懷心院中,二人倒是向往著那趨於平靜的生活,可距離他們薑府不算遠的公主府,此刻卻顯得安靜中帶著幾分洶湧。


    得知了消息的清歡公主自然是為薑時願高興的,她們二人相交多年,如今見她守得雲開見月明,心中也跟著多有歡喜,隻不過這是站在朋友的角度。


    她貴為一國公主,要考慮的就不僅僅是那點友情了。


    這些日子,漢州內的皇家探子也沒閑著,被拔除的大多是淳王一派,而她安排的那些則因為勢力還沒那麽根深蒂固,反而是免去了些懷疑,暫且安全。


    不過,她最近卻收到了些消息,漢王叔已下定決心要速戰速決,因此練兵的動作越發明顯,想也知道漢州與南唐定是有一場惡戰了,可那惡戰之後,漢王的野心會繼續膨脹,到時候劍指何方,人人心中都明白。


    撫摸著還略有些平坦的小腹,這裏孕育了一個新生命。


    可惜,孩子的父親卻還一無所知,這段日子,她與程登平之間的這些恩恩怨怨與孩子無關,這孩子若有可能她還是想保下來的,想起他的身世,清歡歎息一聲,終究是沒能翻出什麽浪來。


    所以,她現在能做的事情就是在這些事情鬧騰起來之後可以顧他周全,也算是盡了夫妻情誼,於是就對著身邊的沈嬤嬤說了一句。


    “嬤嬤,替我去徐州選一處小而美的宅子吧,到時候自可放駙馬離開。”


    “公主,這是何意?昨兒才得了好消息,現在不告訴駙馬還要放他離開?那日後……”


    見此,清歡公主苦笑一聲。


    “嬤嬤,這孩子是怎麽來的?你我心裏都一清二楚,我若不是借著他的醉意,怎麽可能會有這孩子?身為一國的公主,連懷胎都要用這樣法子,且這麽長的時間也沒有將那人的心給捂熱,本公主的顏麵何存?與其日後成了怨偶,不如盡早結束這樁本就不該出現的姻緣,至於孩子,這是本公主的孩子,與他,再無瓜葛!”


    清歡公主會說這樣的話,無非也是因為怕自己從前引以為傲的那些東西,最後都會消失在這茫茫的人海間。


    還不如趁著現在放他離開,不管怎麽說,也能留下些美好的記憶。


    沈嬤嬤跟隨清歡公主多年,知道她做事向來都是雷厲風行的,因此也就不再苦勸,畢竟在她看來,那駙馬真是一點用處都沒有,優柔寡斷不說,還總是帶著一些無緣無故的憂愁,好似整個公主府都欠了他似的。


    既如此的不情願,那就放他離開的好。


    “是,老奴知道了,這就下去安排,公主打算何時請駙馬離開呢?”


    “過完這個年吧,也算是讓孩子和他父親吃最後一次團圓飯,日後見與不見的等孩子長大了再說,但我與他就沒必要了。”


    清歡公主一旦決定的事情誰也阻止不了,所以沈嬤嬤點點頭。


    眼下離年關也就不過一個月的事情,便是晚幾日也無傷大雅,且宅子選擇也要些日子,因此等程駙馬離開的時候想必這些事也就都能辦妥了。


    等沈嬤嬤走後,清歡公主端起手邊的茶輕抿了一口,整個人的神色已經從剛剛的兒女情長裏頭跨了出來,她如今手裏還捏著許多的秘密。


    比方說那斷臂的淳王世子和太子妃之間的那些齷齪勾搭,她在想若是借著這年節鬧騰起來,會是怎樣的結果與下場?


    嘴角掛了些疏離的笑,說起來太子與她也算是兄妹一場,可惜胸無大誌,大綏若是落在他手裏,隻怕遲早會被太子妃給算計走的,因此,她身為公主自然有公主的職責再,想到這她便覺得有無窮無盡的能量可以支撐著自己繼續走下去。


    在心中勾勒了一遍要如何解剖此事的念頭,既要將收集到的那些證據歸攏起來,還得找個合適的機會再同父皇稟告,畢竟,淳王叔在父皇身邊待了幾十年,若是照著這份情誼來講,最後也未必能將淳王府給釘死!


    所以她還需要一些更極端的證據,如此一來才能將淳王府和太子東宮內的所有人一網打盡,突然想到了一人,若以她作為切入點,或許可行。


    風雪飄飄,公主府內溫暖如春,而隔壁的淳王府卻顯得沒有那麽暖和,自從宋時也斷臂之後,他的院子內就總是蔓延著陰沉沉的氣勢,淳王妃動手殺了那邊的兩個孩子後,也是令淳王府斷了後。


    如今,偌大的一個淳王府,外頭瞧著依舊花團錦簇,可隻有裏麵伺候的人才知道有凋零的架勢。


    臨近年關,家裏頭連個主事的人都沒有。


    淳王看著自己一蹶不振的兩個孩子以及烏糟糟的後宅,最後隻能將年關的這些事情都交到了趙玉顏的手裏。


    趙玉顏自己也沒想到,沉寂了大半年,她卻成了淳王府後宅之中能行權的“主人”!如今雖然隻是世子側妃,但這樣的權力既然落到了手中,當然是要好好的利用一番,所以卯著勁兒的想要將這事給辦的漂漂亮亮,若能得到淳王的褒獎,說不定日後大權都會永久握在手上。


    因此,這些日子進進出出忙得腳不沾地,一會兒要操心這個,一會兒要操心那個,人瞧著倒是比從前要輕瘦了些,但精神卻很好。


    而她的忙碌中,卻沒有一點是為夫君做的。


    這些日子,她能躲則躲,一想到宋時也的斷臂接口處就忍不住的犯惡心,更別提什麽近身伺候了,所以孩子的事,她也懶得再想,隻專心辦好眼前的差。


    宋時也斷了一隻手,起初也是有極大的不方便。


    可經過了這麽多的日子,幻肢痛早已結束,他便是再不願意,也隻能承認自己已經沒了一臂,而這樣的仇恨當然是日積月累的吞在心裏,等待著有朝一日報複給漢王和裴子謖。


    因此他現在所有的念想便是定要收拾了這二人,自然私底下就和太子妃的聯係越發緊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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