閔寧膽寒地看著地上二十一具屍體。


    那人已經渾身是血,任憑大雨瓢潑,怎麽都清洗不幹淨。


    他提著刀,緩緩走來。


    閔寧五指發顫,驚懼不已。


    似乎他隨時都會再斬一刀,地上的屍體又會多出一具。


    【怨仇陰陽訣初學入門,二百一十六異種真氣,可汲取其中三成,得七十二年真氣。閔寧負麵情緒獎勵三年真氣。】


    陳易停了下來,緩緩放下殷聽雪,平淡道:


    “把她帶迴我家。”


    閔寧一陣恍惚,下意識地伸出手,接過了殷聽雪,背到她背上。


    陳易冷冷地看著她,撂下一句:


    “如果我在家裏看不到她,你知道是什麽後果……”


    閔寧瞬間毛骨悚然。


    半晌後,她隻能頷首。


    陳易擦了擦刀上的血,轉身離去。


    ……………


    東廠廠址。


    地上多了許多屍體,血液快鋪滿整個校場。


    廝殺的中央,薛攸葛正麵與魔教長老對敵。


    魔教長老一身拳腳功夫,閃開一擊,快步上前,雙掌擊在薛攸葛胸腔,驟然發力,吸星大法運轉,真氣激蕩。


    東廠督主往後退下兩部,蟒衣下的軟絲甲由內而外的崩碎,嘴角泛血,即便身有銅骨功,可魔教長老所使的是巧勁。


    薛攸葛繼續後掠,企圖拉開一個能使長刀的距離,魔教掌刑長老卻步步緊逼。


    一人踏前,一人退後,二人竟廝殺到了東廠衙門大堂內。


    除去二人之外,大堂內空無一人。


    終於,薛攸葛退到牆壁,退無可退,而掌刑長老步罡踏鬥,一掌貼來,一掌按在手背。


    就在掌刑長老發力之際,薛攸葛左腳往後,踏在牆上,大喝一聲,借牆壁反力,刀刃向前,竟是以殘換命的勢頭。


    掌刑長老不免怵住,後退一步,薛攸葛抓住時機,震開掌刑長老。


    薛攸葛即將施展長刀,掌刑長老暗道不妙,周身真氣運轉,退而複返,一掌如蛟龍般推了過來。


    長刀發力到一半,便直直撞入手掌,卡在了骨頭裏。


    掌刑長老大喝一聲,另一掌拍去,雙掌皆出,搏命之勢。


    掌風淩厲,電光火石間,薛攸葛意識到全身而退已是不可能,若不抓住機會,恐怕命喪當場,狹路相逢勇者勝,薛攸葛抬臂硬擋,骨頭寸寸碎裂,一臂廢去,渾身真氣爆起,刀刃在骨頭間炸鳴。


    掌刑長老瞳孔驟縮,刀刃斬斷手臂,連著骨頭血肉斬在胸腔,他嘴唇噴血,身軀漸漸無力。


    薛攸葛大口大口喘著粗氣,劇痛自廢掉的手臂傳來,不住嘶嘶出聲,看著倒地的魔教長老,麵上一抹冷笑。


    他用完好的一隻手持刀,朝著掌刑長老的脖頸就要一抹。


    掌刑長老萬念俱灰,忽然,大堂的房梁陰影裏,掠過了什麽。


    他的雙目瞪大,不住驚喜。


    薛攸葛微微錯愕,麵露困惑。


    而後,背後一陣刺痛。


    毫無防備之下,薛攸葛口吐鮮血,刀刃自背後貫穿。


    一個青年自陰影走出,他方才藏入大堂,眼下一隻手按住薛攸葛,一隻手按住魔教長老。


    “必將光複…無明世界。”


    魔教長老失神道。


    真氣隨後離體。


    魔教長老的真氣,再加上陳易自身的真氣,將近兩百年的真氣,隨之灌入到薛攸葛的軀殼內。


    薛督主雙目圓睜,經脈寸寸爆裂,不可置信地看著陳易。


    那驚恐的目光,像是再問為什麽…


    明明都是林閣老的人…


    明明此人不久前向東廠服軟…


    似乎猜出了薛督主的想法,那人緩緩把刀拔了出來。


    他笑了笑,拿刀背拍了拍薛督主的臉,


    “督主覺得搞死我不費勁,這點我不如督主,弄死你,要費一點勁。”


    東廠督主薛攸葛麵色慘白,死前驚恐,也氣絕身亡。


    陳易收到入鞘,看著浸滿鮮血的大堂,魔教中人殺入來時,殺死了幾位東廠裏的仆役婢女。


    他隨意找了具身形相近的屍體,為其披上魔教中人服飾。


    這就是“魔教聖女”了。


    屋外,傳來了陣陣馬蹄聲。


    原來是西廠過來馳援。


    趁此機會,陳易運起真氣,朝著校場上廝殺的眾人,大聲宣告:


    “薛督主斃殺魔教長老,殺身成仁,慷慨戰死!”


    “督主大義!


    東廠弟兄們,報仇雪恨!”


    無數刀光閃過。


    東廠校場裏,盡是督主大義的喊殺聲。


    …………………


    西廠督主吳慶勝麵冷如鐵,大步跨入東廠衙門大堂。


    隨著西廠的到來,局麵徹底成一邊倒之勢,魔教中人死的死、逃的逃。


    明暗神教的在京城的多年布置,隨著這場廝殺,一朝化為了泡影。


    而東廠也不好過。


    在簡單的清點過後,代理主事的東廠副督主宋同發現,整個東廠折損了將近三分一的人手。


    特別是一條小巷裏…足足二十一人被魔教高手所殺。


    吳慶勝環視大堂,沉聲道:


    “陳百戶去了哪裏?”


    東廠番子聞言,往兩側讓出一條道路,隻見陳易跪坐在地,垂著頭顱,他雖然沒有言語,卻滿是為薛督主默哀之意。


    吳慶勝見此,原本勝起的氣勢不住滅了幾分。


    “屬下在此。”


    那平靜的嗓音裏,竟有幾分哀慟。


    陳易緩緩站起。


    東廠番子們聽出其中的哀慟,又看了看地上督主屍體,不禁為之動容。


    吳慶勝想說什麽,卻感受沉痛的氛圍,最後欲言又止。


    陳易深吸一口氣,沉痛地感歎道:


    “東廠督主,何其大義。


    我與他同為林閣老效力,我貪生怕死,他卻願為大事犧牲。”


    此番話語落下,氛圍裏的悲痛又多了幾分。


    幾個東廠役長哽咽在喉,想說些什麽,最後還是止住了。


    吳慶勝靜立一旁,猶豫許久後,還是主動問道:


    “陳百戶,這到底怎麽迴事…


    怎麽你是西廠裏最先到的人?”


    西廠得知東廠出事時,原以為東廠可以自行應對,便沒有急於出手,等狀況膠著之時,吳慶勝才帶人馳援。


    速度如此緩慢,吳督主不是沒有削弱東廠、坐山觀虎鬥之意,隻是沒想到,東廠督主薛攸葛竟會身死。


    那可是位五品高手!即便是在京中也是屈指可數。


    而等西廠出發時,竟怎麽找都找不到陳易的身影,吳慶勝隻從與陳易相熟的曾役長口中聽聞:陳百戶早已馳援西廠。


    眼下在東廠大堂看見陳易,吳慶勝不免心生幾分懷疑,要知道,不久前李百戶還代表薛攸葛給他施壓。


    陳易深吸一口氣,側過臉,掃了吳慶勝一眼,冷冷道:


    “吳督主豈是懷疑我從中作祟?”


    話語如此過激,吳慶勝下意識地否認道:


    “此話說得…孟浪。”


    陳易卻冷笑起來道:


    “吳督主,且不說我武功低微,不如薛督主遠甚。


    你有所不知,那日時,李百戶私下贈我銅骨功,以表東廠與我廠的兄弟情誼,此事,李百戶可以作證。”


    吳慶勝聞言,隨之將目光投向李百戶。


    後者點了點頭道:


    “確有此事。”


    陳易沒有理會身後的吳慶勝,而是徑直走向李百戶,


    “此書由薛督主所編寫,因此,薛督主算是我半位授業恩師。


    我得此功法,怎會從中作梗?更何況,我與薛督主同是林閣老的人!”


    說著,陳易的音調越來越高,滿是質問之意。


    其他幾位東廠番子,也對陳易保有同情的目光,隨後看向吳慶勝。


    吳慶勝不由順著陳易的話細思一番後,發現,無論是從何種角度,陳易都沒有從中作祟的理由。


    “陳百戶,看來是我錯怪你了。”


    吳慶勝抱拳,稍帶歉意道。


    陳易也不乘勝追擊,而是同樣抱拳,悲憤道:


    “我隻恨自身無能,沒有救下薛督主。”


    “薛督主為整座東廠慷慨赴死,此等大義,還望督主如實上報。”


    “還有東廠兄弟們拚死搏殺,如薛督主般悍不畏死,還望督主不要掩蓋東廠兄弟們的功勞。”


    這一番話,直接把所有東廠人都拉到了他那一方。


    在場的東廠人不住朝吳慶勝投去懇切的目光,被如此多人直視,吳慶勝也不免頭皮微微發麻。


    最後,他隻能道:


    “我定會如實稟報,不吝言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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