禮儀,但終究還是因為酒力上湧,而控製不住的躲避到另外的房間幹嘔。


    當時,陸城也隻能選擇告辭。


    次日,陸城再次前往縣衙拜見韓執韓縣令時,卻被衙役告知,韓縣令又前往辰溪縣赴宴去了。


    也不知道,他昨日是為什麽迴來,或者,僅僅隻是宿醉未醒,才想到迴來一趟。


    百裏之侯,見百裏而不見侯。


    不過對於此,陸城也是理解。


    經過這四個月在本地的觀察,陸城發現縣衙在這個石原縣僅僅隻是個擺設而已,民間有任何爭執,幾乎都在黎、屠、鄒、尤這四個家族內部解決了。


    作為本地的縣令,多做多錯,甚至有可能因為觸動到本地家族的利益,而遭到傷害。


    “應該是因為國家統治力衰弱導致的,當年王越縣令可以在這裏興修水利,推廣官話,是因為背後有一個強大的國家,大唐玄甲軍(火行,唐是土德)名震天下,但是國家稍稍衰弱,對於邊疆的控製力立刻就降低,王越縣令病死在南疆,據縣誌記載朝廷是派人過來查驗過的,但並沒有查出什麽結果。”


    “這樣想來這位韓縣令的做法,倒也不失為一種聰明。”


    返迴到赤心觀,陸城繼續自己的道法修持。


    窮則獨善其身,達則兼濟天下。


    現在自己隻不過是一座舊觀小修而已,有時間關心整個大唐王朝的命運,不如多關心一下手上法術修煉。


    在這三個月的時間當中,陸城的主要功課便是以內功外功不斷純化自身法力,把行劍時劍器與自身體內法力的交互練到身上,不過這些都是水磨功夫,苦修一世之功速成不得。


    反倒進度比較快的,是對於天兵神將法的修持完善。


    午夜時分。


    陸城甩手打出一片金豆,伴隨著金銀光團的盤旋,以黎猛、屠怒虎為首的一眾天兵神將,落在院中。


    他們整齊地向陸城半跪行禮,口中言道:


    “吾等,願為仙師效命!”


    “嗯,照常排演軍陣。”


    年輕道人坐在蒲團上微微俯首,如是命令。


    “領仙師法旨。”


    天兵神將法當中有著凡間軍陣的排演法門,雖然不是仙家玄妙陣法,但是散兵遊勇和組成軍陣,仍然不是一個戰鬥力的。


    可惜天兵神將法離赤心觀越遠,威力越弱消耗越大,自己外出隨身帶一隻手的甲士兵將尚可,再多召喚的話,法力投入與戰力表現就是完全不劃算了。


    甚至一次召喚兩名神將四十七名天兵,哪怕是在午夜時分,他們的身軀也是有些虛幻的,也是極為消耗法力的,好在不斷消耗與恢複,也是提純自身法力的一個修持法門,又能鍛煉軍陣增強天兵神將法的威力。所以,對此陸城倒不是十分吝嗇。


    除此之外,陸城將自己手上的雷公錘、電母錐以及赤鬆劍,這三件法器放在赤心觀內神像前進行加持。


    因為陸城能夠感應、一定程度的引導那種冥冥當中的信仰願力,因此加持效果也聊勝於無,時間久了總會是有些加持力的。


    “正統玄門修持中,其實是很忌諱過多借助神力的,但我並非是請神而是創造神靈,卻又與尋常請神之術別有不同。”


    一夜清修,無事發生。


    次日一早,赤心觀管事何蘭的丈夫徐二牛上山。


    這個老實本分的男人,他紅著眼眶搓著手道:“觀主,我家蘭蘭病了,這幾天怕是不能到您這裏來做事了。”


    一個五大三粗的男人,叫自己婆娘蘭蘭……


    “沒關係,你讓何管事安心養病,告訴她赤心觀管事的位置,始終是她的。”


    陸城清楚的知道他們擔心的是什麽,於是溫聲安慰道。


    迴想一下,這四個多月何蘭一天假都沒請過,也是應該讓人家休息一下了。


    “唉,唉,謝謝觀主,謝謝觀主。”徐二牛幾乎都要哭出來,陸城也隻當是他關心自己妻子的病情,又給他二兩銀子,讓他趕緊下山去照顧何蘭管事。


    陸城本以為,少一個人而已,應該沒關係的,結果卻是整個赤心觀沒有何蘭管事,其它的仆婦亂成一鍋粥,再沒有平日裏有條不紊的樣子。


    “算了,我今天也休息一天吧。”


    見那些婦人實在是忙不過來,陸城上前接過大勺,親自給那些小胖墩們盛粥。


    “觀主,觀主您放下,這怎麽能行?”


    後廚內的仆婦,見此都是嚇到不成。


    她們平日裏都見過陸城的法術,再加上內殿當中,那些寫著各家長輩名姓死籍的靈位,被隱隱窺視到過,這些人全都視這位年輕的赤心觀主,如同神仙降世。


    要知道那些靈位上的,可都是已經死去短則十幾年、長則幾十年的人。


    此時此刻見他親自動手做這些雜務,頓時嚇得魂飛魄散。


    “你們該幹什麽就幹什麽,應該再擴充一些人手了,平日裏何管事指揮著你們腳不沾地的連軸轉,卻是我的疏忽沒有注意。”


    陸城製止了那些婦人們的驚慌,然後親自給觀裏的孩子們盛粥。


    “請問,火雲府陸城師兄,可是在此地清修?”


    時間沒過去多久,陸城正在盛著粥,在赤心觀外突然傳來一聲清朗的男聲。


    緊接著一前一後進來一對道裝男女,剛好與陸城目光對視。


    “能夠走到觀外,都不讓我察覺動靜,這兩位的修為至少都是練氣後期了,他們稱我為師兄?”


    陸城的腦海中迅速開始迴憶有關於火雲府的記憶,火雲山原本是一條活躍的活火山,後來赤神子師尊修成金丹,以改天換地的大神通消彌地火鎮壓火山,將那裏改造成了一條極為不俗的五階靈脈,師尊在那建立洞府。


    但是一條大型五階靈脈,赤神子能夠占據卻並不獨占,任憑匯聚而來的雜流散修隨意在此地建立洞府,隻有誰敢來爭奪主要靈脈,才會被赤神子飛劍斬殺。


    由此火雲府漸漸變成一眾人族修士匯聚之地,眼前這兩人皆是一位築基修士的弟子,當年在火雲府的時候,卻是與自己有過數麵之緣。


    腦海中聯想起相關的記憶,驟然,一幕難以忘懷的畫麵,自記憶的深處湧出:


    一襲素淨的道袍,衣擺隨風輕輕搖曳,仿佛雲霧中行走的仙子,令人不禁心生敬仰之情。


    對於這位女冠來說,所謂五官秀美、容顏絕麗之形容,不過是些泛泛之論,記憶中的此女,卻是在那泛泛的美貌裏,透出一片沉靜深邃的氣度來。


    “……樊師叔。”


    下意識地低語出來。但是陸城畢竟不是前身,他很快就擺脫了來自記憶深處的衝擊。


    接著,對著迎麵走過來的道裝青年男女微笑著道:


    “清風,清雲,你們兩個怎麽會來這裏?”


    道裝青年男女是一對陳姓兄妹,男子沉穩忠厚,女孩清麗明媚,眉眼之間有些類同,卻形成各自截然不同的氣度。


    “陸師兄,我們來幫你。”


    陳清雲笑著言道,從一旁取過一個勺子,幫著陸城給觀裏的小胖墩們盛粥。


    有這兩兄妹的幫助,這點事情很快便忙完。


    陸城與陳姓兄妹一同走入觀中,他們一邊行走一邊交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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