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葉飛緒,生離死別,刻骨銘心者,唯情而已。


    紅楓林一片空地上,冷幽仍在打坐調息,空地中央立著一塊斷開的殘碑,經曆了數千年風吹雨打,斷碑早已變得灰褐破敗,毫不起眼。


    黃昏古夕與白衣跟著劉林等一眾前來紅楓林,黃昏古夕看著殘碑淡笑道:“癡情賦,可否差點又要了你的命?”


    斷裂的殘碑長著褐斑暗苔,仔細辨認,依稀可見些許滄桑古字。


    此地正是彷徨城三大仙家古跡“彷徨無地相思樓、天地萬象星月樓、長生血路長生階”中的彷徨無地,而殘碑上,也正是癡情賦。


    偌大古跡片瓦砂礫不存,隻剩下大片紅葉楓林,至於相思樓在楓林何處,已再無人知曉。


    “差點走火入魔。”冷幽淡淡道。


    “沒想到距離這般遠此竟也能影響到你,上古之物,果真沒一樣是簡單的。”黃昏古夕讚歎。


    “不過如今靈氣運轉得順暢一些,無故突破了一小層,也算是因禍得福了。”冷幽隨口迴應。


    劉林、問姬、夜鴉、白衣、黃昏古夕:“……”


    幾人麵色露出古怪神情,心底一時都敢不相信眼前之人竟也有福緣,這一路過來沒死就算好了。


    黃昏古夕咂嘴道:“一路激鬥,我可也要突破了,迴想起來代價還著實不容易,從什麽大巫祭,到離恨天長老,再到正道三大宗宗主,全是跨乘級人物,隻要一絲鬆懈就得死啊!”


    在場眾人,到現在沒一個不帶著傷,甚至連修為稍低的劉林、問姬、夜鴉三人更是滿身劍氣傷口,不知在突圍中遭受多少叛亂弟子攻殺。


    幾人歎一番前日苦戰,隨後劉林為眾人大致說了關於黑櫻夫人、關於神兵等事。


    “煉魂黑櫻他等四人已重立煉魂堂、黑櫻宗、骷髏海、無恥道,宗主被淨塵法僧伏法落天心湖的消息到處傳開,隻怕四人心有不死。”


    冷幽沉吟道:“得注意離恨天、寂滅天以及附近的離火宗、長生道兩宗門行蹤……還有,萬穀雨林也得注意。”


    “仔細想來,這數日間真倒得罪了許多勢力。”白衣道。


    眾人麵麵相覷。


    “嗯。”劉林神情鄭重點頭,隨後繼續道:


    “七柄神兵,‘天樞’在仙毒門,‘天璿’在長生道,昆山老妖死後,各道門巨擘相爭,在空相大師幫助下‘天璣’最終落到離恨天手裏,血煞老祖被血護法轟殺成一灘血水,‘天權’消失得詭異,不知流落到何人手裏,‘開陽’在陰風老祖手上,至於‘搖光’,已沉入了天心湖中央無底水淵‘天心’內,隻怕再無人取得。”


    “血煞穀?血煞穀總壇在何處?”


    對於血煞穀,冷幽印象不可能不深,不過血煞二老還在冷幽氣虛九層時便已被冷幽滅殺,如今又與整個血煞穀有了恩怨。


    劉林苦笑,“不知道,縱使如今血煞老祖死了也未現哪裏有血煞穀弟子內亂,位置隱藏得極深。”


    血煞穀決計不得不防。


    冷幽見得無甚事,最後道:“貫穿傷勢靠近心髒,昨夜又崩裂了些,不宜再動作,你們迴山後便莫來了,自當盡快恢複傷勢,以防不測。”


    劉林鄭重道:“此地雖然偏僻,但恐怕會有些閑人擾亂,宗主可需讓幾位弟子留下?”


    “人多倒不好了,不需如此。”


    “不若白衣留下吧?”黃昏古夕嗬嗬淡笑道。


    見得黃昏古夕隨意看過來一眼,白衣落落大方點點頭,聲音悠揚道:“也可。”


    黃昏古夕神情略微玩味,白衣與冷幽自不以為意。


    “不用麻煩。”


    冷幽搖了搖頭,緩緩開口道:“至於這柄神兵‘玉衡’……”


    冷幽目光轉向邊上白衣,白衣依舊一抹雪白麵紗遮住半張玉臉,冷幽心底浮上她那張臉,卻是莫名感到“玉衡”不甚適合她。


    白衣眼眸澄淨,未有任何期望之色,也未抗拒,隻是無聲等待著冷幽做決定。


    冷幽心底剛想著倒可將神兵“玉衡”讓予白衣,思忖了片刻,還是打消了此念頭,若真是給她她必不會接受,反倒是唐突了她了。


    白衣所接受的,的確隻是一柄純粹神兵。


    冷幽剛移開目光,夜鴉便淡道:“冷宗主就給白衣仙子吧,宗主和黃昏門主皆已有神兵,我們之中也隻有白衣仙子才有能力得到它了。”


    冷幽與白衣黃昏古夕對視一眼,隻見得黃昏古夕似笑非笑,白衣目光中透著怪異,冷幽失笑,將“玉衡”從黑布中拿出。


    正欲開口,可冷幽目光微微一變,神情隨之漸漸平靜下來。


    “玉衡”散著璀璨光芒,隻是劍身正中間,赫然有一條細縫,除了夜鴉大驚失色外,眾人神情一凜,皆沉默下來。


    曾幾何時拚死拚活得來的神兵,就這般毀了,眾人有些難以置信!


    眾人注視中,“玉衡”出一聲開裂輕響,散的璀璨星耀光芒漸漸變弱,最後“叮”的一聲幹脆響聲,仙劍徹底斷作了兩截。


    七柄神兵中,就此有一柄再也無法複原。


    問姬沉默了片刻,道:“冷宗主你沒事罷?”


    冷幽心底平靜,臉上神情倒也淡然從容無甚變化,淡淡道:“自不是我做出了‘一手將玉衡斬斷還忘掉’這等詭異舉動,我想是此地有甚古怪才讓得‘玉衡’斷開,再說其由星辰仙晶所成,我卻是如何也難以斬斷的,放心即可。”


    此地又有甚古怪?冷幽心底也有疑惑,隻是的確不知道。


    四麵盡是紅楓樹,一夜暴雨,精美新鮮的紅葉鋪了平地厚厚一層,蔚為美麗壯觀。


    眾人四處看了看,又將目光放在殘碑上,最後隻能作罷。


    問姬遲疑一陣,還是略微遺憾道:“這麽說,冷宗主與雲紗妹妹再無瓜葛了?”


    冷幽淡淡搖了搖頭,“也不能這麽說,隻能說她有她的道、我也有我的路罷了。”


    黃昏古夕嗬嗬玩味笑道:“哎,人家早早便與誅魔擁有者一起逛街,你卻是在這偏僻荒林承受一劍透體之痛啊。”


    冷幽目光微怔,昨夜裂開的劍傷似乎又劇烈了一分,臉色淡然神情漸漸消去,未否認道:“這麽說,的確有一些難受。”


    冷幽的確難受,隻是也僅僅是難受了,即便真如黃昏古夕所說,他也未有什麽可怨可恨。


    就似水雲紗所說:一切已成過去,無論怎樣,破鏡終究再難重圓。


    黃昏古夕神色略微有些遺憾看著白衣,就好似少了什麽熱鬧一般,有些意猶未盡,白衣目光淡然大方,並未出現什麽異常。


    問姬苦笑道:“妾身不甚了解雲紗妹妹,不過卻還是知道冷宗主大師兄是喜歡雲紗妹妹的。”


    黃昏古夕朗笑道:“嗬嗬,你們這冷宗主這可是被人拋棄了!”


    問姬幾人未反駁,在幾人心底下自也如此認為無不可,隻是未敢說出來。


    見得問姬等人略微尷尬的神情,冷幽麵不改色也不多說,淡淡道:“一切既然過去,那便不必多提。”


    問姬訕訕點了點頭。


    邊上劉林像是想起什麽,道:“宗主,隻是那塊紫凝幽水暖玉如何處理?一旦散開了恐怕不消多久便會消散殆盡,如今離恨天弟子在收暖玉,可否托人將其兌成一些離恨天丹藥?”


    問姬皺眉:“紫凝幽水暖玉為七大古玉奇珍之一,可遇而不可求,僅是些丹藥也略埋汰了些。”


    離恨天收暖玉,必是為了水雲紗。


    冷幽無須考慮太多事,平淡道:“也可,不過不是兌成丹藥,是兌玉瓊真人神兵‘九天散華’,不然不必兌了。”


    “這!”問姬大驚,完全接受不了這異想天開之舉。


    劉林愣在原地。


    黃昏古夕挑眉,白衣眼眸微微一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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