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槐也順著他的視線,朝夜魔看去,而後深沉道:“你猜的沒錯,就正是那樣。古苗疆人獨有的規矩就是...他們一向都是族內通婚,從不遠嫁,也從不外娶。”


    “這樣的婚嫁傳統,短時間內不會造成什麽嚴重的後果。但時間長了...就會因為近親的增多,而嫁娶無門。近親強行結合的話,就會造成後代的弱智或者畸形,就好像你看到的那隻夜魔一樣...”


    徐安已經猜到了答案,但此時聽桑槐直接說出口,依舊覺得有些唏噓,道:“此為陋習!後來,他們肯定改了。要不然,也不會有你口中所說的新苗疆人和古苗疆人之分。”


    桑槐道:“是的。這個致命的陋習,導致了苗寨內極低的胎兒成活率,人口增長緩慢,發展的速度根本比不上外來人。而隨著與外部世界的接觸,族內之人也逐漸開明起來。意識到若仍舊保留著這樣通婚習慣,苗寨將沒有實質的未來。”


    “於是,開始有人建議廢除這條規矩,推崇自由婚嫁。”


    徐安歎氣道:“這談何容易?沿襲了上百年的思想,根深蒂固,不是說改就能改掉的。”


    “確實如此。也正是因為那部分開明的古苗疆人的堅持,並率先做出榜樣,越來越多的人加入了變革。致使整個苗寨陷入了某種分裂之中,形成了兩派。一派保守,一派激進!他們互不相讓,從和平談判解決分歧,到最後手足相殘,演變成內部戰爭。”


    “最後誰贏了?”


    桑槐搖了搖頭,“內部戰爭,根本無從談及誰是勝利者。同室操戈,隻會讓外人得利。那場內戰,打了數十年之久,令苗疆人的實力大受折損,外來人卻在穩步成長中,且逐步顯露出野心!最終,在外來人的幫助下,苗疆激進派選擇了放棄大山的資源,進入外界的社會生存。保守派則依舊留在大山中,守著礦產和奇珍,秉承著他們的規矩。”


    徐安深思道:“那...按你這麽說,苗疆人分裂之後,隨著那部分人的遷移,夜魔也就走出了大山?夜魔出現在這裏殺人,是大奉的苗疆人作案?”


    “不!夜魔是古苗疆人用來自衛的武器,如果他們沒了危險,夜魔也就沒必要繼續存在。事實上,自大族長議和之後,整個苗寨就禁止了人體寄生。因為...被蟲子寄生之後,雖不會失去人性,但必須以人血為生,養活體內的蟲子!那是有悖人倫的。”


    “那現如今這隻夜魔怎麽來的?如果百年前苗疆人就已經禁止製造夜魔,這個怪物怎麽解釋?隻怕...這種秘術非但沒有禁止,而且還被用在了天生殘疾的人身上...”


    “夜魔雖來自大奉苗疆,但卻不一定是大奉人所為。隻因...當年留在大山的那部分人,後來受到了攻擊。外來人眼見苗疆不再團結,有部分人離開,便單方麵撕毀了盟約,企圖殲滅苗寨,徹底占有大山。而那群保守派根本無力阻擋,隻能潰逃。”


    “逃去哪兒了?”


    “據說他們先被趕到海上,後來被我大燕的一支船隊救助。”


    “嗯?有苗疆人遷移到你們大燕,而且還是保守派的人?”


    “沒有!那群苗疆人忍受不了海島的獨特氣候,最後離開了大燕。並經大漠長途遷徙,遠赴大景國!”


    徐安微訝道:“什麽?他們去了大景?”


    桑槐點頭,“是。大景國內多為森林山地,較為符合他們在南疆的棲息環境。他們要另尋棲息地,選大景國是最合適的。”


    “那...夜魔在此出現,又殺了我朝這麽多官員,是當年遷徙過去的那群古苗疆人的後代做的了?”


    “你要這麽認定,也不是不可以。但並不絕對!因為在大奉國人也還生活著部分古苗疆人,他們也會製造夜魔。夜魔在苗寨中俗稱“藥人”,而那些蟲子,便叫蠱蟲!”


    徐安“嗯”一聲,沉默了些許後,才道:“留在大奉國內的那些人,屬於激進派。他們思想較為開明,願意接受外界的事物,且已經與奉人同化。按理說,不會再製造夜魔用以自衛。那就隻能是大景國那邊的遺民了...”


    對此,桑槐倒也認可,迴道:“可能性很大!”


    徐安卻又發問道:“可是,你不是說過古苗疆人比較淳樸,除了有些陋習之外,是崇尚和平的嗎?為何會把夜魔放到滄州來殺人,而且殺的還是我大乾的官員?”


    桑槐深思了一下,脫口而出道:“我對古苗疆人的了解,來自於師尊書閣內的藏書和當年那位苗疆人的講述,裏麵的記載是不會錯!原則上,你不去主動招惹苗疆人,他們是不會輕易殺人的。除非...”


    “除非什麽?”


    “除非那些遺民與你們大乾有仇!比如說,當年那些攻擊苗寨的外來人中,有你們大乾人!”


    “這不大可能吧?原本的苗寨在大奉國內,我乾人如何踏足?而且,即便是真的,那也是百年前的恩怨了。苗疆人現在才想起要報複?這不符合邏輯啊。”


    桑槐聽了,微微語塞。


    按道理也是如此,一個崇尚和平的氏族,既然找到了新的棲息地,且時間跨度了百年,即便有仇恨也應該早已放下。


    半晌後。


    桑槐卻像是想到了什麽似的,眼前一亮道:“對了,還有一個可能!”


    徐安問道:“什麽可能?”


    “苗疆人雖不喜歡征戰,但他們極為仇恨叛徒!能讓他們起殺心的,除了生死存亡的大事之外,還有...就是誅殺叛徒!”


    “叛徒?你是說...在這些死去的官員中,有人來自苗疆,而且還是來自於大景那邊的苗疆叛徒?”


    “隻有這個可能性!否則,我實在想不通夜魔為何會出現在這裏!”


    “這...那桑小醫仙有沒有辦法甄別出這裏的死者中,誰是來自苗疆?”


    聽此,桑槐淺笑道:“我曾花了半年時間研究古苗疆人的曆史,因為他們個個都是醫術超群、用毒的高手,自然可以甄別他們的族人。”


    徐安麵色一閃道:“那你快看看。”


    他指著那幾排屍體。


    桑槐卻不見動作,“他們都不是!苗疆人的體質特殊,是可以承受蠱蟲寄生的。而你眼前這些屍體都是死於蠱蟲之毒,早已說明他們不是苗疆人。隻有在夜魔吼聲下不死,且身具蠱蟲之人,才是真正的苗疆人。而你不必多猜,他們的身份已經很明顯。”


    徐安聽此,瞬間色變道:“你是說...歐陽晉和被帶走那兩位大人,才是真正的苗疆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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