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實抬頭,對上那雙深邃的眼睛。


    他身子一顫。


    那雙深邃眼睛的主人,正是重九元。


    在重九元看到陳實的同時,學堂中的其他孩子也都看到了陳實。


    原本整齊的朗朗書聲,忽然低了一些。


    賣力讀書的李寶根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下意識扭頭順著其他孩子的目光看向學堂外。


    見到陳實,他眼睛頓時睜得滾圓。


    兄弟,你怎麽來學堂了?


    重九元站在學堂內,身穿棕色長衫,手持書本。


    他淡淡道:“繼續讀。”


    原本聲音變低的書聲再次變大。


    重九元走到學堂門口,看向淚眼模糊的陳實。


    “既然來了,那就進來吧。”


    陳實聽到這話,想扭頭就走。


    學堂中那麽多孩子,若是被他們看到自己哭泣的一麵。


    以後指不定怎麽笑他呢。


    陳實剛要轉身,他忽然看到重九元眼睛微微發亮。


    意識微微混沌。


    陳實轉身的腳步一滯。


    重九元看著他,麵帶微笑。


    重九元的意思再清楚不過。


    進來。


    別逼我用攝神術。


    感受到重九元傳遞出的意思,陳實攥緊雙拳。


    他用袖子擦去眼中的淚水,低著頭進了學堂。


    “你和李寶根看一本書。”


    重九元看出陳實身上沒帶書本,對其淡淡道。


    陳實耷拉著腦袋坐到李寶根身旁。


    幾息後。


    學堂中朗朗的書聲漸漸停歇。


    李寶根湊到陳實旁邊,低聲問道:“小十,你不是說自己身體不舒服嗎?”


    “你怎麽來了?”


    陳實搖了搖頭,沒說話。


    李寶根發現陳實通紅的眼眶,低聲道:“陳院長罵你了?”


    他以為自己猜對了,繼續道:“陳院長也就說幾句重話。


    “等你從學堂迴去,好好道個歉,就沒事了。”


    “重先生都說你聰明了,小十你好好學,以後考取功名,入朝為官,光宗耀祖!”


    李寶根小聲安慰著陳實。


    陳實此時心緒複雜,腦中混沌一片。


    就在這時,坐在兩人前邊的一個孩子扭過頭來,大聲說道:“李寶根,你為何撒謊?”


    “你剛剛說陳實身體不適沒法來學堂。”


    “現在陳實來了,你竟然撒謊欺騙先生!”


    “你學了這麽久的聖賢書,難道都學到狗肚子裏去了嗎?”


    聽到這話,學堂中的孩子一齊轉過頭來。


    有的人看向李寶根的目光幸災樂禍,有的人則是目露憐憫。


    重九元聽到動靜,也看向這邊。


    感受到重九元的目光,坐在前麵的那個小孩臉上露出得意之色。


    “鄭祥,你不要亂說……”


    李寶根臉色漲紅,想要辯解,但是卻不知道該如何辯解。


    他見學堂中的其他孩子和重九元都看了過來,頓覺臉上火辣辣的。


    李寶根不由自主低下了頭,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


    就在這時。


    陳實猛得抬起頭,一把薅住前座名叫鄭祥孩子的衣領。


    “老子病好了,又想來上學了不行嗎?”


    陳實眼眶發紅,惡狠狠的說道。


    衣領被陳實抓著,鄭祥被嚇了一跳,臉色發白。


    “陳實!”


    重九元皺眉低喝一聲。


    陳實深吸一口氣,兇惡的瞪了鄭祥一眼。


    他手上一鬆,放開了那個孩子。


    鄭祥看著一臉怒意的陳實,臉色微白。


    但下一瞬,他想到剛剛陳實抓住自己的時候,重九元喝住了陳實。


    他心中的懼意消散,變為得意。


    鄭祥是餘杭縣縣丞之子,身份地位和陳實這等孤兒院的孩子,自然不同。


    重先生喝住陳實,顯然是看在自己爹的麵子上。


    想到這裏,鄭祥冷哼一聲:“有娘生沒爹教的東西!”


    說完他拂了拂自己的衣領,一副輕蔑的表情。


    鄭祥的話一出。


    陳實的身子先是一僵。


    下一刻。


    “嘭!”的一聲。


    陳實一拳砸在鄭祥的臉上。


    結結實實的一拳,直接將鄭祥鼻子幹破。


    鮮血洶湧而出,染紅了鄭祥的衣領。


    劇烈的痛感從鼻子上傳過來,鄭祥鼻子一酸,眼淚從眼眶中流出。


    陳實拉住鄭祥的衣領,跟薅狗脖子一樣拎了過來。


    打完一拳,陳實緊跟著又是“咚咚”數拳落下。


    這幕來的太過突然。


    學堂中的所有孩子都被嚇傻了。


    “嘭嘭嘭!”


    陳實下手極狠,每一拳都朝著鄭祥的鼻子去。


    鄭祥痛得哇哇大叫,身子顫抖,根本無法抵擋。


    “陳實住手!”


    重九元充滿威嚴的聲音響起。


    聲音如同水中波紋般在空中散開。


    剛抬起拳頭的陳實聽到這句話,手上動作一滯。


    攝神術!


    坐在鄭祥旁邊的伴讀小書童反應過來,一臉焦急的拉開鄭祥,查看他的傷勢。


    陳實右拳攥得咯吱吱響。


    他滿臉怒意,眼睛發紅。


    仿佛剛剛對方的話戳到了他的逆鱗。


    陳實右臂劇烈顫抖。


    他還想繼續揍鄭祥,但是重九元的攝神術作用在陳實身上,讓他拳頭滯在空中無法落下。


    “唿唿……”


    陳實一唿一吸,下意識運轉攝神術的唿吸法。


    腦中傳來一陣清涼感,驅散了他被攝神術控住的滯澀。


    “嘭!”的一聲。


    陳實再次揮出自己的拳頭。


    一隻寬厚的大手握住了陳實的手臂。


    陳實抬頭看去,隻見重九元一臉嚴肅的站在身旁。


    他的右臂被重九元攥在手中。


    “夠了。”重九元說道。


    陳實掙紮了兩下,重九元的手如同鐵鉗,死死的攥住了他的右臂。


    伴讀書童見狀,十分雞賊的把鄭祥拉遠了。


    陳實隻好作罷。


    重九元看了陳實一眼,見他眼眶發紅,滿臉怒意,不禁有些驚訝。


    這還是他頭一次看到陳實如此憤怒。


    “你去牆邊站著。”重九元拉起陳實,讓他去牆邊罰站。


    說這句話的時候,重九元在聲音中加了一點攝神術。


    陳實下意識用出攝神術的唿吸法,想要與重九元的命令對抗。


    但是他腦海中的清涼感數量太少,不敵重九元用出的攝神術。


    陳實身子機械的走到牆邊,乖乖站好。


    察覺到剛剛陳實破解了自己的攝神術,重九元看向他的目光中多了一抹驚訝。


    這孩子修煉攝神術的進度有些超乎自己的預料。


    鄭祥擦幹眼淚,伴讀小書童用布堵住鄭祥的鼻孔,防止鮮血流出。


    鄭祥淚眼婆娑,鼻子酸到了極點。


    他伸出手指向陳實,大叫道:“陳實,我要讓你付出代價!”


    “我爹是縣丞,你等著吧,我要讓我爹派官差去查抄你家!”


    此話一出。


    站在牆邊的陳實忽然眯起眼睛,看向鄭祥的眼神變得有些冰冷。


    生平第二次。


    陳實起了殺人的念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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