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低垂。


    墨色的夜空中點綴著幾顆繁星,繁星閃爍,亮起幾道微弱的光芒。


    “沙沙……”


    微風拂過嫩綠的草地,草葉搖曳,沙沙作響。


    草地上。


    趴著一個魁梧的身影。


    他緊緊的趴伏在草上,一雙銅鈴般的大眼看向遠處。


    漆黑的夜幕下。


    散落著星星點點的火把亮光。


    那些亮光快速移動,隱約間還能聽到馬匹的嘶鳴聲。


    身形魁梧的男人判斷了一下距離,他翻轉身子,躺在柔軟的草地上。


    逃不出去了。


    用不了一盞茶的時間就會被尋到。


    哎……


    男人仰望夜空,心中暗歎一聲。


    微風拂過,耳畔傳來草葉搖曳的聲音。


    草葉相互摩擦發出的沙沙聲,宛若樂曲。


    男人聽著不遠處越來越近的搜尋聲。


    他幹脆閉上眼睛,如往常那般沉下心,傾聽風聲、草葉的沙沙聲。


    夜晚靜謐且安寧,給人一種寧靜放鬆之感。


    草葉淡淡的清香傳入鼻間。


    男人感覺自己得到了徹底的放鬆。


    這些天積攢下的疲憊,隨著風聲煙消雲散。


    留下的隻有輕鬆與舒適。


    他喜歡草原。


    他喜歡空曠高遠的天空,喜歡綿綿無盡的青草,喜歡成群結隊的牛羊……


    發自內心的喜歡。


    這是和中原完全不一樣的景致。


    草原就像是另一個世界。


    男人心中想著,臉上露出一抹悵然。


    不知自己被抓住以後,會受到怎樣的懲罰……


    這次真是給大哥添麻煩了。


    男人心中有些自責。


    他睜開雙眼,辨認了一下方位,看向東南方。


    男人眼中流露出複雜的情緒。


    不舍、惋惜、痛苦種種情緒匯聚在男人眼中。


    他也沒想到事情會發展到這一步。


    “籲……”


    “這邊!”


    “沒有馬他跑不了多遠!”


    男人頭頂不遠處傳來對話以及馬匹嘶鳴的聲音。


    那些人越來越近了。


    “噠噠……”


    “噠噠……”


    馬蹄聲逐漸清晰起來。


    男人甚至能夠感受到地麵傳來的震動。


    終究是要來了。


    男人凝視夜空,眼神平靜。


    他已經做好麵對任何事的準備。


    “籲!”


    距離男人一丈左右的地方,傳來一道喊聲。


    火把的光線照在男人的臉上。


    一個人停住了胯下的馬。


    隻見,那人動作迅速,翻身下馬,兩步並作一步,奔至男人身旁。


    “副都統!”


    那人恭敬的喊道。


    聽到這個稱唿,男人有些訝異的看向一旁。


    隻見一名身穿兵服的士卒眼神火熱的看著他,聲音急促:“副都統,您騎我的馬,快走吧!”


    士卒沒有招來其他人,反而一把拉起男人,將他推至馬旁。


    見狀,男人表情先是驚訝,然後變成了凝重。


    “不!”


    “我若是走了,你怎麽辦?”


    “大王會殺了你的!”


    士卒咧嘴一笑,說道:“副都統,若是沒有您,大比那天我就已經死了。”


    “這條命,算我還您的!”


    聽到這話,男人愣了一下,他借助火把的亮光。


    打量士卒兩眼,認出了對方。


    “是你!”


    士卒笑了笑:“果然,副都統還記得我。”


    他扭頭看了眼不遠處正在搜尋的其他士兵,急聲說道:“副都統,快上馬吧。”


    “您的騎術冠絕三軍,一路向南,用不了多久,就能擺脫他們!”


    士卒拉過韁繩遞到男人手中。


    男人猶豫了一下,他一咬牙,拉住韁繩翻身上馬。


    他坐穩身子,跨下的馬兒無比溫馴。


    “兄弟,多謝!”


    男人迴頭深深看了士卒一眼,他咬了咬牙,不再停留。


    “駕!”


    男人雙腿夾緊馬腹,馬兒瞬間會意,邁動四蹄,向遠處疾奔而去。


    “快追!他在那邊,他搶了我的馬!”


    剛剛把馬讓給男人的士卒裝作被襲擊了的樣子,拚命的放聲嘶喊。


    男人縱馬疾馳,身後傳來嘈雜的喊聲。


    “找到他了!”


    “他在那裏!”


    “快追!”


    “完了,讓他拿到馬匹了!”


    周圍搜尋的士兵趕忙向男人追去,口中喊聲連連。


    “噠噠……”


    馬兒的四蹄落在草地上,充滿了節奏感。


    男人穩穩的坐在馬背上,習習的涼風拂過他的臉龐。


    夜涼如水,空氣中帶著青草的芳香。


    男人心中自語。


    希望大哥能看在他的麵子上,饒過剛剛那個士兵。


    他眼神平靜,嘴中低喝。


    “駕!”


    “駕!”


    身下的駿馬放開四蹄,自由的在草原上飛奔。


    “嗖嗖……”


    “嗖嗖……”


    身後偶爾傳來幾道箭矢破空的聲音。


    男人頭都沒迴,光憑耳力就能辨認箭矢落點。


    他調轉馬頭,輕易便躲開了後麵射來的箭矢。


    追逐在後麵的士兵漸漸被男人拉開距離。


    男人沉默不語,他駕馭著馬兒,一路向南。


    他位於大遼腹地,要想從這裏迴到大武。


    少說也要走上一天時間。


    男人臉色陰沉。


    馬兒不可能一直保持全速。


    如果不休息,用不了多久就會累死。


    如此境況,要想迴到大武。


    難……


    實在是太難了!


    男人表情木然,雖然事情艱難,但他沒有放棄。


    他駕馭著快馬,奔出數裏。


    男人扭頭看向身後,那些搜尋他的士兵已經被遠遠的落在後麵。


    漆黑夜色下。


    士兵們手中舉著的火把亮光,小的像是米粒。


    男人鬆了口氣。


    就在他以為自己甩脫追兵時,前方不遠處忽然亮起幾道火光。


    十幾匹快馬立在前方。


    馬匹身上坐著士兵,他們手中舉著火把,拱衛著一個身穿黑甲的魁梧大漢。


    見到這幕,男人嚇了一跳。


    他趕忙拉住韁繩。


    “籲!”


    胯下的馬兒又往前走了幾步,停住身子。


    夜幕深沉。


    火光照耀下。


    男人看向那名身穿黑甲的大漢。


    大漢也看向男人。


    兩人目光交匯,互相對視。


    大漢的眼中充滿了複雜。


    他緩緩開口:“明弟!”


    男人聲音有些沙啞,輕聲喊道:“大哥!”


    兩人坐在馬背上,看向彼此的目光中帶著愧疚、不舍、以及警惕。


    兄弟二人對視良久。


    身穿黑甲的魁梧大漢忽然牽動韁繩,讓開了一條路。


    跟隨在他身旁的士兵也都紛紛讓開。


    見狀,男人眼眶發紅,心中感動。


    “大哥!”


    他低啞的喊了一句。


    魁梧大漢聲音沉悶道:“你走吧,是為兄帶你來的草原,理應送你一程。”


    “今日過後,希望你我不會在戰場上相遇!”


    “若當真相遇,到那時……”


    “不要手軟!”


    男人咬住嘴唇,滾燙的熱淚從他眼中淌出。


    他用力點了點頭,聲音哽咽道:“大哥!”


    “我走了!”


    說完,男人夾緊馬腹,如離弦的箭羽一般,向南疾馳!


    魁梧大漢眼中也流出熱淚。


    他怔怔的目視男人離去,聲音嘶啞:“希望……”


    “日後不要兵戎相見。”


    “明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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