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申令禕嘴巴微張,坐起身,記得前世謝允並沒有迴來呀,難道是因為自己的重生引起了蝴蝶效應。


    抱琴臉色凝重道:“姑爺剛到家門口下了馬,就跟著趙顯家的去西院了。”


    申令禕歎了一口氣,道:“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大不了,咱們立刻迴金陵去。”


    *


    落日熔金,暮雲合璧,謝府此刻終於在暮色中恢複了平靜。


    謝允行到西院廊下,遠遠看到盡頭隱有燈籠光,剛想迴自己屋裏看一眼申令禕再去向母親請安,忽然看到西院趙德發家的立在路邊。


    趙德發家的見他來了,急忙趨步上前,福身道:“二哥兒可用過飯了?夫人命我在此等候,請二哥兒過去敘話。”


    謝允皺了皺眉,想了下,最後轉身還是往院中走去,入了正屋,在門口看了一眼,見自己的母親趙氏正坐在榻上小聲啜泣,屋中幾個丫鬟正勸慰著,趙盼雁果真不在。


    趙氏見掀簾進來的是兒子,臉上瞬時露出歡喜之色,急忙從榻上起身,眼淚決堤般地湧出來,“允哥兒,你可終於迴來了……”


    萬般委屈仿佛找到了發泄點,趙氏抱著兒子哭了一會兒,身後婆子扶著她坐下。


    趙顯家的解釋道:“二爺,這兩日你不在,家裏出了好大的事情,姨奶奶也是出於無奈,才讓來福去叫了你……”


    謝允目光平淡,毫無波瀾,他尋了一把椅子坐下,看向趙顯家的道:“家裏出了什麽事?”


    趙顯家的一拍大腿,哭喊著將前日申夫人讓趙氏早點把侄女嫁出去的事和更換府中人事的事添油加醋地說了,末了,又道:


    “表小姐不願讓姨奶奶為難,於是便消失不見了。”


    申令禕過往形象太好,又將他看的極重,謝允心裏閃過一個念頭,被他緊緊抓住,相信不是申令禕告狀的同時,心裏又因申令禕的吃醋升出一些異樣的情愫。


    “允哥兒……?”趙氏輕輕喚了一聲謝允。


    謝允迴過神來,沉吟道:“讓人出去找了嗎?報官了嗎?表妹也太不懂事了,哪有女孩子離家出走的。”


    趙氏又是一副心如刀絞,哭道:“允哥兒,你不知道其中的原由,前日你剛走,後腳你媳婦就去太太哪裏告狀了,太太讓我立刻將盼雁許人家呢!”


    趙氏哭的泣不成聲,趙顯家的見狀,欲言又止道:“表小姐的心意,二爺還不知道嘛……”


    趙氏吸了吸鼻子,泣不成聲道:“你看,我平時跟你說你不信,那兩個女人活活把盼雁逼走了,現在信了吧,東院那位老虔婆把她外甥嫁進來起,就是存心磋磨咱們娘倆的……”


    謝允抬首,看著天花板,麵無表情,叫人猜不透他在想什麽。


    趙氏哭了會兒,忽兒想起了什麽似得,臉色稍霽,“允哥兒,把你叫迴來,沒耽誤你公事吧。”


    謝允微微一笑,溫聲道:“並沒有。”


    談話間,有小丫鬟進來稟告說廚房上煨著的甜糯藕好了。


    趙氏擦了擦淚,眼尾笑意如水,“允哥兒,從你去年迴京,我就沒有見你停歇過片刻,想必也沒空好好吃飯,肚子應該餓了吧?我方才替你準備好了,你小時候最喜歡的甜糯藕,這會兒還熱著。”


    謝允麵上沒有什麽端倪,“不了,我已吃過飯了。”


    趙氏轉身長歎了一聲,望向謝允,悵然道:“我知道,我出身低微,這輩子,受盡正頭夫人的磋磨,隻你們兩個長大成人後,我日子方好些。我也不怨,隻怪自己命不好,沒能做人家正頭娘子。”


    謝允說:“母親這麽說,兒子十分慚愧。”


    趙氏停了一下,泣淚道:“你親舅舅舅媽你是知道的,他們攀高枝要把你盼雁妹妹給別人做妾,我實不忍盼雁走上絕路……”


    謝允語氣淡淡,卻不容置否,:“我常勸母親不要理會舅舅家的家事…”


    趙氏的眼睛慢慢紅了,取出帕子,拭了下眼角。望著兒子,麵露苦笑,“允哥兒,你母親就是這樣一個無用之人,不但做了一輩子小,連新入門的兒媳也目中無我。你道我為何定要你納盼雁?這些年你總不在家,令禕又自視甚高,不肯和我說話,也就隻有盼雁,能解我幾分孤苦…”


    謝允沉默著。


    趙氏期待目光落到他的臉上,屏住唿吸等待。


    謝允微微一笑,望著趙氏鄭重道,“母親,我會托人尋找表妹的,你別擔心,不出兩日,就能找到。”


    趙氏臉上閃過一瞬不自在,垂下眼簾,強裝擔憂道:“好,如今在這世上,除了你,我遇到事情還是依靠誰呢。”


    謝允一雙清炯的眼神投射到趙氏臉上,“母親放心,我會差人盡快找到表妹。”


    趙氏點點頭,“好男兒三妻四妾。我也沒想往你屋裏放那麽多人,不過是要你納一個盼雁而已。盼雁自小命苦,攤上那樣一對雙親,但入了你房,不僅能伴我身邊,就能讓她免去一輩子苦難,我不過是和她提了一下,她竟當場變色,奪門而出,可見你那高門貴女的媳婦氣性有多大。”


    謝允心裏裝著太多事,不欲多言,“夜深了,母親安歇了罷,我迴房一趟,還要迴行宮。”


    趙氏點點頭,目送謝允告退而出。


    謝允出了蓁院,臉色笑容消失的一幹二淨,走在熟悉的甬路小道往春景堂去。


    夜涼如水,無人注意到他眉頭緊蹙,目光裏的厭煩不加掩飾。


    趙盼雁一介女流,怎麽會敢離家出走,他皺了皺眉,母親聯合外人一起騙他,謝允很失望,很想發泄。


    蓁院和春景堂在一個院子,他人高腿長,沒一會兒就走到院門口,烏木清漆大門關著,謝允身後的小廝叫道:“開下院門,是二爺。”


    裏麵的人好像頓了一下,硬著頭皮似的把門打開。


    剛有守夜的小丫鬟正要去正屋通傳,被謝允輕聲叫住:“不必了,你們值夜吧。”


    兩個下人諾聲稱是,不在言語。


    謝允眯起眼,看著正屋半點燈火也無,她已經睡了?自己迴府,她竟全然不知嗎?謝允幽深的眸子裏湧出些許失望。


    他往正屋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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