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大汗已經按照要求撤兵,還望貴國遵守承諾,與我們開通商貿,互通有無。”


    二日清晨,臉上用粉遮掩傷痕的朱祁鎮,麵無表情的坐在位置上。


    一名瓦剌使節,頂著將領們各異的目光侃侃而談。


    “撤兵了,太好了,陛下咱們能迴去了。”


    一個太監打扮的人,驚喜的歡唿了一聲。


    “唿!”


    朱祁鎮也裝出唿了一口氣的模樣,對著瓦剌使節道:“迴去告訴你們可汗,朕會遵守承諾的。”


    “拜謝大明大皇帝陛下。”


    使節裝作感動的樣子,微微鞠躬行禮拜謝。


    “快派人去取水,不,挪營地,靠近水源,快點,咱家和陛下都渴死了。陛下,休息一會咱們就能迴家了。”


    瓦剌使節腳步邁出帳篷,就聽到了身後響起的太監的歡唿。


    他微微迴頭看了一眼,見營帳中的人都滿臉笑容,滿臉劫後餘生的模樣,嘴角勾起了一抹笑容。


    “迴家,是啊,送你們迴家。”


    傳令兵從他身邊跑過,很快偌大的軍營響起了歡唿和混亂。


    使節帶的人騎著馬往營地外奔去,一路看到密密麻麻的明軍,提著各種水具,連兵器都沒拿,就往營地外麵奔。


    雜亂無章,絲毫沒有紀律,仿佛晚一步,水就會被別人喝光一樣。


    使節的嘴角笑意越來越濃,驅趕馬匹的速度越來越快。


    很快他們奔出了明軍大營,往遠處一個方向而去。


    到達一定位置,他迴頭看了一眼,密密麻麻亂糟糟往外跑的明軍。又瞄了一眼,也是鬧哄哄的營地,向身邊的手下揮了揮手。


    幾名瓦剌士兵,見到使節的動作,摘下了弓箭,抽出一根特殊的哨箭,抬手向天空射去。


    “吱…”


    這聲音非常尖銳,傳的老遠老遠。


    射出的聲音還未停止,遠處也響起了一聲,緊接著仿佛階梯一般,一點一點的往遠處傳達。


    明軍那邊仿佛沒察覺,士兵們還在往外湧,營門口更是擠滿了要出去的士兵。


    混亂還在持續,土木堡通往遠處河流的草原上,密密麻麻,到處都是明軍。


    “轟隆隆隆,轟隆隆隆……”


    突然,陣陣隆隆如悶雷聲從遠處響起。


    正奔跑向水源的明軍,驚愕的停下了腳步,看向了聲音傳來的方向。


    “瓦剌人來了,瓦剌人來了………”


    “快跑啊,敵軍來了…”


    驚慌混亂瞬間而起,已經跑出營地的明軍們,如同無頭的蒼蠅,驚恐的大喊大叫,到處亂逃。


    “嗚嗚嗚…”


    營地那邊響起了警示的號角。


    瓦剌使者聞聲看去,臉上滿是不屑的譏諷。


    明軍已經警示了,結果那些擁堵在營門口的明軍,不但沒有整軍備戰,反而更加混亂了。


    甚至他還看到,有的明軍為了能夠逃出去,竟然揮舞起拳頭,向身邊的夥伴打了過去。


    “轟隆隆,轟隆隆……”


    隆隆的馬蹄聲越來越響,密密麻麻的草原蠻子,臉上露出猙獰的笑容。揮舞著兵器口中發出怪叫,向混亂的明軍大營疾奔而來。


    “發信號!”


    大營一座隱蔽的高台上,朱瞻均目視著遠處奔來的蠻子騎兵,平靜的下達了命令。


    “嘰……砰!”


    一顆煙花直衝天際,響起了一聲巨響。


    聽到這聲煙花響,在大營外麵慌亂逃跑的明軍,突然刹停了腳步,從袖中背後抽出一把把短刀短劍,與身邊的夥伴結成陣型,快速的向營地靠攏。


    “咦!”


    見到如此一幕,瓦剌使節驚異一聲,心中升起了一抹不好的感覺。


    可這時已經晚了,發動衝鋒的大軍,可不是說停就能停下。


    不等他發出信號,蠻子騎兵已經衝進了明軍的陣營。


    廝殺瞬間而起。


    這些明軍由於隻配備了短兵器,麵對這些全副武裝,還處於衝鋒狀態的蠻子騎兵,一下子就落入了下風,瞬間死傷慘重。


    然而這幫騎兵們也好不到哪裏去。


    如果遇到的真是潰亂之兵,他們一番衝殺就可以軍陣瞬間衝散。


    可惜他們不知道,這數萬士兵已經做了必死的心態。


    他們心中的想法,就算死也要拉一個墊背的。


    上麵可是說了,殺一個蠻子獎銀20兩,殺一個夠本,殺兩個賺一個。不就一個死而已,反正他們的爛命已經賣給朝廷了。


    死傷數千人,第一波衝鋒的草原蠻子騎兵,陷入了明軍的人海群中。


    這幫明軍仿佛瘋子一樣,拽人砍馬腿,甚至有的直接抱著馬腿就咬。


    屍體加上隊伍的混亂,蠻子騎兵瞬間陷入了人海沼澤。


    “該死,中計了!”


    帶領主力部隊緊跟而上的也先,臉色瞬間陰沉。


    “殺出去!”


    轉向已經來不及,兩方軍隊接近不足幾十丈,衝起來的騎兵軍團,可不是說停下就能停下的。


    隻能硬著頭皮衝上去,這個時候就看誰先崩潰了。


    “擊鼓吹號,進軍!”


    見雙方徹底的混在一起,朱瞻均平靜的下達下一步命令。


    “嗚嗚嗚……”


    “咚咚咚咚……”


    戰鼓號角聲響起,一名打著黃色五行旗的士兵,向著遠處的山丘用力的搖晃。


    “兒郎們,血恥之日就在今朝,隨我殺!”


    土木堡左側的一座山丘,一支數千人的明軍騎兵軍團突然冒了出來。


    全身披掛的樊忠,手中長槍一舉,發出一聲震耳怒吼。


    “殺!”


    這支用全軍馬匹組建的騎兵團,借助著山坡的優勢,從側翼向也先的部隊發動衝擊。


    他們的任務很簡單,不惜一切代價,拖住敵人的主力軍團,以防止他們轉向跑路。


    “神機炮營!”


    朱瞻均一聲輕喝,紅色的五行指揮旗瞬間搖動。


    幾十輛裝成裝水車的馬車,瞬間打開了車廂,一門門盞口將軍炮,不要命的直接貼臉瞄準。


    “開炮!”


    “轟轟轟……”


    從出征到現在憋了一肚子火的火炮,發出了震天的怒吼,一枚枚彈丸,唿嘯著劃出數百米,砸進了蠻子騎兵群中。


    一時間人仰馬翻,奔行的隊列又混亂了一番。


    “咚咚咚,咚咚咚……”


    神機營進行炮擊的時候,由張輔統領指揮的步兵軍團,向已經跟樊忠糾纏的蠻子騎兵軍團,列陣壓了過去。


    朱瞻均站在指揮台上,不斷的發號施令,糾正著隊伍的進行。同時指揮其他方向繞行的部隊,堵住被樊忠等人拚死糾纏下的也先主力軍團。


    這是一場死戰,同樣也是一場實力懸殊非常大的戰爭。


    明軍機動性強大的騎兵,已經前段時間損失了,隻能靠步兵結陣,將對方層層絞殺。


    在開闊的地形,步兵向騎兵發動進攻,完全是兵家大忌。


    如果不是留給他的時間不多,朱瞻均真的不想這樣做。


    “可汗,不好了,明軍萬餘人從我方後麵繞過去了,堵住了我軍的退路。”


    正在帶兵作戰的也先,聽到這話神情一震,放眼整個戰場臉色瞬間陰沉。


    樊忠纏住了他的主力部隊,幾千人愣是以不要命的作戰方式,拖住了他們的步伐。


    明軍不下十萬部隊,以兩個陣型左右而圍,正在向他們緩緩壓來。


    繞到他們身後的萬餘兵馬,也在緩步前進,配合著左右兩方部隊,圍堵著他們的後路。


    “大明皇帝,我小看你了。”


    “嗚嗚嗚……”


    就在他思索著從哪方突破時,正麵土木堡再次響起了號角,代表著帝王標識的纛旗,引領著一支軍隊從土木堡中開了出來。


    看著那隻有幾千人的部隊,以及中間一個身穿亮眼燒包金色鎧甲的人影。


    也先目光快速掃過戰場,三方圍堵軍團兵力雄厚,陣型整齊,短時間內根本就衝不開。


    心中隻是短暫思考,也先手中彎刀向著土木堡一揮。


    “兒郎們,大明的皇帝就在那裏,抓住他,勝利依舊屬於我們。”


    “嗚嗚……”


    隨著也先一聲令下,被明軍陣型壓迫的有些急躁的蠻子騎兵,瞬間有了宣泄口。


    發出震天的呐喊,向土木堡營地之前集結的部隊,發動了衝鋒。


    “二叔,他們看見我了,我可以迴去吧。”


    被強行帶出來的朱祁鎮,看著屍橫遍野的戰場,以及兇殘的蠻子騎兵,夾著馬匹的腿有些微微的顫抖。


    朱瞻均瞥了他一眼,平靜道:“可以,但我不敢保證你迴頭之後,我的刀會不會不自覺的砍了你的腦袋。”


    朱祁鎮臉色瞬間一垮,訥訥的也不敢說話了。


    數萬匹戰馬奔騰,那氣勢看得人心發寒,微微震顫的地麵,更是折磨著明軍士兵直麵騎兵的恐懼。


    朱瞻均緩緩唿出一口氣,看著越來越近的蠻子騎兵。


    二裏,一裏,百丈,五十丈……


    當雙方距離不足三十丈,朱瞻均肉眼能看到蠻子騎兵那猙獰的麵龐時,抬手拔出腰間的戰刀,向前猛的一揮。


    “開火!”


    在衝鋒的蠻子騎兵注視中,前方的明軍盾牌手猛的側開,密密麻麻的火銃,排列整齊的指著他們,槍口噴出一道道赤紅的火焰。


    “砰砰砰……”


    同一時間,戰陣兩邊,近百名肩膀上扛著大桶子的士兵,咬牙瞄準了衝過來的騎兵。


    他們身後舉著火把的夥伴,在命令下達的那一刻,點燃了桶子上的引線。


    “啾啾啾啾……”


    衝鋒而來的蠻子騎兵,看著那密集的火光,以及尖叫飛來的飛箭,眼中滿是駭然和驚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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