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北宵從衣櫃後麵拉出了一張折疊行軍床撐開。


    “我睡這裏,你睡床。”


    薑喬喬看著霍北宵將近一米九的大個子蜷縮在行軍床上,心裏有些五味雜陳。


    她真想問問霍北宵,為什麽這麽喜歡薑怡然。


    如果說他和薑怡然是青梅竹馬的話,她倒是也能理解。


    可他們並不是。


    據她所知,霍北宵在今天之前,隻跟薑怡然見過一次麵,就是相看那一次。


    而且據說霍北宵當時廠裏有工作要忙,隻匆匆看了一眼,就走了。


    她實在不能理解霍北宵對薑怡然的感情從何而來。


    難道是一見鍾情?


    若真是一見鍾情,他又怎麽會在上輩子跟薑怡然結婚後不著家?


    薑喬喬想不明白,也就不想了。


    今天經曆的事情太多,她也累壞了,閉上眼睛後不一會兒就睡著了。


    六月的天氣,正是熱的時候。


    哪怕霍北宵這房子位於筒子樓的一樓,也熱得很。


    薑喬喬睡著後不久,就無意識的踢開了被子。


    她隻穿了一條短褲,白花花的大長腿不僅露在外麵,還伸出了床鋪,恰好搭在睡在行軍床上的霍北宵身上。


    霍北宵本就還沒睡著。


    此時隻覺得眼前一片瓷白晃眼。


    他是一個血氣方剛的正常男人,心跳難免亂了節奏。


    他下意識的看向薑喬喬的臉,皎潔的月光下,小女人的臉瑩白如玉。


    他身體裏像是有一團火要燒起來了。


    他趕忙閉上眼睛,轉向了另一邊。


    但這一夜,他卻沒怎麽睡著。


    一閉上眼睛,他就能看見薑怡然。


    薑怡然要麽在哭,要麽在歇斯底裏的控訴他對家庭的不負責任,要麽就在走向刑場……


    明明跟他今天見到的薑怡然完全不一樣,可他就是知道,那就是薑怡然。


    他心裏的矛盾和愧疚便再也壓不下去。


    第二天,薑喬喬起床的時候,行軍床已經被疊起來放好了。


    她沒見到霍北宵的身影,隻以為霍北宵已經上班去了。


    正想自己隨便煮點早飯吃,霍北宵從外麵迴來了。


    手裏還拿了一個鋁製飯盒,遞給她,“早飯。”


    飯盒裏裝了兩個肉包,一個雞蛋,另外還有一袋子豆漿。


    薑喬喬心情愉悅。


    嗯,男人知道給她買早飯迴來,就說明他並不是滿心隻惦記著薑怡然,她還是很有機會把他給捂熱的。


    “你一起來吃啊!”薑喬喬端著飯盒在桌邊坐下後,招唿霍北宵道。


    “我吃過了。”


    一問一答之後,兩人又沒了話說。


    氣氛莫名有點尷尬。


    薑喬喬組織了一下語言,跟霍北宵說一下她準備擺攤的事情,“我……”


    “你……”


    沒想到她一開口,沉默的霍北宵也開口了。


    兩人同時出聲後,又同時閉嘴。


    空氣再次安靜了下來。


    “你先說!”


    “你先說。”


    再開口的時候,又是異口同聲。


    “你先說。”霍北宵清了清嗓子,再次說道。


    薑喬喬也不客氣了,直接道:“我昨天出去買菜的時候看了一下,現在國家支持個體戶,城裏有不少擺攤做生意的了。我也想去擺攤賺點錢,補貼家用。”


    說完後,她一雙水潤的杏眼有些緊張的看著霍北宵。


    雖說現在國家的確支持擺攤,支持個體戶,但是普通百姓大多數還是不能接受的,認為做生意就是投機倒把。


    尤其是不少男人都還有封建殘餘思想,覺得士農工商,商人是最末等的,看不起商人。


    尤其是像霍北宵這樣在廠裏捧著鐵飯碗的,更加看不上個體戶。


    當然也有不少人不敢做生意,是擔心哪天政策恢複從前,會進行反攻倒算。


    所以現在做生意的那批人都是膽子大,有闖勁兒,敢於吃螃蟹的那一批。


    霍北宵麵上不辯喜怒,“你的事情你自己決定就好。如果有什麽需要幫忙的可以說。”


    霍北宵幾乎沒有任何猶豫就說道。


    薑喬喬心裏提著的那口氣放了下去,他不反對就好。


    “你剛才是想跟我說什麽?”她心情不錯的眨巴著一雙杏眼,問他道。


    霍北宵目光在她身上打量一眼,“你身上的衣裳有些舊了,今天自己去買兩件。”


    他說著,將十塊錢和兩張布票推到薑喬喬麵前。


    棉布要到今年12月1日才全國開放供應,取消布票。


    但其實現在在大多數地方買布或者成衣,都已經可以不用布票了。


    薑喬喬看著錢和布票,有些微微愣神。


    她倒是沒想到霍北宵會給她錢票去買衣服。


    霍北宵臉上閃過一絲窘迫,他知道十塊錢要買兩件衣裳是不夠的。


    要是買成衣的話,一件衣裳都買不到。


    可昨天,他在聽薑永安說薑喬喬把彩禮和嫁妝全拿了,啥都沒給薑怡然的時候,一下子也不知道怎麽迴事。


    就像是豬油蒙了心一樣,把所有的積蓄都給薑怡然送去了,好像隻有這樣,才能稍微緩解一點他的愧疚感。


    他有些艱難的解釋,“對不起,昨天薑永安跟我說薑怡然嫁去鄉下,什麽都沒有。我就把所有積蓄都給薑怡然送去了,身上就隻剩下十塊錢。”


    他說完,又補充了一句,“以後我每個月發完工資,會先給你家用!”


    昨天他把那個裝了錢票的餅幹盒子從櫃子裏拿出來的時候,薑喬喬就已經知道他要去幹什麽了。


    但此時親耳聽到霍北宵告訴她,她是把那些錢票都給了薑怡然,她心裏還是有些不是滋味兒。


    都說錢在哪兒,心就在哪兒。


    他對薑怡然就這麽……


    霍北宵看著薑喬喬變化的臉色,心裏也是不自覺的湧上一股煩躁。


    不知道為什麽,他就覺得這種情況好像已經經曆了無數次,而且他篤定這種情況,女人要跟他吵架了。


    他不會更不想跟女人吵架。


    他猛地起身,就往屋外走,“我還要上班,先走了。”


    話音落下,他自己都愣了一下。


    不知道為什麽他這句話說得格外的順口,而且他知道下一瞬,女人就該歇斯底裏的跟他吼了。


    他隻有一個念頭,在她吼起來之前,他要趕緊逃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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