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叫慕容霄,從小跟隨爺爺長大。


    他並非一直被人稱作天才。


    從小,他身上便有著鱗片狀紋路,因此時常被其他家孩童欺負。


    每每灰頭土臉的從私塾中迴來,爺爺說他太過善良懦弱,被人毆打都不知還手。


    但隻有他自己知道。


    被人拳腳相加時,令他恐懼的並非打不贏別人,而是心底有個渴望的聲音響起:


    “餓。”


    所以他不敢還手。


    怕見了血,便再也控製不住那個饑餓的自己。


    年歲漸長,那心底的渴望逐漸淡去了,但他仍然保持著素食的習慣。


    慕容霄覺得自己已經和正常人沒有區別了。


    直到今天。


    他到了神鋒洞二層。


    “你是蛟,天生的大妖,居然不吃血食?”


    “不要再抹殺你自己了。”


    “迴歸真我,你永遠不會再被弱者欺淩.....”


    多年壓抑的本性,從沒消失過。


    仿佛越積越多的幹草堆,一旦被點燃,火勢便一發不可收拾。


    就當慕容霄意識幾乎消散,鱗片幾乎覆蓋了他的臉頰時。


    下一秒。


    有人掰開了他的嘴,往裏塞了個東西。


    圓滾滾的。


    不等他嚐出那是什麽,就順著喉嚨滾了下去。


    神奇的是。


    他的靈台飛快恢複了清明。


    慕容霄茫然的睜開雙眼,便見麵前站著一個與他差不多大的少年,生的俊朗,笑的陽光。


    手裏拿著個瓷瓶,裏頭散發的丹香一聞就令人神清氣爽。


    他認出來,那是入門大典上,和他同樣被收作真傳的少年。


    “你可算是沒事兒。”


    李墨鬆了口氣。


    媽耶,好險。


    眼下這第二層,人本來就少,自己又離他最近。


    萬一慕容霄被殺意奪去神誌,第一個攻擊對象恐怕就是自己。


    “多謝。”


    慕容霄小聲道謝。


    他再傻,也知道是眼前的少年把他救了下來。


    剛剛吃下去的,應該是某種價值不菲的丹藥。


    否則也不會有如此效果。


    “多謝李兄出手,我一時不察,竟被殺意侵了神誌。”


    “隻怕不僅僅是如此吧?”


    “嗯?”


    慕容霄表情微僵,他抬頭望去。


    隻覺得對方笑眯眯的眼神,已經將他給看穿了。


    “其實我也是在一本古籍上看見過,上麵說半妖之體,通常會被血脈所影響。”


    “血脈的等級越高,影響便越深刻,若是不加以控製,便會妖性複蘇......你的血脈,應當是蛟龍一類.....”


    “剛剛我看你頭上長角了.....”


    李墨還沒說完。


    慕容霄忽的神情幾度變換。


    最後,他臉色沉了下來,仿佛做出了某種決定。


    一步一步,緩緩走來。


    李墨有些警惕的後退兩步。


    這慕容霄該不會思想出了問題,想殺他滅口吧?


    剛生出這念頭。


    然後。


    噗通——


    慕容霄幹脆利落的跪了。


    跪的還挺用力,地上的青石磚都給他跪出了裂痕。


    “求求你,別告訴其他人。”


    李墨:“.....”


    天命神眼評價本性良善,那還真是挺善良的。


    他都懷疑,自己現在要是貼在慕容霄耳邊說一句:‘你也不想你半妖之軀的事情被別人知道吧.....’。


    接下來,他提出什麽要求對方都可能會接受。


    “寒鶴長老不是也知曉你的半妖之體麽?”


    收迴心中的小邪惡,李墨又不解。


    慕容霄苦澀道:


    “你也知曉,紫陽府都叫我麒麟兒.....這其實是我爺爺扯的謊。”


    在慕容霄同學的一番解釋中,小李同學才搞清楚了原因。


    鳴蛟,乃是災獸。


    一旦出現,便會掀起腥風血雨。


    當年慕容霄的父親,帶迴了一位女子,也就是慕容霄的老娘。


    兩人沒多久就成了婚。


    然而,直到她有了身孕。


    慕容家的老家主才發現,他兒子是個狠人,比許仙都牛逼。


    中間又發生了很多事。


    但慕容霄終究是平安的降生了。


    老家主知曉半妖之身是瞞不住的,索性沒去隱瞞,隻是讓人在城中散播流言。


    久而久之,紫陽府所有人都認為,慕容霄身負一絲水麒麟血脈。


    麒麟乃是瑞獸。


    久而久之,慕容霄便被人稱為麒麟兒了。


    “.......”


    李墨聽完大受震撼。


    你們一家子都是狠人呐。


    “放心吧,我會守口如瓶的。”


    “但哪怕我不說,你以後總會露餡的。”


    “唉......”


    慕容霄沉默良久,長長歎息。


    他又何嚐不知曉。


    哪怕今天這關過了,以後呢?


    作為武夫,他總不能這輩子都當個好好先生吧。


    此時,慕容霄的眼睛忽然亮了:


    “對了,方才李兄給我吃的,是何丹藥?”


    “諾,這叫清心丹。”


    李墨將瓶子給了他。


    “清心丹?”


    “我以前吃過,沒有如此效果才對.....”


    慕容霄將其倒出一顆,辨認了一番,眼神又黯淡下去。


    這確實是清心丹沒錯。


    但,是六紋的!


    六紋丹藥,哪怕是最簡單的療傷丹,也是可遇而不可求的,其珍貴遠遠超出了其丹藥本身。


    難怪效果這麽好.....


    哪怕慕容家在紫陽府頗有勢力,也可遇而不可求。


    因為哪怕煉了出來,丹師也通常不會拿出來交易。


    “行了,我先走了,我還得去練功。”


    這時,李墨擺擺手。


    “李兄,你的丹藥!”


    “你先留著便是,男兒膝下有黃金,算沒白受你這大禮。”


    “啊?”


    “至於血脈的事兒,我再去翻翻那本古籍吧,說不定有辦法。”


    “啊??”


    慕容霄拿著瓷瓶,呆呆的跪在原地。


    他也是含著金湯匙長大的,這輩子還頭一迴感覺自己被貧窮限製了想象力。


    不是吧大哥。


    六紋丹藥啊。


    而且不是一顆,是一整瓶!


    他都不知道,這到底值多少錢。


    因為在需要的人手裏,這就是無價之寶。


    慕容同學心裏忽然有點後悔。


    跪都跪了,應該再給磕兩個的。


    慕容霄想追上去,起碼說兩句感謝的話。


    但他才走出去幾步,便停了下來。


    因為他發現李墨去的地方,自己貌似無法再前進下去了。


    “李兄,李墨兄!”


    “那是三層啊!”


    慕容霄的聲音迴蕩在山洞中。


    以他自己的肉身強度,都隻能走到第二層中段。


    氣血境,下神兵洞三層?


    光是想想都令人毛骨悚然!


    “不行,李兄剛救了我,絕不能讓他出事!”


    “我去不了三層,那就隻能去求師尊了.....”


    慕容霄一骨碌爬起身。


    他飛快的朝著神鋒洞外跑去。


    而某小李同學還對此事渾然不知。


    他邊走,邊看到了係統發來的消息:


    【你有一份待領取的投資反饋,是否領取?】


    “否。”


    李墨邁入第三層,正全神貫注。


    抬眼望去,山壁上零零散散的插著各種兵刃。


    這些兵刃,都曾被內境高手所擁有。


    看著它們,就仿佛看到了這些名器主人的過往。


    看見它們刺入他人身體,被主人拿著,與敵人生死相搏。


    同樣。


    它們帶來的兵殺鋒銳之氣,也何止強了數倍!


    這一層,或許還有人。


    但起碼不在李墨的視野範圍內。


    “到這應該差不多了。”


    “再走下去,哪怕我有極兵戮體,也會有危險。”


    李墨找了塊青石坐下。


    他先是拿出個葫蘆,噸噸噸的喝了兩口。


    冰火酒。


    入口時像是山間幽泉,清爽甘涼,等入腹之後,卻又仿佛燃燒了起來,讓每一寸經脈,筋膜,乃至骨骼,都熱的發燙。


    “開始吧!”


    李墨吐出口酒氣,嚼碎了清心丹吞到肚裏。


    運功。


    隨著極兵戮體運行起來,那些兵殺鋒銳氣,衝刷過了他的身體。


    痛!


    李墨額頭流出細汗,咬牙堅持。


    他感覺自己的肌肉,像是被不斷打磨的頑石,逐漸露出其中的玉光,變得越發強韌。


    而冰火酒的酒力,則是其中的潤滑劑,令淬煉效果更上一層樓的同時,也促進著肌肉重組。


    汗水打濕了衣衫,他的頭頂冒出白煙。


    小李同學直觀的體會到,橫練究竟是多麽痛苦的一件事。


    但,練都練了。


    略作試探後,他開始將經脈也納入磨煉的一環。


    嗡——


    正當李墨修行之時。


    插在石壁上的兵刃,仿佛盡皆受到了感應,紛紛震動不休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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