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南雪抬眼看過去,男子長得年輕俊逸氣質不凡,一身綾羅衣衫腰間玉帶環繞通身貴氣十足,看著也就二十出頭的樣子,如此年輕的侯爺在當下想來也是不多見吧?


    腦子裏迴憶起兩人往日相處的場景,她嘴角扯出一絲笑意,溫溫柔柔出聲道:“勞侯爺掛念,已經好多了。”


    接著對一旁伺候的丫頭道:“快去把侯爺的晚膳端上來。”


    沉香、商陸兩個應聲稱是,手腳麻利地一個撤去桌上吃剩的碗碟,另一個已經端著沏好的茶水放在江祺麵前。


    至於晚膳倒不用著急,平日侯爺難得在她們這裏用飯,從外麵迴來後不是去了老夫人院裏,就是被姨娘通房請了過去,所以侯爺的膳食往往都是由廚房直接送到老夫人或者連姨娘的漪瀾院裏。


    果然江祺聞聲說道:“不用擺我的飯,方才在母親那裏已經用過了,又陪著母親說了一會兒話所以才迴來晚了,心裏記掛著你過來看看,可還有哪裏不舒服?”


    麵對男子脈脈含情看過來的眼眸,靳南雪不知接下來該怎麽說,她端起麵前的茶盞裝作品茶,可惜小小的茶盞盛不了幾口水,不小心就見了底,隻能尷尬地接過商陸遞過來的帕子低頭擦拭嘴角。


    兩個丫頭默不作聲給兩人各添了茶水,便一起退了出去,把空間留給這對各懷心思的小夫妻。


    屋子裏陷入尷尬的沉默。


    就在靳南雪絞盡腦汁想著說些什麽的時候,隻聽江祺道:“沒事就好,以後可不能再使小性子,這迴把大家都嚇得不清,母親因為你這通鬧騰,一著急頭暈症又犯了,叫府醫給診了脈,又吃了兩副藥才好些。”


    靳南雪麵無表情聽著對麵男子的話,記憶中江祺一直是個脾氣甚好的謙謙君子,而靳南雪則是溫柔端莊的大家閨秀,兩人日常相處稱得上相敬如賓,卻不見得有多恩愛。


    畢竟,成親不過三年,江祺後院裏除了她這個正妻還有一個姨娘加三個通房丫頭,而且江祺的溫柔體貼不光是對她這個妻子,對後院那幾個女人同樣溫柔小意甚至寵愛更盛。


    看來這位侯爺對於妻子未必如表麵上這般放在心上,否則原主上吊這件事,竟被認為是使小性子。


    江祺對她的沉默習以為常,自顧繼續說道:“母親體恤你身子不舒服,跟我說這幾日免了你的晨昏定省,你隻管養好身子,缺什麽少什麽派人去找薑嬤嬤或者月茹都行。”


    靳南雪在心裏不屑地冷哼了一聲,也為原主感到唏噓,江祺口中的月茹,就是連氏做主給他納的貴妾連姨娘,還是他的親表妹,是老夫人連氏妹妹的女兒。連姨娘從小被連氏接到侯府養在膝下,跟江祺是青梅竹馬一起長大的情分。


    當年靳南雪嫁進門還不滿一個月,連氏便急不可待將這個外甥女納進來給兒子當了姨娘,還特意抬了個貴妾的身份。有她這個親姨母護著,連姨娘在侯府裏混得風生水起,比她這個正經的侯夫人不知風光多少倍。


    而對於靳南雪這個正經兒媳,連氏卻處處不待見從來不給好臉色不說,還日日讓其在自己身邊立規矩沒少給她苦頭吃。日子久了靳南雪在侯府的地位越來越不被人放在眼裏,反而連姨娘幫著掌管侯府中饋,甚至聽雪苑裏短缺了什麽還得低聲下氣看一個姨娘的臉色,真是懂規矩的人家!


    不過初來乍到,低調隱忍是上策,在沒站穩腳跟之前還是按照原主的性子行事才妥當,免得惹人懷疑節外生枝。


    所以靳南雪隻溫順地點點頭不再多說,一副以夫為綱的姿態。


    江祺看她表現得跟往日沒什麽不同,心裏更加捉摸不定,試探著伸出手去想如平日一樣將她帶入懷中,可剛抬起手突然下意識又放下,隻把身子前傾一些湊近她,語氣更加輕柔地問道:


    “這次你真的嚇壞我了,夫妻一體,有什麽事不能敞開了說,現在就我們兩個人,你跟我說說,為什麽突然做出那種駭人的事,可是我哪裏做得不好,惹夫人生氣了?”


    什麽意思?難道他也不知道自己的妻子為何自掛東南枝?靳南雪抬眼定定看過去,半晌吐出一句:“夫君真的不知道嗎?”


    江祺臉上微不可見抽搐了幾下,不自然地笑道:“你不說,我怎麽會知道?你有什麽委屈,現在說給我聽好不好?”


    靳南雪見他的表情不似作偽,沮喪地搖搖頭道:“不知道為什麽,我醒來後腦子裏跟漿糊一樣,竟然想不起來了,等我想起來再說吧。”


    江祺:……


    這也能想不起來?


    見妻子不願多說,江祺隻好強笑一聲道:“想不起來就不去想了,隻是以後做事不能再這麽任性。”


    看著眼前這張平靜又無辜的麵容,江祺隻覺如坐針氈,跟母親一起暗中算計自己的妻子,他到現在還心虛不已,阿雪長得美貌性子又溫柔恬淡,記得當初剛成親那段日子兩人也是情意綿綿你儂我儂,若不是為了子嗣大事,若不是母親強勢替他做了決定,他怎麽會忍心把她舍出去?


    可是事已至此後悔又有什麽用?自從認同了母親的荒唐主意,男人的自尊讓他不願再與妻子單獨相處,這些日子心煩意亂忐忑不安,權當不知道母親要做什麽。


    要不是因為昨晚她忽然自尋短見,大約今晚他還是不會迴聽雪苑的。


    兩人又尬聊了幾句,靳南雪歇了再問下去的心思,開始緊張起眼下最重要的問題,今晚該怎麽睡?


    前世她雖然有男朋友,但是兩人還沒有情深到同居的地步,眼下突然冒出一個名正言順的丈夫,他要睡在這裏是合情合理的事,那她該怎麽辦,萬一這人床上不老實她能不能一腳把他踹到床底下去?


    腦子裏正天馬行空,忽然聽見院子裏傳來一個女子清脆的聲音:“沉香姑娘,聽說侯爺過來了,我想著夫人病了可沒法子伺候侯爺,心裏著急過來看看,我給侯爺熬了雪參銀耳湯打算送過來,不知侯爺歇下了沒有?”


    外麵連姨娘的聲音婉轉清脆,屋子裏兩個人聽得清清楚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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