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書蘭記得,上輩子好像是有這麽一迴事。


    外村有個姑娘看上顧寒鬆了,為此還在鎮上堵過他,被村子裏麵的人瞧見傳了出去。


    具體情況沒人知道,反正顧寒鬆沒答應人家,為此不少人都在暗地裏說他不識好歹。


    他們家那情況,難得有個姑娘家不嫌棄主動上門,結果他還挑起來了。


    大家都不理解。


    那時孟書蘭一直記掛著書本,也沒故意去打聽情況,就是聽周圍的人那麽說了一嘴。


    其實大家不理解也正常,這就像燕雀安知鴻鵠之誌。


    顧寒鬆,他的眼光、想法,以及行為,注定是跟普通人是不一樣的。


    放眼當下,他與周圍的人格格不入。


    可等到他衣錦還鄉,榮歸故裏之時,曾經的這些不屑與嫌棄便將被感慨與仰慕代替。


    這樣的人年輕時被看上,很正常。


    雙溪村那位姑娘還是挺有眼光的。


    這麽想著,孟書蘭也側頭看了他一眼。


    穿著蓑衣的顧寒鬆身形偉岸寬闊,別說是那位姑娘,就他們堰塘村,也有好幾個暗中對他有點意思。


    隻是礙於姑娘家的矜持,顧家的條件,知道家裏不會同意,沒能表現出來罷了。


    老實說,顧寒鬆他真要找,也不難。


    隻可惜,他好像對這些事情不感興趣。


    上一世他功能名就,不管是門當戶對的優秀女性,還是青春靚麗的年輕小姑娘,於他來說都能隨意挑選。


    可他並沒有,不結婚,沒對象,像個心靜如水的老和尚。


    老和尚!


    一想到這個詞,孟書蘭沒忍住撲哧一聲笑了起來。


    她這一笑,孟常麗就將注意力轉過來了,有些意外地問妹妹,“書蘭,你笑啥,難不成我說得不對?”


    剛剛,孟常麗已經在幫顧寒鬆規劃未來幾年的人生了,啥時候結婚好,村裏麵誰誰誰跟他年紀差不多,卻開始當爹了什麽的。


    孟書蘭搖頭,“姐,你說的是沒錯,隻不過每個人的情況跟想法不一樣。而且現在都什麽年代了,上麵都提倡晚婚晚育呢,二十歲出頭,正是拚博的年紀,個人問題晚兩年沒什麽,好好規化一下人生,弄點名堂出來,等日子過好了,都不用自己操心,媒婆自然就會找上門來了。”


    不管哪個年代都是這來,有條件跟本事的人不愁找。


    換個人,聽孟書蘭這麽說,肯定得反駁她,村裏人,再厲害也就是個農民。


    可孟常麗不是別人,在她心裏妹妹是讀書人,說啥都有自己的道理,此時這麽一說,她就點頭道:“也是這麽個理。”


    一時又想起先前妹妹說放開私營可以辦證的事,便問顧寒鬆,“上麵放開私營的事你知道嗎?聽書蘭說沿海那一帶都有不少人開始申請辦證了,相關條例很快就會下來。”


    顧寒鬆總是不著家,趕著他的車子經常往外麵跑,村子裏不少人都知道他有在外麵找活計幹,但具體是什麽就不清楚了。


    孟常麗就覺得,既然他也在外麵找生意做,就跟他提提這個唄。


    她這人很大方坦蕩,自己知道的好消息也沒想過要私藏,有機會分享她都不會吝嗇。


    顧寒鬆顯然不清楚這個事。


    先前孟常麗嘰裏咕嚕聊八卦,他自動屏蔽,根本沒聽。


    現在,突然說起放開私營,顧寒鬆也有些震驚,迴頭去看著孟書蘭。


    孟書蘭就笑著對他點頭。


    天色漸亮,晨間飄渺的雨霧像輕紗一樣將這個世界籠罩,她的麵容也隱在其中迷蒙不清,卻像是天然的濾鏡,顯得本就漂亮的臉龐更加絕色。


    顧寒鬆本來想問問消息的來源,此時卻是說不出話了,趕緊轉頭,將注意力放在前方的路麵上。


    天色大亮,幾人到鎮上了。


    顧寒鬆也要進城,不過在這之前他得將自己的騾車安置好。


    姐妹倆打著傘下車的時候,等在不遠處的沈程遠過來了,一邊打哈欠,一邊跟孟書蘭打招唿。


    “書蘭姐,今天不是放假麽?”


    昨天兩人聊了幾句,沈程遠知道孟書蘭比他大,就熱情地叫起姐姐來了。


    孟書蘭笑著說:“有點事要去城裏。”


    他們鎮子離市區比縣城要近差不多一個小時的車程,所以平時所說的進城都是去市裏。


    “噢,那剛好跟鬆哥一起啊。”


    沈程遠嗬嗬笑,簡單跟孟常麗認識了一下,之後就拉著騾子迴家去了。


    先前在車上時孟常麗就知道顧寒鬆要去城裏,具體什麽事他沒說,孟常麗也沒往心裏去。


    三人去了幾步外的車站,在售票員那裏買票上車。


    前兩年,想出一趟門還有些麻煩,不過現在好多了,坐汽車已經不用介紹信了。


    這個年代普通人進城的機會不多,畢竟沒事可幹,出行的基本都是進城去公幹,或是走親戚什麽的,半路就要下車。


    今天人不多,到了發車時間車子裏隻坐了一半。


    上車之後,孟書蘭先是檢查了一下包裏的東西有沒有濕,之後就掏出小本本,開始看她抄下來的英語單詞。


    她在學習上並不是一個很有天賦的人,能考上高中跟大學,靠的全都是加倍的努力跟付出。


    孟常麗見妹妹在學習,也不打擾她,轉頭看著窗外的風景。


    兩人座位的後方,顧寒鬆也見到孟書蘭的小本本了。


    時下汽客車的座椅還是木板製成的,中間有很大的縫隙,私秘性小。


    孟書蘭嘴唇翕動輕輕默念。


    顧寒鬆看著那些單詞也在腦中跟讀,都是書本知識,他全都認識。


    從鎮上到市裏,一個半小時的車程。


    七點半出發,去到那邊的車站已經是九點過了。


    因為路線不同,出了車站姐妹倆就跟顧寒鬆分道了。


    孟常麗還說:“以前都沒看出來,顧寒鬆還是個能耐人,你看他大步流星的,一點兒都不膽怯。”


    反觀自己,此時心都是虛的。


    第一次進城,見到街上那川流不息的自行車跟時不時路過的四輪小轎車,孟常麗總感覺自己土裏吧唧的,跟這幹淨的路麵和穿得光鮮亮麗的人群一點兒都不配。


    明明在村子裏那麽大方開朗,能幹活能吵架,到了這兒卻是莫名就拘束起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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