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生一郎怔怔的望著陳靈的背影。


    那略有些熟悉的嬌小身影又勾起了他深埋在腦海中的記憶。


    雖然已經過去很多年了。


    但柳生一郎依舊清晰的記得。


    那是三十六年前。


    一個櫻花盛開的季節。


    當時自己隻有十六歲。


    他從路過家鄉的武士那裏學了幾招劍法,便雄心壯誌,買了一把鏽太刀,隻身遊曆東瀛。


    他想闖出名氣,名震東瀛,成為旁人口中敬仰膜拜的大武士!


    柳生一郎離家沒多久,來到奈良町,便遇到了生死難關。


    當時。


    他已經將身上的銀錢全部花光,饑腸轆轆,餓了兩天。


    再不進食就要餓死了。


    柳生一郎永遠都忘不了那一天。


    他餓得渾身無力,倒在了街上。


    眼前已經開始閃爍走馬燈。


    他清晰的感覺到自己的生命在流逝。


    死亡越來越近。


    就在這瀕臨死亡的緊要關頭。


    一個渾身散發淡淡幽香,身穿淺色和服,個子嬌小的女孩走了過來。


    她伏低身子,在柳生一郎麵前放了三個飯團。


    三個飯團。


    將柳生一郎從死亡的鬼門關拉了迴來。


    柳生一郎永遠都忘不了那一天。


    他一邊死命的往嘴裏塞飯團,一邊望著那個女孩的背影,淚水止不住的湧出。


    他又能活下去了。


    吃完飯團,那個女孩已經離開。


    柳生一郎對著女孩離去的方向,行了一個土下座。


    恩人!


    那個女孩是他柳生一郎的救命恩人!


    為了報恩,柳生一郎在奈良町停留,打探恩人的名字。


    花了兩天時間。


    他終於知道了自己恩人的名字。


    山口惠子。


    第十代飛天禦劍流館主比古清十郎的新納妻子。


    一個容貌普通,天生失聲,年齡隻比他大兩歲的女孩。


    柳生一郎知道後,拎著鏽太刀衝進飛天禦劍流的道場,高聲大喊。


    他願意供奉自己的後半生,被比古清十郎驅使,隻為能成為飛天禦劍流的弟子。


    當時隻有劍豪實力(二品)的比古清十郎放聲大笑。


    他很欣賞柳生一郎的態度,便將其收為弟子。


    柳生一郎因此拜入飛天禦劍流門下,學習拔刀術。


    而山口惠子也成了柳生一郎的師娘。


    後麵在道館的日子。


    柳生一郎曾試著接觸山口惠子,旁敲側擊。


    但山口惠子已經忘記了他。


    對山口惠子來說,三個飯團根本不算什麽。


    柳生一郎心中有些失望,但也有些驕傲。


    師娘就是這樣一個善良的人啊!


    她行善舉,卻不求迴報。


    柳生一郎暗下決心,他要成為飛天禦劍流最厲害的弟子。


    以後守護在師娘身邊,報答師娘的恩情。


    那天起。


    他認真學習劍術,勤學苦練,很快便嶄露頭角。


    但好景不長。


    某一天的晚上。


    柳生一郎現在都還記得。


    那是一個星月閃耀的夜晚。


    夜色很美。


    微風輕柔。


    他練習劍道,練到很晚,已經過了子時。


    滿身的汗水,在微涼的夜色下,白汽蒸騰,繚繞在他周身。


    他突破到了劍客級!(三品)


    柳生一郎十分興奮,迫不及待的想要找人分享這份喜悅。


    與此同時。


    出去與別的道館主應酬的師傅比古清十郎在大師兄的攙扶下迴來。


    他喝得酩酊大醉,臉色通紅。


    比古清十郎掙脫了大師兄的攙扶,向房間走去。


    師娘山口惠子出來攙扶。


    兩人迴到房內,關上了門。


    柳生一郎十分興奮,想去拜見師傅,順便將自己突破到劍客級的事告訴他和師娘。


    他剛走到門口。


    就聽到師傅、師娘的房間中傳來一聲重物倒地聲。


    聽到那聲音,柳生一郎心中一驚。


    與此同時,房間中傳來比古清十郎醉醺醺的聲音:“下賤的女人……”


    聽到這話,柳生一郎跳到窗邊,心髒劇烈跳動,下意識攥緊了拳頭。


    一種無形的火焰從他胸膛中升起。


    他站在窗邊,房中傳來一陣陣的抽打聲。


    柳生一郎心髒狂跳,他在窗戶紙上捅了一個洞,看到了裏麵的景象。


    隻見房間內。


    比古清十郎手裏拿著忍者用來審訊的鞭子,用力抽打山口惠子。


    山口惠子身上出現道道血痕。


    被抽破的衣服下,露出的肌膚上密布各種舊傷,看上去十分猙獰、恐怖。


    那一刻。


    站在門外偷看的柳生一郎如墜冰窟。


    山口惠子縮成一團,眼神黯淡麻木,仿佛已經習慣了正在經受的一切。


    喝醉的比古清十郎仿佛變了一個人一般,冷酷殘忍。


    竟然用鞭子抽打妻子。


    柳生一郎沒想到,平日溫和儒雅的師傅,私下竟是這副樣子。


    一股名為怒火的火焰從他胸膛中冒出,吞噬了柳生一郎的理智。


    柳生一郎一腳踢破門窗,拔出太刀斬向比古清十郎。


    在太刀即將斬中的刹那,比古清十郎側身躲過,抽出自己腰間的脅差,兩招將柳生一郎打倒在地。


    兩人的實力差距太大。


    宛若皓月與熒火之光。


    比古清十郎清醒過來,看著柳生一郎也陷入驚愕。


    他臉色瞬間陰沉,自己的秘密被人撞破。


    那一瞬間,比古清十郎起了殺心。


    不等他動手,道館內的其他弟子便匆匆趕來。


    最後。


    柳生一郎被冠以酒醉調戲師娘的罪名,逐出道館。


    他成為了聲名狼藉的道館棄徒。


    過往的記憶浮現在柳生一郎眼前。


    坐在船板上的柳生一郎眼神迷離,表情痛苦。


    “?”


    陳靈伸出右手在他眼前晃了兩下。


    柳生一郎這才從記憶中迴過神來。


    陳靈對他淺淺一笑,遞給他一塊銀子。


    柳生一郎下意識的接過。


    給完銀子,陳靈對他擺了擺手。


    重新放好小船錨,跳下了船,向日照縣的方向走去。


    柳生一郎虛弱的撐起身子,手裏捏著那塊小銀子。


    他望著陳靈離去的背影,臉上浮現出複雜的神情。


    距離海岸邊不遠處的樹林中。


    黃三、周八站在樹上。


    周八目光落在柳生一郎的身上,驚疑道:“靈少主救了一個東瀛人?”


    “東瀛到大武可挺遠的,這東瀛人命還真大。”


    “黃兄,我怎麽看不出這東瀛人的實力?”


    “你看看他是幾品。”


    黃三嘴裏叼著一枚草葉,微微眯眼,注視柳生一郎。


    四年過去,黃三身上的氣勢越發內斂。


    他現在離一品隻差一步之遙。


    隨時都有可能突破一品。


    打量片刻。


    黃三搖搖頭:“東瀛武功的路數和大武不同,我也沒看出來。”


    “不過我感覺他實力不會低於二品。”


    兩人說話時,沒有注意到。


    柳生一郎從船板上起身的時候,無聲瞥了一眼海岸旁的樹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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