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叔,這就是我爹小時候嗎?”


    今天得閑休息的朱祁鎮,一直坐在板凳上,看著投影在麵前的畫麵。


    看到朱胖胖的時候,他臉上沒有多大的情緒。


    他對朱胖胖這位爺爺的印象,隻停留在了太廟中的畫像上,以及奶奶和身邊人的講述。


    但看到張氏的時候,就不一樣了,眼中滿是激動和傻笑。


    等看到少年時的朱瞻基,心情又是格外的複雜。


    “對,那就是你爹,一個放蕩不羈愛自由的少年。”


    正在陪老娘數錢的朱瞻均,在心中隨意的迴了一句。


    “額。”朱祁鎮愣了一下,一時間沒有理解,二叔對老爹的評價是什麽意思?


    “啪!”


    一個草鞋砸在了他腦袋上,緊接著老朱的聲音傳了過來。


    “看的差不多了吧,以後有的是時間看,還不趕緊過來幹活。”


    離開的朱瞻基,並沒有返迴皇宮繼續上課,而是去了雞鳴寺。


    老爹老娘二弟當街賣家具這種丟臉的事,肯定是瞞不住的。他覺得他應該提前到老爺子那裏,給老爺子提前通通氣,省得老爺子突然知道了發怒。


    大孫子的到來,朱棣和徐皇後都挺高興。


    “怎麽,心情不好。”


    正陪著徐皇後下棋的老爺子,看到大孫子那忐忑的表情,關心的問了一句。


    朱瞻基猶豫了一下,撩起衣袍跪在了老爺子的麵前。


    “爺爺奶奶,我是代我爹我娘二弟他們來請罪的。”


    見此一幕,老爺子皺了皺眉,將棋子扔到了棋樓中,看著朱瞻基問道:“說說。”


    朱瞻基低著頭,把今天發生的事情說了出來,最後掏出了懷裏的十兩銀子,放到了老爺子的腳邊匍匐在地。


    聽完的老爺子,麵上沒有表現出任何情緒,反而問著朱瞻基。


    “你是覺得,你爹你娘還有瞻均,當街賣家具東西,丟人了是嗎?”


    朱瞻基匍匐在地,不敢吭聲。


    看著一直最重視的大孫子,老爺子一聲輕歎。


    “你和我說說,在你心目中,你爹二弟是什麽樣的人。”


    朱瞻基沉默了一會兒才開口道:“我爹是個老實人,老二他……”


    說到這,朱瞻基一時間不知道該怎麽評價。


    雖然他和朱瞻均是親兄弟,但兩兄弟從小接觸真的不多。


    他每日都在繁忙的學習中,除了每日早晚去拜見徐皇後和老爺子,倆兄弟會見上一麵,平時很少在一起。


    後來徐皇後病了,朱瞻均又離家兩年,這幾天迴來他一直忙著學業,也很少交流。


    對於他這個二弟,朱瞻基說實話,還真不了解。


    “老實人。”老爺子輕笑一聲,一把將其拽起,讓其坐到了腳邊。


    “你知道,瞻均是怎麽評價你爹的嗎?”


    朱瞻基抬頭看著老爺子搖了搖頭。


    “唉。”


    看著茫然的大孫子,老爺子不知為何突然輕歎了一聲。


    旁邊的徐皇後,心裏也是一聲輕歎。


    有心栽花花不開,無心插柳柳成蔭。


    她明白丈夫的一聲輕歎,就是因為這個原因。


    全心全意培養的人,在心智智慧方麵,竟然還不如野放養的。


    揮手讓周圍侍奉的人離開,老爺子才開口道:“前幾天我也問過瞻均這個問題。”


    遙想那天晚上,爺孫二人坐在涼亭,納著涼風聊天的場景,老爺子緩聲道:“瞻均是這樣評價你爹的。”


    朱瞻基抬起頭看著老爺子,心中升起了好奇。


    “他說,古今往來縱觀炎黃曆史,在所有儲君中,你爹的智慧謀略仁德,可入前五行列。”


    “如將來成為帝王,定是名流青史的一代仁君。”


    朱瞻基心中震驚,他沒想到二弟對老爹的評價,竟然如此高。


    “當然了。”老爺子又無奈的補充道:“他後麵又補充道,你爹麵對我的慫是真的慫。還埋怨我,天天嚇他爹,他爹要是短壽了,我要占一大半的責任。”


    朱瞻基驚愕的張大了嘴:老二這麽猛嗎?竟然敢這樣說老頭。


    沒有在這個話題上多聊,老爺子說道:“對於你爹賣家具這事,其實我不但沒生氣,反而倍感欣慰。”


    “丟人,嗬嗬。”老爺子輕笑一聲,拍了拍朱瞻基的腦袋:“太爺爺還當過和尚要過飯呢。”


    “小崽子,其實你今天不應該來這裏,你更應該陪著你爹你娘,還有你二弟在那裏賣東西。”


    老爺子語重心長道:“身為人子,當替父分憂,而不是給父親找麻煩。”


    “二崽子這一點,就做得非常好。”


    “在你爹遇到煩惱的時候,他沒有坐視不理,更沒有嫌麻煩躲避,反貼心的為你爹出主意,更是主動站出來幫你爹解決麻煩。”


    “如果今天是你遇到了這事,你會怎麽幫助你爹?”


    朱瞻基沉默了。


    說實話,如果今天這事是他,他就是摳破腦子,都想不出讓老爹當街賣家具,忽悠人賺錢。


    看著沉默的朱瞻基,老爺子又歎了口氣,緩聲道:“自古有言,讀萬卷書,行萬裏路。”


    “不可否認,在學識方麵,二崽子可能不如你。可有一點你比不上他,他會將自己所知的學識運用到實際上。”


    “迴去吧,好好的跟著先生讀書,明年北征你和我一起去,開闊一下眼界,見識一下不同的風景。”


    目送著朱瞻基離去的背影,老爺子心緒十分複雜。


    一個是自己傾心培養的孩子,一個是能力出眾冉冉升起的明星。


    說實話,他現在很糾結,左右都舍不得,可位置隻有一個,他必須要放棄一個。


    一向果斷的他,此刻糾結也糾結不已。


    “四哥。”


    徐皇後心疼的握住了老爺子的手,作為枕邊人,她最能理解丈夫的難處。


    可這種事情,她真的不好開口,隻能讓丈夫自己想明白。


    拉著妻子的手,老爺子有些惆悵道:“妙雲,他將來能抵擋住二崽子嗎?”


    徐皇後也沉默了。


    老爺子歎了口氣繼續道:“早上我收到消息,二崽子已經開始布局了。”


    “這是一盤大棋啊,將來一旦棋局成型,別說大崽子了,連我都想不出破局之法,除非我現在直接出手,將他的計劃徹底扼殺。”


    說到這,老爺子又一聲輕歎。


    “他是天生的王者,是蓄勢待發的真龍,一旦布局完成,將傲視天下無人能敵。”


    “小小年紀就有如此謀略智慧,將來一旦成長起來,我不敢想象他會有多麽的恐怖。”


    “我心中一直有個聲音在告訴我,隻要給他機會,他將會一定會,成為前無古人,後無來者的千古一帝。”


    “我大明也將會在他的帶領下,成為有史以來最強大,最富饒的帝國!”


    “一個是輝煌的未來,一個是國本穩定的根基,我真不知道該怎麽選。”


    緊握著妻子的手,老爺子看著蒼穹喃喃道:“爹,如果您老人家要是在天有靈,就請告訴兒子,該如何選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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