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唿......”


    李墨身上冒著絲絲縷縷的煙霧,聞見化不開的濃重血腥,他嗬出一口白氣。


    他身上炸出了許多血洞,那是經脈爆開了,此前他從未讓世界之力這麽長時間的停留在身上過。


    大部分的敵軍都已經潰了,連迴頭看一眼都不敢。


    但有些災獸,敏銳察覺到了他的虛弱。


    何止是虛弱,他如今簡直感覺身體不是自己的了一樣。


    唯一的感覺....


    南疆的冬天,真冷啊。


    李墨有些站不住了,他忍不住向後傾倒,然而後腦的觸感卻並非堅硬的地麵,相反還.....


    軟且富有彈性。


    感受到腦電波,小李同學仰起頭。


    是那張沉了霜的容顏,她眼神清冷而深邃,與兵荒馬亂中的那些險惡目光對視。


    這麽麵無表情的,壓迫感卻相當的足。


    可躺在她懷裏,後腦勺又確實是香香軟軟的暖意。


    這該死的安全感。


    李墨眨了眨眼,疲憊又一本正經:


    “冰坨子,你還不如讓我摔地上呢。”


    嬴冰伸手擦去他麵上的血汙,凝眉道:


    “不舒服麽?”


    “太舒服了,忽然這麽舒服,我怕一不留神睡過去。”


    “那你睡吧。”


    嬴冰將青玉釵摘了下來,任由柔順如瀑的青絲滑落,這玉釵畢竟是凡物,有些脆弱。


    李墨:“......?”


    這不對吧。


    看話本裏寫的,氣氛都烘托到這兒了,不應該拍打著他的臉,著急忙慌的讓他千萬別睡著,生怕一閉眼睛就再也睜不開了嗎?


    好吧,現在就是把他的帥臉拍腫,恐怕也阻止不了他睡過去。


    紛亂的思緒拽著他的眼皮越來越重。


    他恍惚間聽到了身後城門,守城士卒們列陣衝殺出來的聲音。


    他睡過去前,最後看見的畫麵,是一枚翎羽。


    羽毛仿佛是世間最為精致的造化之物,一眼就能讓人銘記。


    若是鳳凰的羽毛,大概也不過如此了?


    ........


    南關,鎮南王府。


    一道騎著馬的身影,風塵仆仆又惶急的停在了門口,他上去就急不可耐的推開了家門。


    尋常人若是這麽做,早就被拿下了,但衛兵們卻並未阻攔。


    “我爹呢?!”


    鍾鎮嶽看見家中的管家,大聲的問道。


    “王爺已在數日前,被陛下傳令喚迴帝京述職了,早已不在府內了。”


    管家擦著汗道。


    “怎麽可能?!”鍾鎮嶽瞪大了雙眼。


    管家歎了口氣道:“千真萬確,我怎麽敢蒙您呐。”


    鍾鎮嶽心裏有了答案,隻是他自己仍然不願相信,他衝進了父親所居住的院子,卻隻見庭院中,唯有一棵桑樹在寒風蕭瑟。


    他和鍾翎找遍了四處,他也沒見他心目中的那個偉岸身影。


    “父親真的走了,去了帝京?”


    鍾鎮嶽麵色逐漸慘白。


    “瞿統領......騙了咱們?”鍾翎將嘴唇咬出了血。


    在什麽樣的情況下,瞿升會騙他們?


    沒有爹去馳援,青木城該如何抵擋災獸和諸部大軍?


    能不能撐過七天都是個問題!


    鍾鎮嶽有些不敢往下想了。


    “鎮嶽,你幹什麽?”


    “我要迴青木城,與李兄和弟兄們一起!”


    “你一個人迴去有什麽用?送死麽?咱們追上爹才是,告知他青木城的軍情,才是最要緊的!”


    ......


    清淵宗,主峰大殿。


    獸炭發出劈裏啪啦之聲,迴蕩在大殿之中,顯得有些空蕩沉悶。


    長老們圍坐在一塊兒,一時間誰都沒開口。


    “若南關傾覆,戰火必定會燒到東荒域,其中緣由,諸位都是知曉的。”


    “是去是留,咱們也得一同拿個主意了。”


    上官聞蒼吧嗒吧嗒抽著旱煙,打破沉寂。


    “我們的根兒就在這兒,沒了清淵,咱們今後又如何還能叫做清淵宗?”


    錢不凡歎了口氣,迷茫的吃著肉夾饃。


    紫陽府是朝廷給的封地。


    一走了之說的輕巧,可若是離開紫陽府,清淵宗也不能上別處去開宗立派,那都是別人的地頭。


    除非去北封,去海外,那些地界沒人管。


    等於宗門名存實亡了。


    “要我說,咱們跟那幫災獸拚了,死也死在自家地頭上!”


    寒鶴長老握緊拳頭,十分憤怒。


    “寒鶴老頭兒,你這句話我愛聽!”


    商舞一頓酒葫蘆,比了個大拇指:


    “等我以後登基了,封你做皇子,錢長老給咱們當皇太孫。”


    看得出來,美女師尊已經開啟了戰鬥狀態,開口就是打架王奧義第一式。


    她不愧是奧義的發明者。


    一句話就能得罪兩個人。


    錢不凡:“?”


    寒鶴:“?”


    大商就是沒亡,也輪不上你當皇帝啊。


    “我倒覺得,可以先收拾重要之物,再靜觀一段時間的變化。”


    薛景皺著眉頭,麵上滿是擔憂和憂慮。


    但他仍然安撫大家道:


    “這不是還有鎮南王麽?他可是一位神將,隻要青木城能堅守片刻,撐到他的馳援,怎麽也不會是最壞的結果。”


    此言一出,眾人點點頭,卻擔憂不減。


    他們宗門的兩個寶貝疙瘩,都還在青木城呢。


    不過這倆小家夥,已傲視同輩,怎麽也能撐到支援到來吧?


    嗯,一定不會是最壞的結果....


    正此時,忽的一人慌慌張張的衝了進來,是蕭勤。


    一向沉穩的蕭勤,此時大口喘著粗氣,神情一改往日的堅韌冷靜。


    “怎麽了?你不是外出曆練了嗎?”


    “弟子在東荒域,看見了一隊人馬!他們是從南疆來的!”


    “掛的還是鎮南王的旗號!”


    ??!


    眾長老們一下子就變了臉色。


    鎮南王此時不在南疆,而是出現在了東荒域。


    那......誰能救青木城呢?


    桄榔——


    商舞手裏的酒葫蘆落地,一向大大咧咧的群玉峰主,此時眼神中竟流露一絲慌神。


    那傻小子,不會留在青木城,與城池共存亡吧?


    他不會這麽傻....不會的...


    商舞用力的晃了晃同心鈴。


    可她等了好久,都沒有聽到迴響。


    “商舞!你幹什麽去?”


    “他是我罩的,我看哪個狗雜碎敢碰老娘徒弟!”


    “不是,你現在去,黃花菜都涼了!你這不是送嗎?”


    “師妹莫急,咱們想辦法,無論如何,先弄清小墨和小冰兒的安危,再找機會接應....”


    主峰大殿一度十分混亂。


    與此同時。


    衍天宗。


    天妙拾階而上,一如昨日那般,走上這高高觀星台的頂峰,這裏隻有包括師尊幾位弟子在內的極少數人,能夠登上去。


    不多時,她看見了師尊愕然發呆的身影。


    “師尊,您怎的了?”


    天妙連忙去拿補血的靈藥。


    可老嫗卻搖搖頭,仍是沉默,天妙不免困惑的湊上去,卻見師尊手中拿著一張青脈玉箋。


    上麵赫然寫著:


    “旺妻鬥魂李墨,以萬人敵之姿入陣,於萬軍之中,陣斬韓真。”


    “寒仙子嬴冰,以琴音助陣,而後幻化真凰,懾退高品災獸若幹,斬災獸數千,驚退南疆各部敵軍數萬。”


    天妙張了張嘴,卻發不出任何聲音。


    她懷疑自己是沒睡醒。


    這能是潛龍榜的戰績?


    放在人榜或是地榜上,恐怕都顯得太誇張!


    可李墨和嬴冰的名字,分明就在那。


    怎麽做到的?


    “師尊,這要送上龍門.....發出去麽?”


    “曠古絕今,自然也該廣達九天十地。”


    天妙拿過那份信息,越看越覺得心驚。


    這或許是潛龍榜有史以來,縱觀所有登榜的天驕,這恐怕也是最有含金量的一筆戰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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