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書走過去,把柳嫂子手裏的信拿給申令禕。


    信上隻寫有幾行字,剛健逸美,看得出幾分王羲之的遺風。


    侍書湊上去看了一眼,謝允說了兩件事,一是皇上在行宮遇刺,自己恐怕一天兩天迴不了家了。


    二是謝允說,今天的事是他做的不夠好,讓申令禕不要生氣,等他迴來,再來請罪。


    抱琴也看到了,掩嘴笑道:“古人有雲,知錯就改,善莫大焉,姑娘就原諒了二爺吧。”


    主子鬧矛盾,做下人的自然就想幫著轉圜。


    申令禕唇角微勾,冷漠道:“說什麽,也都晚了。”


    抱琴不明所以,隻覺得申令禕這幾日很不對勁。


    畢竟是打小伺候自己的,自己有什麽不對第一時間瞞不過心思縝密的抱琴,為了不讓抱琴替自己多想,申令禕吩咐道:“沒什麽事,不過是我這幾日月事,心情暴躁,明日請安,誰都不準對太太說起今天的事,讓她憂心。”


    抱琴和侍書很是讚同地點頭。


    ……


    月明星稀,烏鵲驚枝。


    謝允趕到時,已經到後半夜,他剛翻身下馬,在宮門鵠立已久的宦官立馬迎上前去。


    “哎呦,謝大人,雜家可等到你了,快隨雜家去芙蓉殿。”


    倆人緊趕慢趕去芙蓉殿的路上,這麽一會兒的功夫,皇上身邊的小太監馮保把晚宴時俺答汗人行刺皇上的事一一說給謝允。


    謝允眉頭緊鎖,今日下午馬球賽結束後,皇上舉行了晚宴,宴上俺答汗人趁獻地圖而行刺皇上,幸好段珪迅速抄起長劍,飛擲而出,為皇上脫險爭取了時間。


    隨即那五個刺客皆被誅殺。


    聽到刺客皆被誅殺,謝允眉間更凝重了,他問:“沒有活口嗎?”


    小太監苦著臉不解道道:“哎喲謝大人,這些亂臣賊子,還要什麽活口啊?”


    謝允不再言語,待他到芙蓉殿時,見殿外有幾十位文武大臣跪著。


    黃尚書見他來,忙揮手讓他來跟前,低聲道:“允之,你可都知道了。”


    “迴尚書大人,下官已經知道了。”謝允眼神複雜地對上同樣眼神糾結的黃尚書,“沒有活口?那這事就棘手了。”


    “當場誅殺,不曾有活口。”他看了謝允一眼,無奈地搖了搖頭。


    謝允一動不動,低著頭看著地上的石磚,他作為戶部主事,當前國庫是什麽情況沒有人比他更清楚。


    先皇一生都在為長生不老而奮鬥,而修道這種愛好不僅打水漂,需要大量財富支撐。為了讓神仙早日實現他的長生願望,嘉靖皇帝幾乎耗盡了傾國之財。


    近年來,內外工程不斷,三步一道觀,十步一廟宇。祭壇、碑文、煉丹爐……聽工部知曉內情的同僚說,至今還有三十多處沒有竣工。


    雖然當今聖上繼位後,厲行節儉,但內藏早已耗竭,沉屙難愈,恢複國力是一個長期的過程。


    這場和平來之不易,邊關這些年不知道砸進去多少軍費,傷亡多少軍士,根據前方探子送來的消息,俺答汗人是真心歸附,今日卻行刺。


    此事必有蹊蹺,有人在其中作祟,若這件事真的被人破壞,那麽兩國勢必會再次交戰。


    邊塞的黎民百姓苦戰爭久已,這才過上幾天休養生息的日子。


    “沒有一個活口?”


    謝允問道。


    黃尚書頷首,忽兒想起了什麽似的,“刺客是沒有活口,但俺答部所有隨從已經如數緝拿,為了防止他們自盡,刑部的人已經妥當了。”


    謝允從地上起身,沉聲道:“我親自去審。”


    黃尚書拖著疲累的身子從地上起來,臉色沉重,“允之……你。”


    想到謝允此人向來是敢於任事,如今,也隻有謝允能處理此事。


    謝允頷首,道:“我知道該怎麽做。”


    黃尚書關心道:“家裏的事可處理好了。”


    今日下午,他這個素來以公事為先的下屬,居然破天荒地來找他自己告假,想必是家中有頂頂要緊的事。


    謝允微微一笑,算是答複。


    謝允出了芙蓉殿,涼爽的夜風吹拂在臉上,但自己竟有些頭疼,之所以頭疼,是因為對著自己的母親,即便她做出了如此糊塗的事,他也依然無法下得去狠心用他習慣的那種是非分明去對待


    在這個世上如果一定要他說出他無法狠下心對待的女人,不會超過三個。


    生育他的母親算一個。


    剩下那個,謝允臉上有些柔意,迴想起了妻子申令禕的音容笑貌,令他心曠神怡。


    還有……


    已經沒了。


    謝允立馬就將腦海裏舊日的那張臉驅了出去。


    很快他也沒多餘時間或者精力再想家中後宅這點兒糟心事兒了。


    想起這來之不易的和平就要被毀於一旦,他現在必須去解決。


    現在解決這件辦法的方法就是把刺客的身份查清楚,解除雙方的誤會。


    他心裏隱隱得設想,就算是俺答人又怎麽樣,維持住這暫時的和平,獲得一個喘氣的時間才是重點。


    而且從之前探子陸續迴報的消息看,俺答首領雖然盛氣淩人,但是他絕沒有行刺之心。


    倒是他的叔父左賢王有這個動機。


    耶律覺羅因為有心歸順朝廷,所以漸漸失了族人的心,反而是他的叔父,左賢王耶律雄奴一直不肯歸附朝廷,現在更得人心,俺答部落裏的貴族亦更支持左賢王多一些。


    那些部落裏的貴族子弟和重要人物。漸漸有不少人或明或暗的開始支持他的叔父,這早引起了耶律覺羅的警惕和不滿,與自己叔父之間的爭鬥日漸激烈。


    謝允理清了其中的關卡,幾乎可以斷定行刺的人應該就是他的叔父派來的人。


    選擇在雙方議和的宮宴上突然行刺。


    他的叔父想用這種手段在族人中收攏人心,奪取耶律覺羅的汗位,同時也是想破壞兩國之間的和平。


    看押耶律覺羅的地方在後山地牢,謝允繞過一條大道,路過假山處時。


    “那件事你考慮的怎麽樣了?”


    張美人從假山後麵出來,謝允警惕地環顧了下四周。


    “放心,這裏隻有我的人。”


    張美人走到謝允跟前,纖白的手指撫在謝允的胸上,美目瀲灩,笑道:“瞧你如此心係國家大事,難道就不想在別的方麵,再幫皇上一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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