汴梁皇宮。


    禦書房。


    趙誅靠坐在龍椅上,手中拿著剛剛呈上來的東廠秘函。


    馮蔓站在下麵,身子佝僂,蒼老的麵皮上一臉恭敬。


    幾息後。


    趙誅合上秘函,隨手放到禦書房的桌上,輕吸了一口氣說道:“柳生一郎前往少林,他與少林方丈之間必有一戰。”


    “接下來,就讓朕看看,這刀……”


    “利否。”


    馮蔓神態恭敬,說道:“柳生一郎是宗師之上,昨天小的看他與南逸雲交手。”


    “南逸雲若是沒有寶甲護身,二十招內,就已經被柳生一郎斬了。”


    “少林方丈多半不是柳生一郎的對手。”


    聽到這話,趙誅點了點頭。


    “邵三此次清理東廠中的暗子,是你授意的?”


    馮蔓低下頭,聲音尖細道:“迴陛下。”


    “東廠這些年擴張的太快,有不少江湖勢力都往廠裏安插了內應。”


    “武林大會的事,事關重大,若是被泄露,恐怕會徒生事端。”


    趙誅凝眉,注視著禦書房的書桌,緩聲道:“東廠是皇家勢力。”


    “那些江湖人既然做好了往裏塞人的準備,想必也想好了死的下場。”


    “殺了就殺了。”


    “此事就當給大武江湖一個警告。”


    趙誅麵容平靜。


    除了大武的頂級勢力,其餘的小門小派從未被趙誅放在眼裏。


    一個小門小派,撐死了門內有上百人。


    調上幾千兵馬,發下海捕文書,用不了多久,就會死個幹淨。


    趙誅不派兵馬踏江湖,顧忌的是這些武者走投無路,濫殺官員、百姓。


    江湖中有天機樓躲在暗中。


    她若是行事過激,天機樓推波助瀾下,會引起江湖人的激憤。


    到時候,對大武的安定不好。


    “陛下,瓊傲海該如何處置?”馮蔓出聲詢問。


    趙誅迴過神來,柳眉微皺,身上的冰冷氣質更盛。


    “東廠指揮使有戍衛皇城的職責。”


    “昨夜南逸雲攜張順,擾亂皇城治安。”


    “他與張順有舊,故意放走,剝去他指揮使的身份,貶為副指揮。”


    “海鯨商會明年的賦稅上升一成。”


    想了想,趙誅冷聲說道:“瓊傲海與玉葉堂有聯係,嚴查他麾下的人裏有沒有玉葉堂埋的暗子。”


    “查到的話,統統殺了。”


    馮蔓聽後,恭敬行了一禮:“唯。”


    提到玉葉堂。


    趙誅散發冷意的眸子微眯,皺眉問道:“伴伴,玉葉堂東華究竟是什麽實力?”


    四年前,陳燁於汴梁劫法場。


    借助天地之雨,一招打倒數千羽林軍,這種手段,實在是驚世駭俗。


    馮蔓直了直腰杆,輕咳一聲,尖聲道:“宗師之上。”


    “小的肯定,他是宗師之上。”


    “之前,小的與他交手,他給小的感覺和昨夜柳生一郎與南逸雲交手時的感覺一樣。”


    “宗師之上……”趙誅嘴中輕念這四個字。


    她目光變得有些複雜。


    武道極盡。


    這種人,已經不能用常理度之。


    他們想做什麽,世上很少有人能夠阻攔。


    相對的,這些人追求的也不是凡世的俗物。


    “四年……”


    趙誅唿出一口氣,白皙的手攥緊,青色的血管微張。


    對於天資絕世的武道天才來說。


    四年時間,在武道上的成就足以跨越數個層次。


    不知東華比之四年前,又強了多少。


    馮蔓從趙誅的語氣中猜出了她的擔憂。


    “陛下不用多慮。”


    “宗師之上,已經代表了世間的武道極盡。”


    “後麵再想有所成就,不是人力能及。”


    “柳生一郎與東華同為宗師之上境界,兩人相爭,必有一傷。”


    馮蔓聲音篤定的說道。


    聽到這話,趙誅多看了他一眼,點了點頭。


    “伴伴,朕聽聞天下武者,要想從一品突破至宗師境。”


    “都需要明悟本心,明白自己的執念所在。”


    “是這樣嗎?”


    馮蔓恭敬道:“是的。”


    “哦……”趙誅點了點頭,好奇的問道:“伴伴,那你的執念是什麽?”


    馮蔓身子滯了一瞬,渾濁的老眼中忽然多了一道難以言說的情緒。


    他張了張嘴,聲音略有些嘶啞的說道:“小的……”


    “小的執念就是‘守護皇室’。”


    聞言,趙誅深深的看了馮蔓一眼,若有所思。


    “很好,”她柳眉舒展,拿起書桌上的奏折,吩咐道:“下去吧。”


    “王烈那邊有什麽事,及時告訴朕。”


    “武林大會至關重要,不容有失。”


    “唯!”


    馮蔓恭敬的行了一禮。


    ……


    汴梁。


    珠璣巷。


    寬闊、整潔的青石板街上。


    牽著馬的遊商、佩刀持劍的武者、粗布麻衣打扮的路人,來來往往,絡繹不絕。


    靠近街邊一家名為“品雅居”的茶樓大堂內。


    一個臉上戴著紗巾的美婦人坐在長凳上,她身旁是一個三四歲的小男孩。


    茶樓小二提來一壺清茶,放到桌上。


    周二娘從倒扣在桌上的茶杯裏,拿起一個。


    給孫通倒了一杯茶水。


    長相俊俏,皮膚白皙的孫通接過茶杯,小口小口的喝著。


    他很安靜的待在母親身旁,眼睛不時輕眨,纖長而柔軟的睫毛隨之上下刷動。


    大約過了半盞茶的功夫。


    一個高壯的漢子走進茶樓裏,坐到周二娘麵前。


    “怎麽樣?”周二娘看向童林問道。


    童林喘了兩口氣,倒了一杯茶,潤了潤喉嚨。


    他搖搖頭道:“情況很不好。”


    “邵三用廠公令牌提走了瓊頭兒,說是涉嫌包庇犯人。”


    “麾下的弟兄們也被帶去東廠徹查。”


    “我懷疑城內現在已經在找我們兩個的蹤跡。”


    “我們得走了。”


    聽到這話,周二娘低下頭,心中一緊。


    她看向一旁的孫通。


    孫通也抬起頭,眨巴著如女孩般的長長睫毛,目光清澈的看著母親。


    對上兒子的目光。


    周二娘原本猶豫的心一下子變得堅硬起來。


    她像是下定了什麽決心,抬起頭看向童林說道:“我去找一個人。”


    “如果是他的話,一定能帶我們離開汴梁。”


    “誰?”童林一愣。


    周二娘嘴唇蠕動兩下,摸了摸孫通柔軟的頭發。


    “小通的父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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