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見他這樣,另一頭坐著的那個身量還未長開的小子就笑出了聲。


    “二哥啊,還是得大哥來鎮才行!”


    “閉嘴!小心我收拾你!”


    “你要收拾誰?”


    王宿的眼神掃了過來,微挑了挑眉,那王寬就尷尬的訕笑兩聲,摟過一旁的裴子謖就擋牌似的說道。


    “口誤,口誤。”


    一邊說話,還一邊死扯了裴子謖的衣袖一把,低聲說了句。


    “還不幫腔?”


    裴子謖與王家老二老三的年紀相仿,因此關係更好些,平素三人也都時常打打鬧鬧的,開些葷素不忌的玩笑。


    兄弟幾人中,唯獨裴子謖不怕長兄王宿,所以現在被大哥“鎮壓”了,王寬自然是要搬救兵的。


    “大約是最近的衛尉寺無事可幹,所以二表哥火氣大,見人就想收拾,要不想想法子調他去都水監修渠吧,正好淮江下遊泄洪壓力大得很,漢州幾十個大小官員皆在前線駐紮著叫苦不迭呢。”


    “啊?”


    王寬一臉吃癟的看著裴子謖,咬牙切齒的就低聲說道。


    “讓你給我幫腔,沒讓你給我找事幹?再說了,我在衛尉寺做得好好的,去什麽都水監?你少在這出餿主意!漢州府署那有的是人,還能缺了我就運轉不成了?”


    裴子謖神色淡定,一雙染墨似的眼眸睨著眼前之人,看他越是氣的跳腳,心裏頭就越是暢快。


    剛剛還嚴聲厲斥的長兄王宿沉默的點點頭,再抬眼看向二弟王寬之時,便多了幾分鐵血手腕。


    “子謖言之有理,你在西京城內過得實在肆意了些,全然不知民間百姓的疾苦,日日跟衛尉寺那群世家子弟混在一起,遛貓逗狗的也不長久,父親明日就去都水監走動走動,看看可有合適的空缺,就給二弟安排上吧。”


    他的話剛落,在場眾人驚愕的驚愕,偷笑的偷笑,好不熱鬧。


    好好吃著飯的文淵侯突然被兒子給“安排”了事情,他也表示自己很無辜,略有些委屈的看向了二兒子王寬,他倒是有心幫個腔,奈何這大兒子生就得與過世的父親宛若一個模子刻出來的,連帶著性情也一樣。


    所以他時常有種生了個管自己的老子出來的感覺,因而等閑也不會與他起什麽衝突。


    這不兩廂對比下,覺得還是站在大兒子這邊或許結果能好些,便“嗯”了一聲,義正言辭的就說道。


    “宿兒說的對,明日為父就去走動走動。”


    “不是吧,父親你也聽任大哥安排?”


    文淵侯笑看了二兒子王寬一眼,之後掃了掃桌上的眾人,無奈攤手就聳肩說道。


    “這張桌子上的人,除了子謖,誰敢不聽你大哥的安排?”


    王寬立刻掃了眾人一眼,大家都是一副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吃瓜模樣,讓他倍感委屈,無語問天!


    且迫於長兄的威勢他隻能有苦往肚裏咽,而後氣惱的看向一旁的始作俑者,裴子謖倒是露出個人畜無害的笑臉來,惹得王寬更是胸口跟堵了塊木頭似的難受。


    “好了,這些事情自己個去書房說,如今是家宴,說點開心的,子謖,這次來能待多久?”


    王老夫人到底還是心疼二孫子,雖然她也有些怵著麵厲如金剛的大孫子,但同時也不想二孫子太受苦,所以幫著岔開了話題。


    “一兩個月吧,前段日子才打了場勝仗的,所以漢州軍中無事,恰逢姑母下月壽辰,所以我就代表全家來給姑母慶壽了。”


    聽了這話,舅母裴氏一臉的開心,眼神中多了些期盼,隨後就問了一句。


    “那子邈和子杳呢?能不能來?”


    “估計夠嗆,子杳在練軍,子邈又被父親派出去辦事了。”


    “子杳都能練軍了?我記著她才十七呢,這丫頭的倒是好本事,比姑母我從前還強硬些!”


    說起裴子謖的這雙龍鳳胎弟妹,他眼中倒是泛著些柔情,尤其是裴子杳,在漢州可是小有名聲的軍中梟姬呢。


    裴家世代簪纓,立足於漢州,乃是百年望族的鼎盛人家,從前皆以文官居多,傳至裴子謖祖父那一輩,家中倒是出了不少武將。


    漢州地處淮江旁,背靠華陰山。


    依山傍水的自然是個好地方,但也正是因著這個,所以多年來一直都是兵家必爭之地,南邊的叛軍一波又一波,總是來來迴迴的打個沒完,因此漢州的城池修築得也越發牢固。


    與此同時,漢州城中也有個不成文的規定那便是男女皆可入伍參軍,日後論功行賞的從不以男女區分,皆是各憑本事上位,所以漢州軍中有不少厲害的將士皆為女子。


    而裴子杳就是其中的佼佼者。


    年紀雖輕,但已經是漢州軍中的校尉,當年讓裴子謖一戰成名的繁城戰役中,她便是做的前鋒,所以大捷後升了官,如今也有好幾個年頭了。


    現下手掌一萬人,是個當仁不讓的虎將。


    “姑母這話要是讓子杳聽見了,她一定高興。”


    “哎,還是在漢州的日子鬆快些,高興了就出去跑跑馬,不高興了就去練武場挑幾個人打一架,那般暢意可比在西京城裏頭麵對那些夫人小姐假笑的臉舒服多了。”


    舅母裴氏嫁到文淵侯府也有二十幾年了,可還是忘不了年輕時候在漢州的快樂日子,見此,王老夫人佯裝生氣的就問了一句。


    “怎麽?是侯府委屈你了?”


    一聽這話,那薑時紓就差點嚇得站起來要認錯,從前她與她姨娘別說是坐在席麵前吃飯了,連多餘上前在院子裏頭逛逛,可能都要遭到訓斥。


    因而她沒想到看著慈愛的老太太還會發火,自然心中不安。


    結果略微抬眼看了看,竟還看到了大姐姐一臉笑意的模樣,腦子裏頭立刻浮現出了些疑惑,可這樣的場合,她不敢多嘴多問,隻是盡可能的將自己縮成一團,減少些存在罷了。


    “老太太又調侃我,兒媳自嫁過來哪天不是當你如親生母親般對待,這西京城內要不是有您,有侯爺還有幾個孩子在,我早就跑迴漢州去了,哎,丹心一片還要被您老這樣說,委屈,實在是委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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