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母雞和種子,孰輕孰重我還分得清。”農戶抽泣地說道,“這日子何時是個頭兒啊!”


    沈慧娥安慰的話到了舌尖又咽了迴去,“天暖和了,野菜冒出來了,沒那麽難熬。”


    “唉……”農戶抱著種子,“打擾你們了。”佝僂著身子朝家走去。


    沈慧娥望著他蹣跚的背影,五味雜陳。


    “阿娘,不能幫幫他嗎?”大蟲眼眶紅紅地看著她說道。


    “幫的了一個,幫不了一群啊!”沈慧娥深邃不見底的雙眸看著他說道。


    “啥意思?”大蟲困惑地看著她說道。


    “這隻是開始。”沈慧娥眸光深沉地看著他說道,“看著吧!這樣的事情以後天天上演。”


    “就這樣任他們為所欲為。”大蟲氣憤不已地說道。


    “問題不出在咱們這裏,是咱們不努力嗎?是鬧災了,地裏沒糧食了嗎?”沈慧娥微微眯起眼睛看著返青的麥苗道。


    “當然不是了,農戶無閑人。”大蟲聞言立馬說道,“出問題的是上麵,就沒人向上麵諫言嗎?”


    “諫言?”劉丁聞言無奈地說道,“咱可沒那本事,都見不到人家的。”


    “我是說那些朝中的大人們。”大蟲眨了眨烏黑的眼睛看著他們說道。


    “這咱哪兒知道啊!”劉丁苦著臉看著他們說道,“走吧!”邊走邊說道,“上麵的事不要亂說啊!小心隔牆有耳。”


    “我知道禍從口出。”大蟲乖巧地點點頭道。


    “迴家。”沈慧娥拉著他的手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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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為了減少糧食的支出,趕在春耕前,沈慧娥帶著孩子們去打獵。


    不愧是老祖宗馴化的土狗,黃耳不但能看家護院,還能抓耗子,現在又當起了獵狗。


    沒當發現獵物時,總是來咬沈慧娥的衣裳,讓她有足夠的時間搭弓射箭,一箭擊中獵物。


    剛開始時,黃耳發現獵物,那個激動喲!汪汪兩聲就把獵物給嚇跑了。


    在沈慧娥和黃耳友好的,非常友好的氛圍中溝通之後,這家夥終於不在狂吠了。


    每次進林子總有收獲。


    “阿娘,這不如抓魚,”大蟲提著手裏的野雞說道,“這根本就不夠分。”


    “這沒辦法?一箭射出去,其他野雞就飛了。”沈慧娥遺憾地看著他們說道,“能有三、四隻就不錯了。”


    “我們要是把箭術練好就行了。”大蟲噘著嘴說道。


    “這不是一朝一夕就練好的。”沈慧娥深邃的黑眸看著他們說道,“距離遠射中的幾率就更小了。”


    現在打獵得先保證沈芸娥,奶著孩子呢!


    “得往林子深處……”


    大蟲的話還沒說完看,沈慧娥停下腳步嚴肅地看著他們說道,“不準去林子深處,太危險了。遇見豺狼虎豹,咱們都不夠人家一頓晚餐。”


    “沒有遇見啊!”大蟲小聲地辯解道。


    “遇見了,就完了。”沈慧娥沒好氣地看著他們說道,“萬一迷路呢!”


    “呃……”大蟲被堵的啞口無言的,烏黑的瞳仁滴溜溜的轉道,“有了,有了,樹上係麻繩。”黑溜溜的大眼睛盈滿笑意看著她說道,“這樣就不會迷路了。”


    沈慧娥看著機靈的小家夥,“行!聽我兒子的,咱們明天往裏麵走走。”


    “耶!”大蟲一蹦三跳地說道。


    “祝咱們好運吧!”沈慧娥晶瑩剔透的雙眸看著他們說道。


    “一定會的。”大蟲信心十足地說道。


    “小子,別想太好了,放低期待,也許會有驚喜。”沈慧娥眸光深沉地看著他們說道。


    加征糧食,注定了這個春天不平靜。


    何止是不平靜啊!簡直看得沈慧娥火冒三丈。


    本來青黃不接的日子,家裏的存糧就不多了。


    糧食根本交不夠,官差們非常開明,允許拿家裏值錢的東西。


    想躲,想藏,官差如土匪似的將家裏值錢的搜刮一空。


    沈慧娥背著打獵野味兒,蓋好了蓋子,不能招人恨。


    “阿娘,是大舅。”大蟲遠遠地看著在自家門口來迴踱步的大舅說道。


    “你怎麽來了。”沈慧娥走上前看著他說道,“從河中府迴來了。”說著打開了門,“進來說話。”


    “阿娘背簍給我。”大蟲接過她手裏的背簍放在了廚房。


    “今兒太陽不錯,咱們坐外麵吧!”沈慧娥指指架子下的木桌和長凳道。


    沈長生撩開衣擺坐了下來。


    沈慧娥簡單的洗了手,洗了把臉走了過來坐在了他的對麵。


    沈慧娥上下打量著他,臉色有些不太好看,“河中府之行很不順利。”


    “嗯!糧食有,價格高的咱望塵莫及,買不起。”沈長生臉色鐵青地說道。


    “早就想到了,不過還有糧食賣,倒是讓人意外。”沈慧娥柳眉輕挑看著他說道。


    “啥時候都不缺的,區別在咱們是否能買的起。”沈長生臉色難看地說道。


    “食為政首!這事情上麵不知道?”沈慧娥柳眉輕挑看著他問道。


    “這……我……”沈長生猶豫了一下道,“我隻是聽說,喪期過了,更過分了。”捏著拳頭劈裏啪啦作響道,“整日在後宮……”猛地急刹車,隱晦地說道,“不理朝政。”


    “沒人諫言嗎?”沈慧娥輕撫額頭看著他說道。


    “怎麽沒有,聽說大開殺戒,誰敢說不是,直接拖出大殿……”沈長生食指劃過脖子道,“哢……”


    沈慧娥滿臉黑線地看著他說道,“這也能傳出來。”不太相信地說道,“真的?假的?”


    “不管真假,咱們的日子不好過,是真的,親身體會到的。”沈長生晦暗不明的雙眸看著他們說道,“咱這縣上小,加上去年豐收勉強撐得住。”


    大蟲端來熱水道,“大舅喝水。”


    “乖!”沈長生目光和藹地看著他說道。


    “阿娘。”狸奴將熱水放到了自家阿娘身前。


    沈慧娥拉著她的手坐了下來,看向沈長生道,“你這意思別的地方比咱這兒還慘。”


    “嗯!”沈長生端起粗陶碗輕抿了一口道,放下碗道,“這要是沒有加征糧食,就跟咱以前過的一樣,地裏產出少,必須進城掏苦力,或者經營小買賣,來彌補。”


    “大蟲他爹服徭役走了,不殺豬,可不這日子就捉襟見肘了。”沈慧娥心有戚戚地說道,這說的是她剛來的時候。


    “春夏之間,青黃不接,就現在這個時候,到處都是借糧的。要是親朋好友之間日子都過的不好,隻能高利向別人借債,重價向別人買糧。”沈長生感慨地說道,“咱們鄉下地方,地多人少。河中府人多地少。地裏出產少,還要租種別人的土地,要交稅,還有租戶的,最後才是自己的,所得不多。就隻能撈魚蝦,飼雞豕、或者去城裏掏苦力,勉強維持生活,艱難度日。現在一次又一次的加征糧食,誰的日子都不好過。”


    “他們的農具改了嗎?”沈慧娥柳眉輕挑看著他問道。


    “過日子都成問題,犁哪有錢改呀!”沈長生抿了抿唇道,“也隻有極少數的改了。”


    “今年這個樣,農家肥就更少了。”沈慧娥眸光黯淡地說道,“農具不行,肥料不租,年景怕是好不了了。”


    “土地歉收,交了稅,送租之外,所得無幾,最可怕的是親朋好友都這樣,借都沒地兒借。”沈長生無奈地看著他們說道。


    “那怎麽辦?”大蟲憂心忡忡地看著他問道。


    “賣地,賣兒賣女。”沈長生眸光陰沉地看著他們說道。


    “這樣土地就集中到少數人手裏了。”沈慧娥眸色陰沉的看著他們說道,土地兼並,“像以前的貴族,王侯一樣,自己霸占著大片的良田。”


    “這買賣自由啊!”大蟲詫異地看著她說道,“怎麽感覺阿娘很生氣。”


    “沒了土地,隻能租種別人的土地。”沈慧娥深邃不見底的雙眸看著他們說道,“除了交稅,還要交租子,繁重的租子,根本無法養家糊口。貧者越貧,富者越富。”


    “嗯嗯!”沈長生聞言猛點頭道,“跟以前跟貴人種地差不多,咱就是會說話的牲畜,被貴人驅使。”抿了抿唇道,“或許好一點兒,生死在自己手裏。”


    “怎麽可能?”沈慧娥眼神冰冷地說道,“依舊受欺壓。他們就是吸血的螞蟥,肥了自己,他們可沒那麽好心,吸完農民最後一滴血。”沒好氣地說道,“他們憑借自己的勢力稱霸,欺男霸女,踐踏農戶。”


    “阿娘說的太恐怖了。”大蟲眼睛瞪的溜圓看著她說道。


    “不相信啊!你看著好了。”沈慧娥漆黑如墨的雙眸看著他說道,“他們就跟竹簡上寫的以前的貴族一樣。”柳眉輕挑道,“現在知道土裏才能創造價值對吧!”


    “嗯嗯!現在有金銀都買不到糧食。”大蟲黑溜溜的眼睛看著她說道。


    “天下熙熙皆為利來,那麽追逐利益就是人們孜孜不倦的追求。”沈慧娥深邃明亮的眼眸看著他們說道,“怎麽追逐利益啊!”


    “當然是希望自己的田地越來越多。”大蟲想也不想地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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