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趙家,臥房內。


    “唿。”當趙都安撐開眼皮,猛地醒來,不禁打了個寒戰,心中罵罵咧咧:


    “老徐欺人太甚!”


    昨晚,他在觀想中跟隨大虞太祖深入雪原,不幸遭遇一場風暴,麵對恐怖的天威,趙都安本想掏個洞苟過去。


    老徐卻頭也不迴邁步一個猛子紮入風暴,趙都安無奈硬著頭皮跟上,險些被凍成冰雕。


    隻能提前結束觀想,用“下線”的方式緩一口氣。


    結果下半夜做夢都是挨凍。


    揉了揉惺忪睡眼,趙都安起床,欣慰地發現,自己這次終於沒熱出汗了——屋子裏擺的冰盆已經融化成水。


    抵達飯廳。


    姨娘與妹子也梳洗完畢,一家三口排排坐,吃包子。


    “咦,今兒來吃飯了?”


    趙都安驚訝看向妹子。


    清麗可人,繼承了娘親美貌的趙盼素麵朝天,頭發濕漉漉披灑,麵對他的揶揄,意外地溫順。


    這讓趙都安有點失望,不欺負下這便宜妹子,感覺生活少了一件樂趣。


    “大郎喝藥吧。”


    尤金花起身,將一碗剛盛好的滋補藥湯雙手奉上。


    美豔繼母今日簡單梳了個美人髻,特居家,臉上滿是溫柔笑意。


    “……我能不喝嗎。”


    趙都安笑容消失,心理抗拒極了。


    尤金花一副做錯事小婦人模樣,咬了咬嘴唇:


    “是不合大郎口味嗎,姨娘見你近日勞累的很,才煮了補藥……”


    不是……主要你名字裏還有個金……趙都安歎了口氣。


    大手接過湯碗,一飲而盡。


    尤金花露出姨母笑,殷勤伺候他吃飯,趙盼也罕見一副乖巧溫柔模樣。


    尋常人家裏溫馨的吃飯景象,在趙家卻好似破天荒頭一遭。


    “大郎,你喜歡什麽式樣的香囊?”


    快吃完時,尤金花忽然問道。


    趙都安愣了下:“姨娘什麽意思?”


    美婦人笑眯眯道:


    “大郎公務繁忙,許是忘了?再過幾天,便是乞巧節了。”


    乞巧節……大虞同樣有這個節日。


    不過這個世界沒有鵲橋的典故,乞巧節時,女子們往往聚集吃喝賞月,比較針線活。


    按大虞習俗,家中女眷要為自家男子縫製香囊,展示女工技巧,男子則象征性迴贈一些首飾。


    趙家隻有一個男丁,且尚未婚配。


    所以尤金花已在準備,給繼子縫製香囊。


    “啊,我都可以。”


    趙都安是個不挑的,畢竟上輩子買衣服都是購物軟件掃貨,銷量排序的存在,微笑道:


    “姨娘挑的,我都喜歡。”


    尤金花對這種話語毫無抵抗力,感動的稀裏嘩啦,又笑又哭的模樣。


    糟糕……忘了維持人設……


    趙都安板起臉來,丟下碗筷,逃也似離開。


    ……


    飯後。


    尤金花歡天喜地,美滋滋地拽著女兒,在房間中挑選圖冊式樣,桌上是新買的七彩線。


    “你看這個怎麽樣,鮮亮好看,很配你大哥,就是太花哨了些,不夠沉穩。”


    “這個好一些,大氣,有官氣,還是平步青雲的寓意,可惜太老氣了。”


    “這個呢,這個呢?誒呀,死丫頭,讓你幫娘挑,伱倒說句話呀。”


    素麵朝天,如清水芙蓉般的少女坐在圓凳上。


    看著身旁母親,秋水般的眸子盯著桌上的針線盒出神。


    聽到母親唿喚,這才迴過神來,往日裏沉默寡言,與趙都安不對付的少女忽然說:


    “娘,要不兩個樣式的都各自縫製一個吧。”


    尤金花無奈地用指頭戳她額頭:


    “一個女子隻能送一個,何況也沒幾日了,你想累死為娘啊。”


    趙盼悶悶道:“我也可以給他縫一個的。”


    尤金花愣住,懷疑女兒轉性了。


    ……


    ……


    家門口。


    車夫小王已在等待,經過調查,當日的伏殺的確與他無關。


    而當日昏迷蘇醒後,得知趙都安以凡胎境,反殺劍客高離後,小車夫大為震驚,連帶看向自家上司的眼神,都多了一絲崇拜。


    “走了。”趙都安大大咧咧上車,吩咐道。


    馬車轆轆駛離,今日卻沒有去詔衙,也沒去白馬監。


    穿過四條街,抵達了一座茶樓底下,趙都安命小王在底下等著,自己邁步上樓。


    成功於樓上窗邊一張方桌旁,看到了兩道身影。


    “哈哈,二位久等了。”


    趙都安笑眯眯招唿,慢條斯理走過去坐下。


    方桌旁,赫然是牡丹堂主張晗,以及水仙堂頭海棠。


    今日,兩名緝司沒有穿製服,和趙都安一樣,都是便服出門,正坐著等待。


    高馬尾,大長腿,英姿颯爽模樣,以智商見長的海棠翻了個白眼,將手中的瓜子殼丟下,不鹹不淡道:


    “趙緝司還真準時,都不帶提前來半點的。”


    距離被刺殺,已經過去了兩日。


    趙都安雖領了女帝任務,但並沒急著動手,而是緩了兩日,以此令大理寺放鬆警惕。


    對於尋找大理寺卿罪狀,女帝同樣告知了馬閻,命其協助趙都安,為其提供必要的幫助。


    馬閻索性大筆一揮,將兩名緝司派過來,給趙都安當副手


    ——讓九堂中如今排名前二的神章境緝司,給趙都安打下手,牌麵拉滿了屬於是。


    相當於,趙都安這個梨花堂主,可調集的人馬已經達到了三個堂口之多。


    且是詔衙最精銳的一批人。


    “小閻王”的綽號,愈發名副其實。


    趙都安哈哈一笑,從海棠麵前抓了把瓜子。


    不理會女武夫的白眼,笑嗬嗬道:


    “查案不急那一時半刻,關鍵是要把事情作對。如何?我讓你們調查的資料,拿到了嗎?”


    膚色偏白,居於九堂第一的“卷王”張晗端坐桌邊,坐姿筆挺,一副開會的專注態度。


    聞言將一份卷宗放在桌上,平靜道:


    “這是我們篩查後,確定的,最可能找到周丞把柄的一樁事。”


    沒錯!


    趙都安給他們的第一個任務,就是借助詔衙的情報網絡,尋找周丞的破綻。


    以此,找到撕開這位三品大員金身的突破口。


    “就這點?”


    趙都安抬手按了下,感受著卷宗袋子的厚度,有些失望:


    “我以為,這種宦海沉浮多年的大人物,總該有一堆黑點的。”


    嘴上嫌棄,但趙都安對兩個同僚的“業務水平”還是信任的。


    當即打開紙袋,抽出裏頭的資料低頭翻看。


    海棠則“呸”了下,吐掉兩片瓜子殼,懶得解釋。


    心說你以為誰都和你一樣,想對付誰,隻要轉手賣個隊友就行了?


    我們好人沒你這種得天獨厚的條件啊。


    而這時候,趙都安也大略掃過了這份陳年的資料,挑起眉毛:


    “十三年前的舊案?這和周丞有什麽關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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